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结巴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哭有什么用,还是先想想怎么活命吧。中年男人看向姜霁北,我是做小生意的,身份编号你们肯定记不住,叫我老孙就行。我平时不怎么看电影,不知道为什么会邀请我,真倒霉。
我是搞电影的。姜霁北说,我叫陈寂,叫我陈2333也行。
原来你是拍电影的啊!难怪这么懂!老孙欣喜地拍拍他的肩膀,接下来就靠你了,老弟!
麻花辫擦擦眼泪,哽咽着说:我,我叫赵sh**e3721,普通上班族,平时不怎么去电影院,一般在家里看剧。
最后轮到小结巴,但他我我我了半天都没说出个所以然,老孙打断他:你叫小结巴得了。
小结巴憋红了脸:好好好好吧,我、我是个学学学生,电电电影发烧友。
我们该怎么办?麻花辫含着泪问,陈寂,你真的要跟那个僵尸结婚吗?
她的话提醒了众人,小结巴也担忧地看向姜霁北,老孙直接发问:对啊,你不是个男的吗?
主办方一点提示都没给,我也暂时没琢磨清楚。姜霁北把一口也没动过的饼放下,漫不经心地问,对了,你们有什么线索吗?我们现在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如果能信息共享,生还的几率更大。
麻花辫把自己知道的一股脑儿全说了:我是在一个房间里醒来的,桌上有报纸,上面的时间是民国五年。
和自己猜测的时期差不多。姜霁北继续引导:那报纸上有什么信息吗?
麻花辫努力回忆:我只记得头版头条,上面说一个叫夏司令的人染上怪病死了,康城易主,由夏司令的亲哥哥接手军阀。
巧了,我醒来之后,也找到了一份报纸。老孙一拍大腿,报纸是民国七年的,头条新闻说,康城新上任的军阀头目一家一夜之间惨遭灭门,他们住过的房子成了凶宅。
看来,康城就是我们现在所处的地方,一个架空的虚拟城市。姜霁北把两条新闻联系起来,这康城易主还没两年呢,人就死光了。
我、我我醒来的时候旁旁边有、有个收音音机。小结巴费力地说,里里里面说,现在是是民、民国二十二年。
以收音机为准的话,那现在就是1933年。老孙皱起眉,十几年前的事情,和现在有什么关系?
我的线索和你们的不太一样。姜霁北故意隐藏了关键的信息,只挑了不那么重要的东西说,我醒来的时候旁边有一具女尸,脖子被啃过,胸口有被利器贯穿的血洞,我猜是剑伤。
说完,他的脑中忽然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脖子被啃过,胸口被利器贯穿那个无脸人也有同样的特征!
难道说,无脸人和女尸是死于同一人之手?
对了,还有祠堂和牌位。
他隐约想起来,祠堂里的牌位上写的姓氏似乎是夏字,难道这里就是夏家凶宅?
奇怪的地方不止一处,牌位也很干净,似乎才被人擦拭过。
会是道士擦的吗?
他只要收服僵尸就好,为什么还要去擦僵尸少爷家的牌位?
难道,他和夏家人有什么关系吗?
想到这里,姜霁北垂下眸,却忽然发现,自己的左手腕上出现了一块云雾状的暗红色斑痕。
他神态自若地扯过袖子,盖住斑痕,将手搭到腹上,装作不经意道:小心那个道士,他并不一定完全可信。
话音刚落,门外便传来一阵脚步声,众人顿时噤声。
道士推开门,抱着一堆茅草和柴火走了进来。
他放下柴火,在一旁坐下,拿出打火石,一边点燃柴火,一边打开话匣子:我叫严鉴,你们可以叫我严道长。那具僵尸叫夏京墨,生前是军阀家的大少爷。
军阀,大少爷?
四人心照不宣地互换了眼神。
严道长接着说:十五年前,夏家少爷得了一场重病,家里人为了给他冲喜,买了个小妾。谁料小妾还没过门,少爷就病死了。
啊?死了?然后呢?老孙问。
然后夏家人逼着小妾跟少爷举行冥婚,要她陪葬。
麻花辫咝了一声:几千年前的陋习。
严道长接着说:那小妾也是个烈性子,杀光夏家全家十四口人后逃走了。
这回轮到老孙咝了一声:包办婚姻要不得。
少爷本就是英年早逝,全家又因他被杀,他的尸体吸收了方圆十里的怨气,变成不化骨也就是非常厉害的僵尸。严道长叹了口气,后来我师父路过此地,封印了它。只是符咒有时限,十五年后僵尸必将重见天日,为祸世人。
姜霁北想起在祠堂第一次见到僵尸少爷时,贴在他额头上的那张破旧的黄符纸。
当时也正是因为王0999碰掉了那张符纸,僵尸才突然动起来的,这一点严道长应该没有撒谎。
那僵尸少爷为什么还说要娶陈寂?老孙一指姜霁北,他可是个男的。
你叫陈寂?严道长皱着眉头看向姜霁北,表情有些奇怪,因为,陈寂长得跟那个小妾一模一样。
众人顿时一惊。
你是怎么知道的?姜霁北抬头,一双眼沉静地看着严道长。
他们在电影中呈现的虽然不是真实样貌,却也与本尊七八分相似。
姜霁北心里已经有数,一模一样的设定,应该跟他拿到的剧本有关。
那么,他拿到的角色,到底是什么身份?
是小妾的转世,还是小妾的后人?
严道长说:我就是康城人,从小在康城长大,曾见过他们的,所以看到陈寂的第一眼就觉得很眼熟。后来我机缘巧合下被我师父收作了徒弟,才随着师父离开故乡。
他顿了下,接着说:三天后正是十五年期限,一个月前我与师父故地重游,就是为了回来提前重新封印它。只是没想到少爷的功力只增不减,我们失败了师父他老人家为了救我,当场暴毙。
说罢,严道长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小结巴和麻花辫安慰道:节哀。
不封印会怎样?老孙只关心自己关心的。
它将变成飞行夜叉*。听到老孙的问题,严道长表情凝重起来,到时候谁都阻止不了他,我们全都会死。
那我们该怎么办?老孙一听,立刻大呼小叫,我可不想死在这个鬼地方!
说来惭愧,我师父他老人家一身绝学,我只学到些皮毛。光凭我一人之力,根本无法收服这具僵尸。严道长自责地叹了口气,恳切地看向他们,我需要诸位的帮助。
一听连道士也没办法,麻花辫的眼圈又红了:可我们什么也不会,能帮你什么呢?
严道长还没说话,一旁的姜霁北突然开口:那就送我去跟它结冥婚,当饵,反正它也说了要来娶我。
你说什么?!严道长猛地抬头看他。
按你的说法,小妾杀了少爷全家,少爷必然要找小妾复仇。姜霁北笑了笑,我和小妾长得一模一样,我当诱饵,你们趁机偷袭,是最好的办法。
不行!严道长一口拒绝,这太冒险了!你必须远离那具僵尸!
如果你有更好的方法,也不必来求助我们。姜霁北说。
严道长被他噎住,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不知道为什么,他似乎对姜霁北和僵尸结冥婚的事情非常敏感。
突然,一直没说话的小结巴指着墙,大叫一声:墙墙墙上!快快快看!
众人纷纷扭头,一旁的灰墙上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行触目惊心的血红大字。
这些狰狞的字迹像是从墙里直接渗出来的,新鲜的血液顺着墙面缓缓往下淌。
三天后,亥时,城郊树林,嫁殇者。
麻花辫被这行血字吓坏了,哆哆嗦嗦:这是什么?
这是僵尸少爷对我们的警告。严道长站起身,一双眼死死盯着墙上的字,他让我们在三天后的亥时,把新娘送到城郊树林。
可男的怎么嫁人?老孙咋舌。
隔着衣袖,姜霁北摸了摸左手腕上的斑痕,一双温柔沉静的眼中浮起意味深长的笑意:能嫁,怎么不能嫁?
第5章活嫁鬼(4)
严道长从袖中抽出一张黄符,符纸无火自燃。
他用双指夹着符纸,迅速用灰烬在墙上涂抹出敕令两个大字。
十秒后,血字慢慢消失了。
姜霁北盯着焦黑的墙面:既然如此,只能按照我的提议来了。
严道长还想劝阻:生死婚,会遇到红白撞煞,这可是大凶,红
姜霁北慢慢收敛笑意,面无表情:我知道。
严道长一愣:你知道?
所谓红煞,是在喜事当日身亡的鬼魂;而白煞,则是因意外而不幸去世的鬼魂,也有一种说法是水鬼。姜霁北转头看他,语气冷静,红白撞煞,即是红喜鬼抬轿送亲,白水鬼披麻戴孝,被视为极喜和极阴。
大喜大悲本来就是两种极端的情绪,喜撞丧的话,必须给丧事让路。严道长点头,看他的眼神也变得有些不一样,你怎么会知道?
姜霁北笑了笑,没有正面回答:别犹豫了。
老孙也在旁边附和:就是嘛,既然陈寂自己愿意
严道长神色复杂地看着姜霁北,叹了口气。
他从怀里摸出一些钞票,算是默许了:我这儿有点钱,需要大家分头去买点布阵用的东西。我们不能贸然杀了它,得活捉回来,再施法封印。
小结巴和麻花辫一组,姜霁北和老孙则单独行动。
姜霁北身上还穿着寿衣,严道长不知道从哪儿找来一套旧衣服给他换上了。衣服虽然透着一股浓浓的霉味,却意外地合身除了腹部有点紧。
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穿着寿衣?姜霁北扯了扯腰腹的衣服,装作不经意地试探严道长,你不觉得奇怪吗?
肯定是那具烂尸搞的鬼。严道长不假思索地说,为了跟你结冥婚,给你穿上死人的衣服。
哦,原来如此。姜霁北笑了笑,装作不知情的样子,没有再问。
他明明是在夏家祠堂外的一口棺材里醒来的,严道长显然在隐瞒什么。
那些消失的尸体和阵法,跟严道长脱不了关系。
出发前,小结巴忽然溜到姜霁北身边,神神秘秘地压低声音:哥,原原原来你真是搞电影的啊!
听到这话,姜霁北挑了下眉:嗯?
小结巴冲他比了个拇指:我我我超爱港片的!我也喜喜喜欢《新僵尸先生》!
真的吗?姜霁北装作惊讶地笑了笑,要是能活着出去,哥请你看电影。
小结巴兴奋地举起一只手:说、说定了!
姜霁北抬起手,轻轻跟他击了个掌。
麻花辫已经在门口喊了,小结巴冲姜霁北招招手,去追麻花辫:走了啊哥,晚上见!
望着他匆匆离开的背影,姜霁北脸上的笑意慢慢冷却下来。
红白撞煞是茅山术的一种,出自中国民俗传说。
中国电影史上最经典的红白撞煞桥段要数林正英导演的《新僵尸先生》,无论是色彩搭配、造型设计、配乐还是镜头语言,都非常具有中式传统美学特色。
三个同伴里,心无城府的麻花辫最容易被套话,老孙则是典型的老油条,只顾自己的利益。
小结巴因为说话不利索,反而成了最容易被人忽视的那一个。
能说出《新僵尸先生》这部电影,说明小结巴确实对电影有一定的了解。
他并不简单。
姜霁北上街溜达了一圈。白日的街道一扫昨夜的鬼气,人来人往,热闹极了。
他先去茶馆喝了茶,又到戏园听了戏,却都没有从旁人的闲聊中获得什么有效信息。
虽然一无所获,姜霁北却没有气馁,打算先把严道长要的东西买齐了。
刚到集市,他就被一个坐在墙角卖面的女人吸引了注意。
女人面前摆着一个扁担和一个小火炉,扁担里放着些碗筷、生面、蔫黄的菜叶子和调料,小火炉上架着一口小锅,锅里面烧着汤。
她戴着一个黑色眼罩,像是瞎了一只眼睛,模样有些吓人,生意也不太好。
既然是电影,那绝不会有毫无价值的角色出现。
姜霁北朝女人走去,在她跟前停下:姐姐,要一碗面。
好嘞。独眼女人笑呵呵抬头,却在看到他的那一瞬间愣住。
她猛地抓住姜霁北的衣袖,嘴唇发抖,眼睛也红了起来:瑜
姜霁北挑眉:您
哎呀,对不住对不住,一只眼睛不好使。独眼女人突然惊醒,连忙松开手,用衣袖抹掉泪,要面是吗?我这就给你做。
她把手在抹布上擦了又擦,才抓起一大团面扔下锅。
别,吃不了那么多。姜霁北在一旁坐下,姐姐,您是把我认成了?
独眼女人忍不住回头端详他,叹息一声:你像我一位旧识,简直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真巧,那她现在人呢?姜霁北扬扬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