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辈为何唉声叹气？”
慕羽辰问。
逍遥子抬起头看向他，目光复杂：“你是真不知晓呢？还是假不知晓？照如今的情况来看，你不应该这么快就来。”
“前辈说的是东君带兵过来的事？”
“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逍遥子开口：“因为你若是再晚一些来，你就可以发现他们的阴谋，不至于如今受制于人。”
“你打过了云华的人，是因为他的人缘本就战争之心，更没有受过正儿八经的训练。正因如此，你才能简单获胜。”
“可云华背后站着的是谁呢？是带领十万大军气势汹汹而来的东君啊！你如今才多少人？怎么可能在正面冲突上赢呢？”
逍遥子说到此，眉眼上不可避免的染上了些许的哀愁：“是老头子我太激动了，但实在是因为这件事情原本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倘若慕羽辰没有那么着急来京城，那么东君就会以侵略者的姿态驶入京城。
彼时黎民百姓谩骂的绝非是慕羽辰，而是东君。而到时候慕羽辰扩充军队，待羽翼丰满之际猛然反扑。
凭借他的实力，不止可以赢得这场战争，更可以赢得天下民众的民心。
可他选择了这个时候来，恰好碰上了慕羽萧身死的风口。
没有人会放弃这个绝佳的机会，也正因为没人会放弃这个绝佳的机会，才会使得慕羽辰选择在此时入侵京城。
可这一切说到现在，都已经晚了。
慕羽辰有些不知所措，是因为他发现他曾经自以为傲的判断力仿佛对情况判断的错误。
可是他又不觉得有什么好难过，因为他忍受不了自己再见不到云卿。
哪怕是晚一天一分一秒。
“前辈所说，在如今的我听来的确是该诧异，甚至于涌现出后悔的情绪。可我是个俗人，世人曾经冠于我头上的战神名号让许多人都忘记了，我是战神的同时，还是个人。”
“是人就会有情感，就会有选择。即便是被阻拦，被劝告，我依旧会毫不犹豫奔向云卿所在的方向。”
他笑了笑：“前辈莫过于担忧，就算是晚辈在这一次战死了沙场，也必然要拉着那些人同归于尽。保护云卿，保护她所在意的人，才是我最真实的第一愿望。”
“……”话已至此，逍遥子也无话可说，他长叹了一口气，似乎放弃了继续说的想法：“你心里有数便好，我已经不再年轻了，俗世之中的事也管不了多少。”
他回过头看向沈云卿房间，似乎想要透过厚重的墙壁看到沈云卿。
柔和的目光泛起来：“她当初拜我为师之时，我只觉得这丫头烦。我哪里收过女弟子呀？她是第一个。本以为这丫头会娇气，不好好学医术，却没有想到，我唯一的衣钵是她继承了。”
奇门遁甲，绝世医术。
逍遥子基本上每一个方面都有延伸和涉猎，可他最擅长，并且最为骄傲的，还是医术。
以至于他当时五六十了，在医术方面的关门弟子还没有一个人。
他曾经想象过自家弟子会是什么样子，唯独没有想象过自家弟子会是个女娃娃，更没有想到有一天这个女娃娃竟然能够真正继承他的衣钵，将医术发扬光大。
“我如今已经老了，很多事情你们这些小辈去做主就可以了。等到将云卿救回之后，我便要去云游世界了，日后俗世之中的事，就靠你了。”
逍遥子看着慕羽辰，他就像是一个老父亲一样，亲手把自己培育好的花朵插在慕羽辰这一坨“牛粪”上。
“日后你若是敢欺负云卿，我竟然不会放过你。”
他恶狠狠的磨着牙，露出了凶恶的表情。
慕羽辰问心无愧，在面对逍遥子时毕恭毕敬：“前辈可以放心，今生今世此生此世，只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而那一人心，便是沈云卿的心。
逍遥子酸了：“就你这张嘴就来的情话，难怪那丫头爱你爱得死去活来。”
不过他这话也是在说笑，其实在心里面，逍遥子还是认可了慕羽辰。
“前辈可知道一个白发老者，我前些日子碰到他，他也告诫我不要动身去京城。如今想来那个白发老者竟是未卜先知了。”
“白发老者？”
“前辈可有听说过江湖之中有这一号人物？若是日后解了困境，自然要上门去答谢一番。”
“……”逍遥子目光复杂的看着他：“我所知的江湖中人，没有一个是白头发。而这么多年，唯一一个白头发的人，还是我师傅。”
“您说的是，活了三百多年的那位“半仙人”？”
慕羽辰诧异，“半仙人”不是那白发老者的名讳，而世俗是对于其的称谓。为何是半仙人呢？那是因为活了三百多岁，不就是半仙吗？
“若你见到的那位白发老者真是我师傅的话，那他就骗了我。”
“骗了您？”慕羽辰一时之间没有绕个明白，而逍遥子面上已经露出了委屈的表情：“他曾和我说过，他马上就要死了。那个时候，我才刚过而立之年，他就迫不及待把我赶下山，说我可以自立门户了。”
“我当时满心悲伤，却又不得不听从师傅的话。后面还消沉了一段时间。”
“……”慕羽辰。
咳咳！
逍遥子默默握紧了自己的拳头：“如今想来，当时只沉浸于悲伤，却没了脑子。师傅当时面色红润，哪有将死之兆呢？”
越回想，越想起当时很多被忽略的细节，而补充到这些细节，他才发现，当时师傅就是在骗他。
“或许前辈您的师傅，也是想您自己独立出去。”
慕羽辰说了一句公道话。
可难道逍遥子如今想不明白吗？而正是因为想明白了，所以她才突觉悲伤。
“果然，天底下无不散之宴席。我其实现在也能感受到我师傅当时的心理了。就像我如今对待云卿一样。”
“她和当时的我一样，已经学了个十成十了。放出去，才是最好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