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大人,你怎么来了?”李希愚道。
火光中,房遗直拱手道:
“李大人,眼下这扬州城中的巡守,由我州府府兵负责。
今夜有兵卒来报,有大批人马连夜出现,往大人您的府邸这边而来。
房某恐有歹人作乱,便立即带兵前来了。
只是没想到的是,这些人马,竟然是大都督府的人。”
房遗直一转头,对杜松云道:
“杜大人,您为了我大唐与扬州民生,一心要破了这沉船案。
房某佩服之至。
可房某与李大人共事多年,深知大人之为人。
房某敢担保,李大人他绝不可能做,任何徇私枉法之事。
还请杜大人明鉴!”
房遗直深深一躬,语气非常恳切。
杜松云没有回答,令狐德正先开口了:
“房大人,杜大人为黜陟大使,管着大都督府。
那你就是下官,什么都得听大人他的话。
眼下,大人他要来抓拿这嫌犯李希愚,你却突然带人出来,还帮这姓李的说好话。
你这是想造反了吗?!”
“放肆!”
房遗直的旁,那个新上任的州府官员裴敬仁,道:
“房大人为我大唐扬州刺史,其责在于忠君保民,岂是为了什么大使而来?
李大人他为官清明,早已是声名远播。
你们这些人,竟敢栽赃嫁祸。
我看,你们根本就不是为了什么破案,而是另有图谋!”
那裴敬仁满面的虬须,样子凶神恶煞的,神色却非常的正气。
杜松云根本没理裴敬仁,只淡笑对房遗直道:
“房大人,杜某与令尊同朝为官、已有多年,对房大人您也算有所了解。
杜某知道,房大人您是位睿智高才之人。
李希愚徇私之事,已如磐石之固,不可逆转。
房大人您确定,真要和这些人一起,阻挠杜某今晚之事么?”
这些话别人也许不懂,可房遗直听懂了。
杜松云说的“令尊”,就是他的父亲,大唐当朝宰相、皇上手下的第一能臣,房玄龄。
而“磐石之固”,这“石”指的就是,之前杜松云软硬兼施,“送”给他的那块奇石。
这杜松云就是在暗示,如果他房遗直真要对今晚的事横插一脚,那他杜松云,就会把房遗直私下收受宝石的事,捅出去。
这不仅会让拖累房遗直自己,就连他那位宰相父亲,都有可能受到波及。
而且,他房遗直这么的“舍为人”,还间接地帮了他的“仇人”,赵寒。
杜松云的这一番话,就是赤露露的威利。
房遗直似乎犹豫了。
裴敬仁有点不解了:
“房大人,下官刚问了。
这位赵法师,他已经把这些人伪造的供状都拆穿了,可他们依然纠缠不休。
大人,不能由着他们胡来啊!”
“放!”令狐德正道,“这姓赵的小子就是胡诌诌,这供状上的字,就是这王弘恩自己签的!”
“你……你胡说!”
此时,一直昏迷的王弘恩,突然睁开了眼。
他的声音非常虚弱,可透着一种不屈:
“李大人,就是这令狐德正着下官招供,下官不肯,他就把下官打晕,然后……”
“你个死囚,还敢多嘴!!”
令狐德正一挥手,就往王弘恩的脸上扇去。
人影一闪!
赵寒已经抓住了令狐德正的手腕,他那淡然的目光中,有种隐隐的威严:
“令狐将军,您这是要当众打死王大人,来个死无对证是么?”
赵寒抓得似乎很轻松。
可令狐德正却觉得手腕上,好像被一把铁钳钳着,怎么都挣不脱。
那边,孔怀亮声音忽然一冷:
“大胆小儿赵寒,你竟敢对大都督府官员动手,简直无法无天。
来人,将这江湖术士,连同那嫌犯李希愚一干人等,全部拿下!”
“我看谁敢!”
柳孝岩一震长戟:
“谁敢再动一下,我柳孝岩和我卫察司的人马,就要他活不过今夜!”
裴敬仁见房遗直好像还在犹豫,就对后的州府人马,一招手道:
“柳参军说得好。
这些人不顾律法,还要强行抓人。
诸位,咱们为州府之人、大唐官兵,决不能袖手旁观!”
夜色下,三方的兵马大队里,刀枪纷纷凛然而出。
一场混战,一触即发!
叮……
黑夜里,忽然响起了一个声音。
就像有个人在敲着铃铛,细细的、脆脆的,直入人的耳朵里来。
一片纷乱之中,突然听到个这么奇异的声音,众人都是一愕。
而其中两个人,更是神色大变。
是令狐德正和王弘恩。
在场的所有人里,只有他们两人,曾经听过这个声音。而这个声音给他们留下的印象,实在是太深刻了。
两人几乎同时转头,望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说出了两个诧异而恐惧的字:
“女……女鬼?!”
赵寒目光一凝。
按令狐德正之前所说,那晚王弘恩去打捞沉船,被他当场抓住了。
如今,他们两人听到这个怪声、都是这种神,还同时说了“女鬼”两字。
明白了。
原来当晚,他们真的像外头传言的那样,见到了那个沉船案的凶手,“女鬼”。
这个铃铛声音,肯定就是“女鬼”出现的迹象。
而眼下,这声音就在李府里出现了。
它传来的方向,正是后院里,那个关着某位“重要人物”的小侧院。
此人的份,李大人连他赵寒都不能告诉,可见是何等重要之极。
事态紧急,必须立即行动!
“两位大人,你们应该知道,眼下什么最为重要!”
赵寒说完,一下放开令狐德正的手,往夜色下的那个小侧院,飞奔而去。
看着令狐德正两人的表,听了赵寒的话,杜松云和李希愚好像也突然明白了什么。
他们对望一眼,形一动,跟着赵寒也往小侧院去了。
柳孝岩和孔怀亮等人,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可见双方的主帅都如此行动了,他们也立即一声指挥,带着各自的人马跟随而去。
就只剩下了扬州州府的人马,还在原地。
“房大人……”
那个随从法曹参军常公甫,提醒道:
“那两位大人都过去了,咱们是不是也该……”
“对啊大人,”裴敬仁也道,“看来事有变,咱们必须跟上!”
还发着愣的房遗直,忽然回过了神来。
他冷冷望了眼两支远去的兵队,一挥手、带着州府人马,也往小侧院涌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