“小将军留步。”
退朝的时候,焦左将木歆拦下,说来他和木歆只有几面之缘,完全算不得熟悉,但是刚刚木歆不动声色就解决了晋文王设下的阴谋的能力,还是让他刮目相看。
这个少年比起他的父亲更多了一种沉稳的气质,明明还是少年,却比一般人来的老成许多。
“刚刚小将军为何会想到传摩耶国使臣过来?”
当时晋文王手里攥着万民的请愿书,直接站在了制高点,要不是木歆示意找来了摩耶国使臣,且对方因为不知名的原因拒绝了晋文王的提议,恐怕这会儿木将军的性命就难保了。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原本晋文王忌惮的就是木将军手里的兵权以及民心威望,可谁也没能想到,民心易变,只是因为朝廷增加了苛捐杂税,他们就能够在有心人的怂恿下将所有的仇恨强加在那个死死替他们守护着边关国土,保他们一方太平的英雄身上。
想到这一点,焦左不由叹了口气。
不知变通的木飞,昏庸无能的君王,他觉得,晋国的江山极有可能会在这一代灭亡。
“丞相有没有想过,比起王上,其实更该忌惮我父亲的人是摩耶王,在来国都之前,我和父亲就有一个不确定的猜测,王上想要动我父亲,我就顺水推舟的,找来摩耶国使臣,想要确定我的猜测是否是正确的。”
面对焦左,木歆的表情缓和了许多,看着他的眼神也是小辈对长辈的尊敬。
“你的意思?”
焦左有些不太确定,在木歆说完这段话后,瞳孔不断放大。
如果他没有理解错木昕这段话的含义,也就是说摩耶国并非真的想要和晋国开战,所以他们必须确保木飞好好的,如果对方真的因为晋文王的逼迫干脆和摩耶国鱼死网破,这绝对不是摩耶国想要看到的。
刚刚摩耶国使臣的表现太过急促,他似乎并不想要在木将军这件事上纠缠,也没有他们表现出来的那般在意忽烈将军的死,他们似乎只想要快点拿到和谈的赔偿,赶紧带着和亲的十公主回国。
容他有个大胆的猜测,这会儿摩耶国如同木昕之前在朝堂上猜测的那样,因为和月氏部落的战争元气大伤,这会儿并没有十足的把握进攻晋国,甚至都没有信心能够守住自己国家的边城。
“小将军是否能赏光和我喝杯茶。”
焦左极力克制着喜悦激动,眼神灼灼地看向木昕说道。
“乐意至极。”
木歆点点头,很快她就要启程回临江关,国都里她并没有太多信得过的人。
倒是眼前的这个老者,和原身的父亲一样一心为民,大公无私,尤其他还有一个优点,并不愚忠于桓王室,只要到时候继位的君王是个明君,不论他是桓王室子嗣还是普通的平头百姓,他都愿意忠心辅佐。
这会儿晋文王让他失望至极,要是操作得当,眼前这人就能收为己用。
为此,木歆很愿意挤出一点时间陪老人家喝喝茶,聊聊当今局势。
“废物,通通都是废物。”
晋文王回到寝殿,想也不想抓起身边所有能够抓到的摆设器皿,一股脑地往地上砸。
跟着他进来的御史大夫杨忠,也就是今天帮着敲响鼓和钟的佃户递上万民请愿书的男子差点被砸到好几次,偏偏他也不敢躲,只能瑟缩着尽量减低自己的存在感。
“那摩耶国的使臣是不是没带脑子,木飞杀了他们摩耶国的将军,孤把木飞的人头送给他们,他们居然还不愿意要。”
在晋文王看来,他的计划是完美无缺的,先是绕过焦左等老臣颁布加重赋税的政令,再是派人各处挑拨引起百姓对于木飞的怨怼。
到时候他只是一个顺应民心斩杀逆臣贼子的明君,木飞除了,摩耶国的怒火也由此平息了,他屁股下的龙座,自然也就更稳当了。
至于边关少了木飞行不行,在晋文王心中当然是可以的,他泱泱大国,难不成还找不到一个比木飞更好的守城良将吗,到时候他提拔自己的人掌管军队,岂不比木飞一家独大更好些。
只可惜,他想了很多,就是没有想到摩耶国使臣居然会拒绝他的提议这件事,也导致了他长时间的谋划,一下子功亏一篑。
“真是气死孤了。”
晋文王坐在软榻上,这会儿他已经找不到任何可以砸的东西了,而空旷的寝殿内除了跟着他进来的杨忠,其他宫女内侍早就在他发火的时候退出了宫殿,这会儿想找个人撒气都不能够,只能靠拍软塌上的矮桌派遣心中郁气。
“王上息怒。”
杨忠本就是靠阿谀奉承一步步爬上来的,这会儿即便他也怕晋文王迁怒到他的身上,可依旧还是开口劝说。
“哼,木飞一日不除,我心里这怒火,就一日不消。”
面对这个时常能够哄自己开心的臣子,晋文王还是有几分喜欢的,因此即便这时候还在气头上,却也没有迁怒于他。
“王上,你可有想过摩耶国使臣的态度为何会这样奇怪?”
杨忠刚刚思考了很久,在他看来摩耶国使臣没道理不想要木飞的命啊,毕竟是对方多次将他们挡在了临江关外,更是木飞杀了好几个摩耶国的良将。
为此,他有一个大胆的猜测。
“你的意思是?”
晋文王这会儿懒得思考,也看不得杨忠这副卖关子的模样,没好气地让他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依臣愚见,或许那木飞和摩耶国之间的关系,比我们想象的要复杂的多。”杨忠踌躇着说道。
之前给晋文王出主意利用民意斩杀木飞的人是他,这会儿虽然晋文王没有将计划失败的原因怪罪在他头上,可难保日子一久,晋文王翻来覆去琢磨总觉得意难平,就认为这一切都是他的错,然后渐渐冷落于他,提拔其他和他一样擅长奉承的臣子。
好不容易坐上三公之一的位置,杨忠可不想拱手相让。
“说明白点。”
晋文王喝了一晚上的酒,又受了一早上的气,加上他本来就不是一个聪明人,杨忠这样模棱两可的话,他怎么听得明白呢。
“臣的意思,有没有一个可能,木飞那小老儿,早就已经背叛了陛下,被那摩耶国收买了。”
在杨忠看来,摩耶国使臣不想要木飞的命,只有这个可能了。
“他敢!”
这次不仅仅是生气了,同时还有一种莫名的惶恐,晋文王拍着桌案,腾地坐起身来。
“可如果不是这样,怎么解释摩耶国使臣的行为呢?”
杨忠长叹了一口气:“王上之所以不喜那木飞,或许是老天爷冥冥之中让王上感受到了木飞的狼子野心,臣恳请陛下,早日除奸佞,安社稷。”
说罢,杨忠重重磕了一个头,这逻辑顺的,他自己都快相信了。
其实这个说辞还有许许多多的漏洞,偏偏晋文王对木飞忌惮已久,加上他本就是愚笨之人,这会儿张大着嘴巴,对于杨忠的猜测,已经深信不疑。
所有人都说木飞忠心耿耿,可他就是不喜欢那个道貌岸然的男人。
正如杨爱卿说的,或许这就是上天对他的指示,冥冥之中让他察觉到了晋国有他木飞这样一个蛀虫。
“孤命令你,带上三百精兵护送永宁公主出嫁,等到了临江关,找准时机——”
晋文王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眼里狠厉阴毒,隐隐带着疯癫之兆。
这个心腹大患,实在是不能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