吓呆了的岂止周淼淼。
最先关注到实时消息的自然是奋战在第一线疯狂输出的蛇果们。
盛世是顾天远的亲儿子?还是独子??
他们虽恼怒至极,到底不是真的失去理智。
月明集团董事长想给盛世洗白,用什么方法不行,哪可能在亲子关系上撒谎。太容易被戳穿了。
既是亲父子,包养一说当然是无稽之谈。
那别的爆料呢?几分真几分假?
是瑞瑞被人骗了,还是他在撒谎?
蛇果们骂唐子朝骂到一半便乱了节奏,不愿相信自己喜欢了这么多年的哥哥会欺骗自己利用自己,惴惴不安地去私信佘瑞,询问是不是盛世给他下套害他难堪。
蛇果们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佘瑞早已离线,全然不知网上掀起了多大浪。他连吴秦川李小天和唐子朝艾特了自己都没看见。
“盛总的意思,出国避一避等事情结束再回来,或者留在这里不露任何踪迹,你选一条路。”
偏远老旧的宅院中,人高马大的男人嗓音低沉,方正的脸上毫无表情。
他的相貌极其平庸大众化,属于人堆里最不引人注意的一类。
男子表情冷淡,语气倒平和,让人不觉得有多大威胁。
佘瑞却敏锐地察觉到男人的不同寻常,与他对话时尽量小心地保持着一臂距离。
“不露任何踪迹是什么意思?”佘瑞细细的眉毛拢成一团,“我的手机已经给你了,如果我选择留在国内,是不是不能出门了?”
男人颔首:“我会为你准备所有生活所需的用品,在老板允许之前,你不能踏出屋子半步。”
他指了指佘瑞身后的房子。
佘瑞沉默。
他在这间平房里住了五天,着实快受不了了。
这房子盖了许多年头,恐怕比他过世的爷爷年岁还老。十多平空间里只有一台不能联网的电脑和一张木板床,附带的卫生间里水泥蹲坑恶臭熏天,关上门都掩不住。唯二的两扇窗户小得可怜,常常让他闷得透不过气,下雨时屋顶四处漏水,青石灰墙下方潮湿到生了一堆青苔。
留在这里,不能上网,不能出门,跟坐牢有什么区别?囚犯还有放风的机会呢。
不过佘瑞依然想留下。
若是出国,谁知道他猴年马月才能回来。
盛总答应过他,只要他做好最后件事,便为他安排最隆重的复出,保证让他比之前最红的时候红一百倍一千倍。
委屈几天而已,他熬得起。
“我留下。”佘瑞郑重考虑后说道,“希望盛总记得他的承诺。”
男人对着门口做了个请的手势。
佘瑞抬头,颇为不舍地看了眼霞光万丈的天空,深深吸了一口新鲜空气,迈着沉重地步伐踏入即将禁锢他不知多久的囚笼。
他听到身后响起淅淅索索的铁链声,男人似乎在门外上了锁。
至于么。他想。他既然答应了就不会离开,至于这么谨慎么。
一想起下达指令的是盛涛,他又释然了。
盛涛那疯子,怎么会相信别人?发个信息尚且要求他删记录,打个电话再三试探他有没有录音,他做出再夸张的事情也属正常。
若不是盛涛是他最后的依靠,佘瑞怎会选择跟他合作。
与虎谋皮,总有一日葬身虎口。道理他懂。
可是盛涛能让他再次成为最风光的当红流量。戏随便挑,综艺随便选,所过之处皆是粉丝排山倒海的欢呼。
与之相比,牺牲几天自由算个球。
至于盛世?呵,实锤他全放出来了,加上盛涛施压、蛇果们穷追猛打,一个劣迹艺人能蹦跶多久?
唐子朝也好,顾天远也罢,谁也救不了他,他糊定了。
这样想着,佘瑞解气地走到床边,掀开洇出霉点子的被褥,打算好好睡一觉,尽量减少清醒着等待的时间。
仿佛刚睡下没多久,好梦作到一半,佘瑞骤然被一阵怪味呛醒。
是男人外面抽烟吗?烟味太重,弄得他直想咳嗽。
不对,这不是香烟的味道!
佘瑞豁然睁眼,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惊骇地看向大门处。
天黑了,屋里没开灯,到处黑黢黢一片。
唯有门缝下,红光闪烁,浓烟滚滚。
佘瑞迅速抓起枕巾用水杯浇湿,捂住口鼻,冲到门边,疯了一般拍打着门板。
“大哥!开门!着火了!”哪怕捂紧鼻子,烟雾还是熏到了他眼睛,生理性泪水不受控制地流出来,佘瑞眼睛疼得厉害,却不敢停止呼救,“救命!大哥你在外面吗!有人吗!”
“有。”男人在门外回应,语调平稳,“别怪我,我受人所托。这是你自己的选择。”
佘瑞惊恐地瞪大双眼。
此时此刻,他哪里还不能明白。
盛涛要杀他!
为什么?
他做得不够好么?他不听话吗?
为什么他不肯走就要杀他??!
对生的渴望压倒了一切,佘瑞不停地挠着门板,指甲劈了,指尖染血,他哭嚎道:“盛总答应过我的,他会让我复出,你一定是误解他的意思了。他,咳咳,大哥你开门我们好好说!咳咳咳咳……”
他吸进了一口浓烟,呛得再也说不出话。
门外的声音残忍而冷酷:“老板让我转告你。你死后,他将为你安排最多的报道,数以亿计的人将记住你的名字。你安心去吧。”
男人的话宛如当头棒喝。
佘瑞放弃了呼救。
盛涛就是个疯子。他这个变态,什么事干不出来?
世界上每天那么多火灾,烧死的人不计其数,伪装成意外,盛涛甚至不用负法律责任。
原来盛涛所承诺的比以前红一百倍,是以这种方式。
他接受不了。
命都没了,再红有什么用?
佘瑞掉头便跑,飞速思考着如何逃生。
这间屋子潮湿得很,没准烧不起来,周边住户少,还是有一两家的,未必不会有人发现着火。
窗户全锁上了,他打不开,只能捂紧枕巾,试图跑到离冒烟处最远的角落。
他跑到一半,狠狠滑倒在地,牛仔裤摔破了,膝盖上血肉模糊。
佘瑞趴在地上,绝望地发现,水泥地上泛着一层油光,反射出点点红斑。
他睡着时男人应该进来过,浇下了这一地油。
他们没给他留活路。
真狠啊。
火焰很快从门缝下烧了进来,沾到清油,迅速蔓延开。
佘瑞放大的瞳孔中,只剩一片艳红色倒影。
见火舌舔到屋顶,门外的男人拿拨火棍挑下门上的锁链,扔到水井里,抬高嗓门喊道:“佘瑞,能听见吗?我救你出来。”
火焰中没有一丁点人声。
以男人的经验,濒死的人一旦看到一线生机,是不可能这样安静的。
男人放了心,在脸上抹了几把灰土,装出惊慌的模样,跑出了院子。
“救命啊!我家着火了!来人啊!我弟弟在里面!”
佘瑞缩在蹲坑旁边,死死地捂住嘴,听到那呼喊越来越远渐渐消失,才放任自己呜咽出声。
他迅速判断出男人短时间内回到现场的概率极小。
放火杀人,胆子再大的人也不敢多冒险,该是要等火扑灭后才会装作围观村民最后确认自己死没死。
没有犹豫的余地了,除了洗手间,屋子里全是火,房梁要不了多久就会塌下来,将他埋葬在火场中。
水管随时会烧断。
佘瑞感觉自己的膝盖大概摔骨折了。
不知是血流得太多,还是吸了太多烟,他脑子昏沉得不得了。
不行,不能晕,晕过去就是死。
他不能死。
他没有亲人,没有朋友,盛涛要弄死他,郑威梭随时会出卖他。
他谁也相信不了。
除了一个人。
佘瑞从靠近胸膛的口袋里掏出一方手帕,抓过洗手台上的防水眼线笔,快速写下一串电话号码。
这个号码是他无意中在公司通讯录上看见的,只一眼,他就记在了脑海里。
尽管他从不敢拨出去。
黑色落在素白的布料上,比刀子刻在他身上还让他难受。
可他顾不了了。
佘瑞写完,将手帕卷成小小一团,用卫生纸包住,咬入齿间。
他无法肯定自己能不能活下来。
起码,就算他烧死,手帕也能保住。
如果自己死了,那个人接到电话的那一刻,会不会有一秒钟惋惜呢?
有的吧?他那样温柔的人,再瞧不起自己,至少不会和别人一样,对自己的死亡无动于衷拍手称快。
这就够了。
佘瑞意识越发昏沉,不敢继续想下去,咬紧嘴里的纸团,裹住湿透的发霉被褥,冲进漫天火焰,狂奔向唯一的生路。
被子上的水迅速被蒸腾干。
他的衣服着了火。
他浑身剧痛无比,鼻端几乎能闻到自己皮肤被烧出来的焦糊味。
他引以为傲的精致容貌怕是保不住了。
然而踏过重重烈焰,佘瑞终于重新看到了那片天空。
浓重如墨,不见星星,不见月亮。
亦不见火光。
冲出火场的下一瞬,佘瑞耗尽了所有气力,瘫倒在泥水坑中。
“我的天!火里咋有人!”
佘瑞恍惚听到不远处响起声惊呼,带着乡音,苍老沙哑。
不是那个男人。
太好了。
佘瑞想笑,却发现自己控制不了脸上的神经,根本笑不出来。
黑暗缓缓占领他的意识。
佘瑞闭上了眼睛。
此时,生死难测的佘瑞,尚不知道他以生命作为代价换来的是什么样的结果。
要是知道,他或许会心甘情愿地选择另一条路。,,网址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