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惊慌,越是腿软,我这里才刚刚爬起来,就再一次被根藤蔓绊倒在了地上。这一回,竟是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了。
慌乱中,就听得小妖的声音几乎就在我身后响起:“这个有生人味,一定就是那个公主了!”
我回头,眼见着七八个长得各具特色的小妖从后追上来,将我团团围住。当头的那个看嘴脸许是个虎妖,白森森的四颗钢牙就杵在嘴外,恶狠狠地盯我一眼,点头确认道:“这个就该是了!小的们,拿了她回去向老君请功!”
有小妖应声就要上前来抓我,我急中生智,忙就叫道:“你们抓错了!我只是公主身边的侍女,不是公主!”
小妖们一愣,俱都回头去看那虎妖。
虎妖上前来细看了看我,粗声问道:“你不是公主?那为何腰间带着那怪的法宝?”
我听得一愣,忙低头看去,待看到腰间系着的荷包,顿时气得差点没晕死过去。我勒个大擦,就刚才那般情况紧急,红袖竟还能不忘了把这荷包从箱底翻出来,给我系上,也是个难得的人才!
那虎妖还在盯着我,逼问道:“你到底是不是公主?”
“真不是!”我瞎话想也不用想,张口就来,又故意哭哭啼啼做出惊恐失措的模样,道:“是红袖姐姐硬要我戴的,说是要掩护公主逃走,红袖姐姐拉着我往这边跑,故意吸引你们的注意,那边早有人护着公主往反处逃了。”
我这话说得真切,众妖显然是信了,就有小妖问那虎妖道:“看来是真追错了,大哥,怎么办?”
虎妖用手摩挲着下巴,神色也是有些为难,骂道:“真他娘的背运,就这么弄个假的回去,非但不能向老君请功,怕是还要被人说咱们兄弟无能。”
“就是,就是!”我忙应和,又道:“诸位大仙还是把我给放了吧!我们公主脚小腿软,先跑不远,诸位大仙这会子回头再去抓我们公主,没准还来得及。”
虎妖缓缓点头,“说得有理。”
旁边一小妖瞅瞅我,又问道:“那这个怎么办?放了?”
我一颗心都提了起来,可怜巴巴地看着那虎妖,只盼着他大手一挥把我放了。就眼瞧那虎妖瞥我一眼,大手果然挥了一挥,十分爽快地说道:“放什么放啊,瞅着也是细皮嫩肉的,兄弟们分着吃了吧!”
有小妖却是迟疑,“她身上有那怪的法宝。”
“不妨事!”虎妖指着我腰间的荷包,又与那些小妖解释道:“这荷包上虽有那怪的法力加持,可你们瞅它此刻色泽这般暗淡,足见那怪已是自身难保,这东西眼下没什么作用,也就能吓一吓那些寻常的虎豹虫蛇,耐咱们不得!”
我听到这里,再顾不上许多,猛地向那小妖扬了一把泥土,爬起来就往前跑去。脚下才刚迈出去两步,就听得身后有劲风袭来,下一刻就是刀剑入肉发出的钝响,我本能地闭眼,双腿一软就往地上栽了过去。
完了!这回可是真完了!我暗叹,辛苦熬了这许久,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竟会落得个这么个下场,早知如此,还不如当初一头撞死在宝象国的廊柱上呢,没准此刻反而回了父母身边,也不用受这些罪。
我趴在地上哀怨悔恨,等得片刻不觉身上疼痛,反而听到小妖们频频发出惨叫,这才觉得有些不对,偷偷地睁开了条眼缝往身后瞄去,就见黄袍怪不知何时竟是到了,正挥舞着一柄钢刀,把那几个小妖杀得毫无还手之力。
我又惊又喜,一时竟觉得黄袍怪简直如同天神下凡,金光笼罩,威风凛凛,便是平日望而生畏的那张青脸,此刻看来也不觉有丝毫丑陋,反而瞧出粗犷与英武的味道来!
小妖们到了黄袍怪手下,个个不堪一击,只不过片刻工夫,便又有三四个小妖倒了下去。
虎妖瞧出势头不对,忙往后跳了一跳,躲在众妖之后振臂高呼道:“兄弟们,大伙立功的时候到了!只要打杀了这妖王,回去老君必有重赏!大伙上啊!”这般喊着,自己却是不露痕迹地往后撤去,趁着众人不备,转身就溜。
我正好瞧到,忙向着黄袍怪喊道:“有人要跑!”
黄袍怪刚刚砍杀了最后一个小妖,闻言瞥了一眼虎妖逃窜的方向,却没追击,只提着刀立在那里,动也不动一下。我正瞧得奇怪,就见黄袍怪忽地喷出口血来,然后身子晃了两晃,直直地往后砸了去。
我这才意识到不对劲,忙连滚带爬地跑过去,见他双目紧闭面如金纸,一时也是吓得慌了,急声叫他道:“黄袍怪!黄袍怪!你怎么了?”
好一会儿,黄袍怪才缓缓睁开了眼睛,冷冷地看向我,问道:“你叫我什么?”
我一怔,反应过来,忙就改口道:“黄袍郎!我叫你黄袍郎!”看着他面色依旧不好看,便又向他讨好地笑了笑,描补道:“总觉得叫大王怪生分的,您说是不是?”
黄袍怪低低地冷哼了一声,没搭理我,只用手撑着地,试图站起身来。
我瞧他起得费力,忙上前去扶他,又忍不住问道:“你受伤了?”
黄袍怪未答,默了一默,却是低声说道:“这里很不安全,你先随我离开这里。”
眼下这个时候,不知哪里又会冒出些妖兵妖将来,我要想活命,还真是要先依仗着他。我也没说废话,只用力扶住他,问道:“咱们要去哪里?”
“此处往北,有一深涧。”黄袍怪回答,“那里位置隐蔽,又有雾气笼罩,可以藏住我的气息,暂时不叫仇敌寻到。”
我点点头表示明白,扶着他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北走,瞧他似是受伤颇重,又忍不住问道:“你打不过那老妖?”
“那不是什么老妖,千年前也算是个修仙问道之人,却因心志不坚而坠入了邪道,在此成魔,刚才已被我打死了。”他淡淡说道。
我听了却是奇怪,“既然死了,我们为何还要躲?”
黄袍怪脚下顿了顿,颇为无奈的看我一眼,“他这次还带了许多爪牙过来,我此刻身上有伤,无法护得你周全。”
这话叫人听得着实感动,可转念一想,若不是他将我掳来此处,我又怎么受这些苦楚?我嘴唇动了动,就又紧紧闭上了,暗道虽然眼下不得不与他同舟共济,但却万万不能被他的一点小恩小惠哄了去!
两人再无说话,只相互扶持着一同往北。
黑松林内林密难行,走起来已是十分吃力,谁知出了黑松林却又是些崎岖山路,脚下尽是碎石杂草,更为艰难。初时,黄袍怪只需我搀扶着即可,可走到后面,不知是力气耗尽还是伤势复发,竟是将大半身体的分量都倚靠在了我的身上。
又行得片刻,我脚下不小心踩到一块碎石,双腿一软,人一下子就跪倒在了地上。黄袍怪之前全靠着我来支撑,我既倒下,他自然也站立不住,山一般的身躯向我砸过来,把我顿时就拍平在了地上。
我被他砸得闷吭了一声,一时连呼吸都是困难,苦中作乐道:“泰山之重,不过如此。”
身后的黄袍怪默了一默,竟然也闷笑出声。他以手撑地,奋力从我背上翻了下去,却也是无力起身,只仰面躺在那里,静得片刻,忽地说道:“你自己逃吧,从这里一直往西去,就能找到去宝象国的道路。”
这真是个不错的建议,我一时颇为心动,下意识地伸手去摸腰间荷包。黄袍怪既伤,此物虽已不能震慑众妖,可有它在,起码可以不惧林中的毒虫猛兽。只要运气好,逃回宝象国也并非不可能。
可将他一个重伤濒死之人留给后面追来的仇敌,我又有些那么不忍心,更别说他刚刚还救了我。我坐到那里真是犹豫了许久,这才抿了抿唇,自己先从地上爬了起来,又伸手去拽黄袍怪,道:“别说废话了,还是省点力气逃命吧!”
他似是有些意外,颇为惊讶地看向我,问道:“你不走?”
我没理会他,足使出了吃奶的力气,这才将他从地上拖起,重又架上肩头,一步一挪地往北而去。
又行一段,总算是能听到淙淙水声,想来离那山涧已是不远了。
我早已是累得苦不堪言,强撑着走了一段路,便就再无力气,只得暂停了下来,将黄袍怪安置在涧边一块山石上,自己也一屁股坐倒在旁,试探着与他商量道:“你看看,咱们也算是共经生死,不算是外人了,对吧?我看你伤得也挺重,维持着这般模样必定辛苦,不如就先现出本相来,你说可好?”
黄袍怪不言,只微侧着头斜睨我。
我干巴巴地笑了笑,忙又解释道:“没别的意思,绝对没别的意思。”
他那里却是明摆着不信,仍是拿眼斜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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