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人胆敢在我混元仙宫前引爆阳雷!”清越的声音在夜空下回荡。
夜晚的昆仑山谷除了那刺骨的风雪摩擦岩壁的声响,再没有了其他的声音。
“哼!不说话,我就不知道你们在哪里了么!”
“混元金镇何在?”
“昂昂!”夜空中那硕大的“镇”字传来阵阵龙吟。
“敕令捉拿闯宫者。”
“昂昂!”那半空中硕大的“镇”字光华流转,光芒沿着笼罩夜空的亿万金色丝线涌动。
陡然间,它猛地冲上云层,迸发出层层金光,一条条金色丝线从字中迸射开来,向巨石前方雪层涌去。
沐尘心和二猴一看来者气势汹汹,就将自己埋进雪中,先躲上一躲暂时避开锋芒。
雪中二人屏住呼吸,沐尘心只觉得手腕一禁,心中暗道:不好。
“快走,二猴”沐尘心慌忙拉着二猴起身。
说时迟那时快疯狂涌入的金色丝线将他们层层缠绕,仅余下头颅在外,宛若结茧的金蚕。两个蚕宝宝就这样面向巨石被吊在虚空。
“心哥,嘿你还别说,缠上这个还真的不冷了。刚才都冻死我了。”二猴没心没肺的扭扭屁股道,“就是缠的紧了点。”
“嘘,有人过来了。”
“这里不会是蚕丝洞吧,蜘蛛精,心哥,你说话啊。”
“闭嘴。什么蚕丝洞,那么没文化,是盘丝洞好不!”
“真是,盘丝洞?我的麻麻啊”二猴牙关不禁打颤。
“我什么时候说是盘丝洞了。闭嘴,好好待着开眼,这是道教正宗的捆仙绳。”
不多时,二人面前的巨石似是被一束柔和的白光斩断,自上而下轰然而开,一个挽着道髻粉雕玉琢的小道士,慢慢走了出来,抬头望向他们。
沐尘心不禁感叹,世间竟有如此好看的人儿。
“亲哥,来人是男是女?”
“嘘。”
“就是你们夜闯混元仙宫?”小道士质问道。
“没有,没有。在下奉家师之命前来拜山。冒犯之处,还请见谅。”沐尘心连忙答道。
“哦?想我混元仙宫早已谢客百余年,世俗业已不闻其名久矣。何谈拜会?”小道士轻颦细眉,狭长的丹凤眼中冒出点点寒光厉声喝道:“说,是谁派你们来的?你们从何处得知我混元仙宫的存在?”
沐尘心咬着牙,心中暗道:师傅啊,师傅,真的要说那句代你看雪满昆仑啊。漫天神佛保佑额,这可真是玩命啊。罢了,就按师傅交代的说吧。
沐尘心把心一横道:“临行前,家师嘱托,让我代他在山谷处巨石之上,遥看雪满昆仑。并嘱咐若风雪欠佳,可借神山素裹一用。”
二猴的嘴巴早已成了O型,那神情像是在说,亲哥,你狠啊。
“咯吱咯吱!”小道士银牙咬得嘣响,“有种!你狠!”
说完径自转身回去,右手化剑指向夜空道:“敕令混元金镇,抽他们一百鞭。”
裹挟二人的金丝“嗖的”向四肢褪去,猛地将二人箍紧拉直,二人刹时成了吊在空中的“大大”。
“亲哥啊,这是闹哪样啊?我二猴就算是死,也不用死的那么玄幻吧。哥啊,都这时候你还这么淡定。”
沐尘心凝目观望着对面巨石上不知何时出现的一抹紫色身影。
“昂昂!”漫天金丝结成一条条龙形长鞭,回旋起舞,宛若飞舞的金龙,向他们扑来。
“且慢!”巨石上那个紫色的身影喝道。
“无梦师叔祖。”小道士向巨石上的紫衣人执徒孙礼,“此二人罪大恶极,居心叵测,企图雪淹仙宫,徒孙正要加以惩罚,请师叔祖示下。”
无梦来到沐尘心面前说:“虚烬子还好么?”
“家师仙风道骨,身体康健,再活百年也无妨的。”
“哼!区区百年,你还不是他入室弟子吧。”
“前辈明鉴。不过,晚辈来前,家师已经赐下名号。只待回去就是入室弟子了。”
“哦?是何名号?”
“晚辈无尘。”
“你说,你叫什么!”紫衣人飞身扑向沐尘心,单手掐住他的脖子怒声喝道。
“晚…辈…无…尘。”满脸通红的沐尘心暗暗骂道:这是哪来的疯女人,要被掐死了。
“哈哈…哈哈…无尘,无梦,了无尘梦,虚烬啊,虚烬,这就是我苦等你百年的结果么!”紫衣无梦仰天长啸。
“前辈…前…辈…手…手…有话…好好…说。”沐尘心吐着舌头含含糊糊的说着。
“哼。每人抽百鞭。将他们扔出昆仑山。”无梦抽回纤纤素手,银牙暗咬对小道士说。
“谨遵师叔祖法喻。”小道士行完礼,面向空中的“大大”,粉雕玉琢的脸庞竟显得有些狰狞。
“亲哥啊,那些龙鞭又过来啦。”二猴望着漫天的金光,有种内急的感觉。
沐尘心暗道:这要是抽上一鞭,我俩这小身板就交代在这里了。不行,得抓紧想办法,对了看他对那疯女人很是尊敬,我道号无尘,估计也是他师叔祖,嘿嘿,这个可以一试。
“大胆徒孙,你想要欺师灭祖么!”半空中炸雷一样的声音从沐尘心口中喊出。
二猴两眼一翻晕了过去,心中说道:我的哥哥哎,今儿咱们算是交代了。
“无耻狂徒,谁是你徒孙!”
“小子,没听到刚才你无梦师叔祖说的话么?我师从虚烬子,道号无尘。你说你该叫我什么?”
“这…”小道士哑口无言,“哼,你们等着。”说完,向巨石豁口跑去。
“嘿,嘿,别睡了,二猴。”
“亲哥,你真是阴魂不散啊,死了也跟我在一块。”
“你才死了呢。哥被挂的好好的,哪那么容易死。”
二猴看了看双手的金丝箍,叹道:“被挂着还好?哎,猛地这么玄幻,还真接受不了。”
“这个世界,要比我们想的要复杂的多。”
“你说我们能度过这一劫不?”
“师傅他学究天人,早已算过我此行有惊无险。”
“那就好,那就好。”二猴长长叹了口气。
虚元子被小道士一真拉着出了巨石豁口,指着空中的“大大”说:“掌门祖师,就是他们冒充我派师叔祖。”
虚元子一身藏青色道服,头顶冲天冠,面白,眼狭,口阔,三尺长髯业已花白,腰间挂着一件翠玉丝绦,煞是精致。
“一真,将他们放下来。”
“掌门祖师!”
“还不快去。”
“哼。”
“敕令,混元金镇,收。”小道士一真怒气冲冲的对着夜空中的“镇”字叱令道。
二人四肢的金丝“嗖的”一声没了踪影。
“啊…啊…啪…啪。”随着两声怪叫,二人摔进了山谷积雪之中,好在积雪深厚,没有受什么伤,只可惜落地姿势太过猥琐,有失师叔祖应有的飘逸。
“你这道童。”虚元子只是有些怪罪一真的顽皮,并没有责罚于他。
“二位可还好。”虚元子对着雪地中的人形空洞说道。
“还好。还好。”沐尘心与二猴从洞中爬了出来。
“没事就好,若不然,我可真的没法向虚烬子师弟交代了。”
沐尘心赶忙拍了拍身上的雪尘,对着虚元子一揖道:“弟子无尘,参见掌门师伯。”
“无妨,你还未入我门中,这礼就免了。”
“尊贤敬祖,礼不可废。”
二猴望着眼前的沐尘心,暗道:这哪还是世间的“狂派画神”啊,简直就是个迂腐的夫子。
沐尘心斜眼看了看身后的二猴,道:“临行前,家师嘱咐晚辈要向祖师敬上一炷香,也算上弥补他多年没有为门派尽责尽力的遗憾。”
虚元子狭长的双眸微微睁开,一缕精光射出,似是能够看透人心,“可叹,可叹。可惜,可惜。你的来意,我已明了。你有一个好师傅。你回去吧。”
“掌门师伯,此话何意?可惜什么?又可叹什么?”心中暗道:怎么每个道士见了我都这么说,师傅是这样,这个便宜师伯也是如此。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一定要问清楚。
“可叹你平生资质绝佳,可惜你与吾教无缘。”
“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吧。”
“可是,师傅临行嘱托。”沐尘心急道。
“不必在此聒噪。你师傅的心思我知道,他想利用凡进入仙宫者,百年内不得出山。这条门规来留住你。可他并不知晓,仙宫已到末路。天道生机断绝,仙宫衰亡也不可避免。你不必惊讶,不必徘徊。道,乃长存于天地,起起落落,增增减减,人生无常,道心常在,或许仙宫若干会元只后又可萌发。”
“人各自有各自要走的道路,此处无缘,缘在彼端。回去吧。”
“多谢掌门师伯开悟。”随即,沐尘心转身对二猴说,“二猴,咱们走。”
“这就走啦。白挂这么长时间了啊。怎么也得讨个说法不是。”
“此位小友倒是缘根深种,可有兴趣与我去仙宫一叙。”虚元子捋了捋三尺长髯道。
“免了,在这鬼地方啃树根,小爷我还没过够红尘世俗的生活呢。”二猴连忙摆手。
牧马人急转之下激起层层雪浪,沐尘心摇下玻璃说:“道长,后会有期。”
“哈哈哈哈…孺子可教。”虚元子见沐尘心不再叫他掌门师伯,放声大笑。
“你此去之后,定能大放异彩。”
“承道长吉言。告辞。”
牧马人轰鸣的引擎声响彻整个山谷,“慢着!”一声清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