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众甲士已将苏秦押至靖安宫门外。周显王闻报,早已候在这里。太医、宫正、内宰等,也都侍候在侧。
内宰禀道:“禀报陛下,揭榜之人候见!”
周显王望一眼王后,见王后点头,朗声说道:“有请仙医!”
内宰示意,宫女放下珠帘,不一会儿,内宰领着苏秦趋入宫中。
苏秦哪里见过此等奢华场面,竟是傻了,刚进宫门,尚未走到地方,就两腿一软,不无笨拙地跪拜于地,屁股挺起老高:“草——草民苏——苏秦叩——叩见陛——陛——陛——陛——陛下,叩见娘——娘——娘——娘娘!”
看到苏秦的憨样和结巴状,众宫人欲笑不敢,欲忍不住,个个捂嘴,不敢再看他,只好将脸扭开。
周显王眉头大皱,缓缓说道:“仙医平身!”
苏秦却如没有听见,依旧撅着屁股跪在那儿。
内宰小声道:“陛下请仙医平身,仙医还不快快谢恩?”
苏秦这才醒悟过来:“草——草——草——草民谢——谢——谢恩!”
周显王迟疑有顷,拱手道:“请仙医为娘娘诊病!”
苏秦依旧将头叩在地上:“草——草民不——不——不会诊——诊病!”
周显王大为惊异,再看王后一眼,大声问道:“既然不会诊病,为何去揭榜文?”
“草——草民原——原——原不敢揭,是别——别人硬——硬让草民揭——揭的!”
周显王愈是诧异:“是何人要你揭榜?”
“张——张——张子!”
“张子?”周显王看一眼王后,见她也是一脸惑然,又问,“他是何人?”
“是草——草——草民朋——朋友!”
“张子为何让你去揭榜文?”
“让——让草民为娘——娘——娘娘诊——诊病!”
周显王松下一口气:“如此说来,你会诊病?”
“草——草民不——不会!”
见苏秦前言不搭后语,根本是语无伦次,周显王面色愠怒,看一眼王后,王后似也未曾料到这个结局,眉头紧皱。
周显王甚是不耐地摆一下手,朝外叫道:“押下去!”
苏秦尚未明白怎么回事,早有几个甲士将他一把架起,押出宫门。没走几步,内宰急跟出来,吩咐军尉:“将此人押入大牢,候陛下降罪!”
军尉应声“喏”,麻利地将苏秦戴上枷具,押他走向设在宫城一角的天牢。看到上枷,苏秦方才急了,边走边喊:“陛——陛下——草——草——草——草——”越急越是结巴,只在“草”字上卡住,不一会儿,就被甲士们拖远了。
侍女见过姬雨,将揭榜之人细说一遍。姬雨一听,既不是白眉老人,也不是童子,当即眉头大皱,起身朝靖安宫急走,远远望到军尉及众甲士押着的竟是她见过两面的那个结巴,飞步拦住军尉:“怎么回事?”
军尉禀道:“回禀公主,此人揭下王榜,却不会诊病,陛下震怒,诏命下官押入天牢!”
姬雨将目光缓缓望向苏秦:“苏秦,你可知罪?”
听到此女直呼其名,苏秦大是震惊,抬眼见是那日在学宫里责骂众泼皮、将他救出的姑娘,知她是二公主,两膝跪地,颤声禀道:“苏——苏秦不——不知!”
“你犯下的是欺天之罪,依律当斩!”
苏秦大是震骇,急急禀道:“苏——苏秦没——没——没有欺——欺——欺天,公——公——公主救——救我!”
姬雨皱眉问道:“我且问你,既然不会看病,为何揭榜?”
直到此时,苏秦才算奔到主题:“有——有——有人将锦——锦囊托——托与草——草民,要草民呈——呈与娘娘,说——说是或——或可治娘——娘娘之病!”
姬雨眼中亮光一闪:“锦囊何在?”
“在草——草——草民身——身上!”
姬雨瞄一眼军尉:“开枷!”
军尉示意,卫士打开枷具,苏秦从袖中摸出鬼谷子的锦囊,递与姬雨。姬雨接过锦囊,心中已知端底,抬头问道:“此囊可是一位白眉老者所托?”
苏秦惊道:“公——公主如——如何知道?”
姬雨不予理睬,顾自问道:“方才为何不将此囊呈与陛下?”
“未——未及呈——呈上,陛——陛——陛下就——就——”
姬雨已听明白,当即截住话头,转对军尉:“不可屈待这位先生,我这就去求见陛下!”
“谨遵公主吩咐。”军尉揖过,转对苏秦拱手,“苏先生,请!”
姬雨拿上锦囊,急急走进靖安宫,见众人已经散去,显王也不在了。姬雨走至王后榻前,叩拜道:“雨儿叩见母后。”
“雨儿,来,坐这儿。”
姬雨起身,坐于榻沿,问道:“母后,父王呢?”
“唉,方才有人揭榜,你父王满心高兴,以为来了仙医,不想来人是个呆子。你父王一时气闷,自回书房去了。”
“方才雨儿路遇那个呆子,他拿出一只锦囊,要雨儿呈与母后。”
王后不无惊喜:“锦囊?在哪儿?”
姬雨掏出锦囊,双手呈与王后。王后拆开,里面现出一块丝绢。王后展开丝绢,打眼一看,脸上一阵惊喜。又看一时,喜色渐渐拢起,轻叹一声,将丝绢缓缓收起,闭目沉思。不知过有多久,王后终于抬起头来,不无慈爱地望向姬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