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见面注定是短暂的。
在回程的飞机上,裴松溪靠着窗,浅浅的睡着了。
只是没睡多久,她就开始做梦。有时候是在明川,她站在机场送郁绵走;有时候是在清宁,她看着在她身边长大的女孩,终于回到家人身边……有时候是在永州,在雨夜的梧桐树下,她看着那盏灯。
直到空姐播报提醒前方将遇气流,她才醒了。
这次过来,她是抽出足够的时间的,可是郁绵却临时接到紧急的任务,先前做的社区老旧房屋改造出了问题,不少流浪汉无家可归,必须连夜过去现场,归期未定。
裴松溪自觉自己干扰了郁绵的学习和工作,毕竟这次过来之前都没告诉她,本不该如此的,所以她决定先离开。
这是场很短暂的分别,她会等她回来。
走出机场的那一刹那,她看着日光下的熟悉城市,拍下温柔光影下的一张照片,发给了郁绵:“我到家了。”
郁绵很快回了一个哭哭的表情。
“我也想回家。”
“我要很快把事情做完就回来了。”
“等我!”
裴松溪抿唇笑了笑:“乖。”
秘书的电话打过来,跟她汇报最近的工作进展,暂时没有紧急事项等待处理。
裴松溪叮嘱她几句,挂了电话,站在路边想了想,又拨通新的号码:“清圆,现在还在诊所吗?”
她很快到达周清圆的心理诊所。
站在门外,裴松溪有一瞬的恍惚出神。
她心里有种隐隐的预感,这是她最后一次过来了。
周清圆正提着洒水壶在浇花,听见声音回头朝她笑:“最近还好吗,松溪,好久没见了。”
裴松溪点点头:“很好,很好。”
周清圆将水壶放下了,认真打量着她的神情,总感觉她眉眼间多了一点鲜活的质感:“你……你最近有什么很开心的事情吗?”
裴松溪垂下眼眸,长长的眼睫轻轻颤动着:“我去见她了。”
周清圆愣了下,她还记得前几年裴松溪来找她,一日比一日的痛苦压抑。尤其是那一次,裴松溪还发着烧,眼睛却很亮很亮,固执的说不会再见她了。
她轻声问:“那你们现在……你还有困惑吗?”
裴松溪轻轻点了下头:“有困惑。但是没关系了。”
周清圆心情复杂的笑了笑:“我可真是个失职的心理医生,遇到你这种情况,真是太挫败了。不管什么时候,你都是个很难说服的人,除非你自己下定决心,我似乎什么都没做。”
裴松溪微微蜷起指尖,指背在桌面上轻叩一下,声音也难得多了一点笑意:“不,清圆,你是一个很好的心理医生,也是一个很好的朋友。要相信你自己,大概是我比较特殊。不过,以后我不会再过来了。”
周清圆有些惊讶的抬起头:“那药呢?”
裴松溪站起来,朝她笑了下:“你忘了,当时其实有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没来找过你了。以后当然也不需要。我走了,下次顺路来这里的话,我再请你吃饭。”
周清圆低低笑了起来,为她的状态而高兴:“你就是个固执鬼,以后别来我的诊所,也别请我吃饭了。”
她啊,看着年少时认识的朋友,似乎终于有了心安之处,从心底里为她高兴。
从诊所里出来,时间还早。
裴松溪在路边站了一会,打了辆的士。
她来到十余年没来过的山间佛寺。
僧人还认识她,冲她温和一笑:“裴施主,你好多年没来了。”
裴松溪也笑着朝他一点头:“过来看看。现在方便吗?”
“可以的,现在佛堂里没有几个人,你跟我来吧。”
裴松溪已经太久没来过这里,空气中是温厚沉重的檀香味,佛堂里光线幽暗,磨烂的蒲团放在地上,写满了凡人求愿时特有的虔诚。
但她无愿可求。
等僧人出去,小小的佛堂里只有她一个人。
这么多年来,她仍旧时不时会想起当年母亲去世的那一幕。她在雨夜冲进她房间,只看到满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