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宁失魂落魄地走在闹市街巷上,脑海中不断回旋着多年未见的那位堂兄的话语,不知不觉中,她从进宫的大道上拐了个弯,只身走向了权贵府宅聚集之地。
她的拳头捏的紧紧的,现如今她能选择的道路并不是只有那一条,刚刚桓桁的话虽然让她心动,可是对于那个陌生的堂兄,永宁并不算信任,她不能保证对方的承诺真的会实现。
对于她而言,那只是木昕拒绝她后的下下策。
木府并不难找,她只是随便找了两个路人问路,就顺利的找到了木宅。
“砰砰砰——”
她叩响了大门外的铜扣,很快的,守门的老仆就过来开门了,他开了大门旁的一道小侧门,透过缝隙打量了一圈站在外头的永宁。
“姑娘,你找谁?”
木家现今只剩三个主子,将军和夫人驻守在临江关,小将军也是这几日刚回来的,按理不太可能是来找主人家的,而木家所剩不多的旁支和木家主支的关系已经差的远了,如果是攀亲戚打秋风的旧亲,也不该找到木家来啊。
永宁身上穿着的只是普通的棉布衣裳,看上去一点都不符合她公主的身份,因此那老仆并没有将她和那个坊间传闻极有可能成为未来少夫人的十公主联系在一块。
“我找府上的小将军,你就说,是永宁来找他来了。”
这些年十公主并不吝啬对外显露自己对木昕的好感,除了是想要她的那些皇姐皇妹们知道她的心思,不要生出和她争抢的主意来外,也是想要木昕明白她的心意。
自古女追男隔层纱,永宁自认自己不逊于任何贵女,木昕知道自己心属他,必然有所触动。
“永宁?”
坊间只道公主的排序,甚少提及公主的封号,因此木家这个守门的老仆依旧没猜出来,眼前这个姑娘就是传闻中的十公主,只当这是小将军在外沾惹的小娘子,对方这是找上门来要说法了。
想到这一点,老仆隐隐有些欣喜。
木家嫡支子嗣稀少,到了木飞这一代,就木昕一个儿子,偏偏木飞在某场战役中伤了小腹,虽然男人的功能还在,却绝了生育的能力,木家的血脉是否能够传承,只能靠木昕这个小将军了。
现如今木昕年满十六,正是当娶的年纪,只是因为常年随军驻扎在边关,因此也没谈下亲事。
眼前这个姑娘打扮普通,看来只是寻常人家的女儿,这样的身份做正妻不能够,做个侍妾还是绰绰有余的,对于木家来说,子嗣排在第一位,毕竟他们的脑袋都是别在裤腰带上的,谁也不知道哪天就没命了,眼前这个小娘子要是真的能够给木家诞育子嗣,倒也是她的造化了。
老仆心里想了很多,不过他也担心这一切都是他的臆测,在看了眼永宁,记下她的体貌特征后就将门关上,然后进府传话去了。
永宁就看着那扇小门在她面前重重甩上,照她之前的想法,这个老仆怎么着都得迎她到客厅,给她端茶准备糕点才是啊,这让她在心中记了那老仆一笔,以后等她成了木家的宗妇,非得好好罚罚这个没眼力见的奴才才是。
不过现如今她还是个隐藏身份偷溜出宫的公主,自然奈何对方不得。
“你说永宁?”
听到守门老仆传来的消息时,木歆正在操演场练武,听到那老仆的话,她收回手中的缨枪,接过一旁赤一递过来的干净帕子,擦了擦脸上的汗珠。
这么一番运动让木歆此刻的血气显得有些旺盛,雪肤粉腮,昳丽如同女郎一般。
赤一递过帕子,就将头低下,这样的小将军更让人心动,即便定力如他,也不敢多瞧一眼。
“请她到客厅,我换身衣服就过去。”
原身记忆中关于十公主永宁的影像十分淡薄,木歆只知道那似乎是一个心系原身的姑娘,除此之外,就没有其他印象了。
按照原身的记忆,再过不久她就会被晋文王以联姻的名义和亲摩耶王,从那以后,原身的脑海中就再无和对方有关的记忆了。
不过虽然原身没有留足够的记忆给她,可木歆光凭猜测就能预料到十公主的下场。
摩耶国觊觎晋国国土已久,联姻和和谈文书只能制止摩耶国一时,用不了多久,两国将再次开战,到那时,身为晋国的公主,她会在摩耶国遭受怎么样的待遇,可想而知。
不过永宁只是原身记忆里微不足道的插曲罢了,原身这次许下的愿望和对方并无半点关系,木歆自然也无心为她筹谋。
她不是圣母,永宁固然可怜,可造成这一切的人却是她的父王,就连她最亲近的人都舍得将她推入那狼窝虎穴,木歆自然没有那个心思,费尽心思替对方改命。
如果每一个可怜的人她都要帮,每一个爱慕原身的人她都要帮,那还不得累死她啊。
更何况,永宁对原身的心思是否单纯,这一点,还得打个问号。
“少将军,十公主突然造访,恐怕和联姻之事有关。”
赤一听到永宁的名字下意识的皱了皱眉,他并不喜欢那个颇有美名的十公主。
那个女人仗着公主的身份,将自己对少将军的心思广而告之,如果没有突如其来的联姻,凭借她的身份,也为了成全皇室的威严,晋文王必然将这个女儿嫁与少将军。
而且对方的这番做法让那些身份比不上她,却也心慕少将军的小姐们不敢发声,大大减少了夫人能为少将军选择的未来妻子的范围。
赤一承认自己对少将军有逾矩的心思,但他也知道自己那点心思是见不得光的,他的少将军,就该光明正大顶天立地的站于人前,娶一个能和他并肩而立的好女子。
十公主的这番做法让他看不上,同时也触了他的逆鳞。
“无妨,先听听公主怎么说。”
木歆自然也猜到了永宁突然过来的意图,不过阻止和亲对他来说是有利的,如果可以,他并不介意帮上一把,但要是需要付出的代价太大,木歆也得好好考虑考虑。
被迎到客厅的永宁很快就等来了木昕,她还不知道不久前木昕在与摩耶国的那场战争中受伤的事,这会儿恍一看到她脸上的那条伤疤,吓了一大跳。
“将军,这伤——”
女子喜慕英雄,可喜慕的也是那些长得好的英雄,木昕脸上的这条伤疤虽然并不损她清俊的外貌,可终究是白璧微瑕,不如之前完美了。
永宁处处争强,什么都要最好的,这会儿看到木昕脸上的那条伤疤,自然忍不住失望了。
不过比起老迈的摩耶王,这丝失望也得收起来。
跟在木歆身后的赤一并没有忽略永宁眼中那一闪而过的嫌弃,衣袖下的拳头捏的更紧了些。
他的少将军,哪轮得到这个女人挑三拣四。
永宁并不知道自己的那点小心思被木歆和赤一看穿了,她抿了抿唇,思索了一番后开口。
“少将军可知我的心思。”
她有些扭捏,小女儿的娇态尽显脸上。
“我心慕将军,可是父王逼我嫁与那摩耶王。”
说着说着,永宁的脸上显露出了一丝悲态,她的眼神死死锁定木昕,想要观察他脸上的表情,只可惜让她失望了,在听到了她的这段话后,木昕面上的神色和之前并没有什么差别。
“今天我偷跑出宫,就是想要全了自己的一些想念,如果将军同样对我有意,永宁宁死也不嫁那摩耶王,如果将军于我无意,永宁享受了那么多年公主的尊崇生活,自然也该为子民牺牲。”
少女的脖颈仰的高高的,尊贵犹如天鹅一般。
她的这番话既点名了自己对木昕的真心,又显露了她作为一国公主的大气,让人敬又让人怜,但凡是个男人,面对这样的女人,总是少了几分抵抗之力的。
只可惜,此刻站在她面前的两个男人,一个是假男人,一个自认有断袖之癖的真男人,不论他们中的哪一个,对于她此刻的表演只觉得有趣外,生不出任何想法。
“臣愧对公主厚爱。”
原身常年跟着她爹驻守临江关,从小到大待在国都的时间屈指可数,十公主喜欢他这件事在国都传的沸沸扬扬,远在临江关的原身可不知情。
这世间也没有喜欢一个人被他喜欢的那个人就一定要答应的道理,永宁看似可怜,木歆的拒绝却依旧很果断。
“摩耶国狼子野心,臣会极力阻止这场和谈,但陛下心意坚定,如果可以,还请公主多多劝说陛下。”
木歆没法保证和亲是否会继续,现如今她的重心,完全不在这件事上。
永宁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的木府,此刻她的脑海中回荡的尽是木昕拒绝她的那些话。
他怎么敢,怎么敢拒绝她呢。
这让从小备受宠爱,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公主羞愤不已,原先淡淡的爱慕转变成了憎恨,至于木昕刚刚说的会尽力阻止和谈的说辞也被永宁当成了搪塞。
这个时候,她想到了之前找到她的堂兄。
现如今能救她的,似乎只有这个神秘莫测的男人了。
永宁回宫后她私自出宫的事情自然是瞒不住了,晋文王大发雷霆,将她宫中的宫婢内侍统统仗责三十大板,几个贴身侍女甚至还被杖毙。
一夜之间,她的宫里多了很多的新面孔,而面对这些新出现的侍从,永宁出乎意料适应的很好,这让那些等着看她笑话的人大跌眼镜。
倒是有两个人,和她一样满意。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今天是要去办住院的,结果医生建议我例假之后四五天做手术,我又回来了,手术估计要等月底了,qaq这是给我半个月的时间酝酿感情吗,纠结微创还是常规手术方式,头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