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人(1 / 1)

宁桓见宁晟一脸的惊疑不似有假,他拧了拧眉问道:“堂哥真的什么也不记得了?”宁晟闻言,茫然地摇了摇头。

“那、堂哥你最后可还记得什么?”宁桓问道,“你可知你几日前出京城置办货品以后便失踪了。”

“失踪了?”宁晟眉宇间闪过一抹困惑的神色,“可为何我全无一点印象。”宁晟的声音愈来愈低,似在小声地喃喃自语。他已不记得在他失踪的这段时日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低着眸蹙眉思量了片刻后回道,“曾有人与我说起,说京城附近一间寺庙很是灵验,许愿皆能成真。所以回京那日途中我特地去了那间庙宇转了转……”

“那件寺庙是不是叫做喜乐佛庙?”宁桓打断了宁晟的话,忽然问道。

宁晟想了想,点了点头:“那庙门牌匾上确有喜乐佛三字。”他的目光中透过些许茫然,回忆道,“可待我许愿完后我便回去了。”他语气稍顿了顿,困惑地望了望陌生的左右,“这儿是什么地方?”

京城的失踪案果然与喜乐佛有关,宁桓揣着心事,在心中暗自思铎,这座与京城一摸一样的鬼城是怎么回事?还有昨日才见过那座半人半鬼的喜乐佛像又去哪儿了?思及此,宁桓忽地抬起了头,他凝眸注视着宁晟问道:“那堂哥可否还记得那尊喜乐佛的摸样?”

“喜乐佛?”宁晟迟疑了一下,他眉头微蹙,纠结了片刻后回道,“其实我并未有见到什么佛像,说来也奇怪,那间庙宇是空的。”

“空的?”宁桓大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半响说不出了话,那间庙宇是空的,那……那他昨日见到的又是什么?错觉吗?

“堂弟,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宁晟打量着四周,小声地问道。在这诡异的当下众人皆是抑着嗓音说话。

宁桓一时间未回神,他心事重重,对宁晟的提问也未回应。倒是身侧的肃冼此时出了声:“这里与你失踪前祭拜的喜乐佛庙有关,非善地。”他润泽的眼眸微瞥了瞥周围,“得尽快离开。”

宁晟怔了怔,这才发现昏黑的阴影处还站着一人。只见他身着一袭黑衣,利落的马尾被红绳高束于脑后,额前散下的碎发掩住了大半张侧颜,看起来仅不过是个过于俊俏的普通少年罢了。只是当他抬起眼眸,冷冽的目光与那张漠然的面孔与宁晟交错,一股令人生畏的煞气令宁晟不禁心中一凛。宁晟也是习武之人,可当眼前的少年悄无声息地走近时,直觉告知他,此少年定非常人。

宁桓终于回过了神,他转过身,略有诧异地问道:“我们就这样直接回去吗?”

肃冼的眸光始终落在了宁桓身上,闻言勾了勾嘴角,薄凉的俊脸上露出了一抹笑意,回道:“怎么?你莫不是打算杀了那喜乐佛?”

“我可没说过。”宁桓嘀咕着反驳道。

宁晟蹙了蹙眉,看着堂弟在少年面前乖顺的摸样,忍不住打断二人的谈话,他看向宁桓问道:“桓儿,这位是……”

宁桓这才想起还未给堂哥介绍,他骄傲地挺起了胸膛,眼珠子瞥过肃冼道:“这是肃冼!”边说边还勾上了肃冼的肩,补充道,“我的好兄弟!”

“堂哥,他就是我和你提过在义庄救了我的锦衣卫。”宁晟打量着眼前这名看上去不相好于的少年,原来是皇上身边的锦衣卫吗?他微微蹙了蹙眉,却见那少年微垂的眼眸落在了宁桓搭在他肩膀的手上,“松开,听见没。”肃冼磨了磨牙,在宁桓耳畔边小声道。

宁桓不仅未松手,甚至还放肆地拍上了肃冼的肩。肃冼不耐地撇了撇嘴,却也无多说什么,任由着那只小爪子继续留在他的肩臂上。

宁晟拧了拧眉看着堂弟,微微摇了摇头,沉声道:“宁桓,肃大人好歹是朝廷命官,你怎能如此直呼其名讳!”

宁桓被堂哥训责,顿时松了手,背过手哼哼地撇着嘴。肃冼瞧了眼宁桓一脸吃瘪的摸样,眸底渐露出一抹戏谑的笑意,唇语朝宁桓挑衅道:“听见没。”这会儿,宁桓瞧着肃冼这小人得志的摸样,气地腮帮子都鼓了起来。

宁晟叹了口气,站起了身,因常年习武的原因,他虽面色发白,可身姿仍就挺拔,“肃大人。”宁晟朝肃冼恭敬地拱了拱手,“多谢肃大人救命之恩。”宁晟瞥过堂弟,见他仍一脸的不服,宁晟无奈地摇了摇头,“小人也替堂弟谢过大人义庄救命之恩。”

肃冼微微一愣,这才思及到自己平日与宁桓打闹惯了,没想见这会儿他堂哥会多想。肃冼的余光微瞥过身侧一脸委屈的宁桓,这一次看他吃瘪喊他“肃大人”是好玩,可若是回回如此,肃冼的心里渐泛起一阵不舒服的涩意。

他上前扶过宁晟:“堂哥与桓桓一同喊我肃冼便可。”宁桓惊讶地睨过肃冼,被他一把勾过了脖颈,对此宁桓冷漠的回眸抱之一瞥,小眼神嫌弃着肃冼对自己的称谓,可在肃冼眼中直接被略过了,只听肃冼道:“我与桓桓是兄弟,您若是如此喊我,太见外了。”

“可是……”宁晟的话还未说完,被肃冼打断,“此地非久留之地,咱们还是尽快离开好。”

宁晟抬眸,他看着肃冼那张面无表情的俊脸,转头又瞧了眼自己堂弟一脸的愤愤不平。“冼冼。”宁桓不忘方才的肃冼嘴里的“桓桓”,他抑扬顿挫着喊着肃冼的名儿,下决心恶心一把肃冼。“呵。”肃冼冷笑了一声,却并未理睬。

宁晟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一时半会儿也说不出究竟是哪儿不对劲,只得先应下:“也……也好。”

宁桓环顾着左右,微抿了抿嘴道:“那接下来咱们如何离开?”

肃冼想了想,回道:“我在外留了一张符,出了鬼城以后按照来路一直前走便能离开。只是……”肃冼的声音微顿了顿,宁桓却已知晓他的意思,只是来时二人是跟着鬼婆子的木推车,并不知晓这外面的路。况且要想离开鬼城,还有那道城门要过。此时只有跟着那鬼婆子继续躲进那推车里头。

“我们是要再躲进那鬼婆子的木推车里吗?”宁桓问道。

肃冼点了点头。虽说这已是最好的方法,可肃冼的心头却顿生出一丝不安,总觉得有什么被忽略了。“怎么了?”宁桓见肃冼的眉宇间露出的一丝焦躁之色,他咬了咬干涩的下唇忐忑地问道。

肃冼摇了摇头,道:“许是我想多了。”肃冼的指尖焦灼地摩搓过刀鞘的凹痕,他沉默了半响后,抬眸看了看宁桓,终还是将心中的疑虑道了出来,“这里有些不对劲,路上得谨慎一些。”

宁桓点头:“我晓得的。”

三人静默了片刻,此时远处传来了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哐当哐当”朝着他们靠近。只见两个兵俑状的青铜人出现在了视线中,他们长着肉脸人头,可脖颈以下的身子却全是青铜铸造。两侧的铜手各捆着两具尸体的脚。那些尸体被拖行在地上,留下了一道长长的血痕。湿漉漉的头发贴在黑黄凹陷的双颊两处,翻白的双眼暴突,腥腐味从腹部传出,那里已被人面虫蛀空了,看来他们已经死了有一阵子。

青铜人走到了木推车前,掀开了木桶的盖儿,粗暴的将手中的尸体扔了进去,“咚”地声发出巨响。他们僵直地转过身又回去了,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已是来回来了两三趟,木桶中的人尸已填满了大半。

当青铜人再次转身回去后,肃冼迅速朝宁桓使了一个眼色,宁桓点了点头。二人先扶着宁晟将他送入了那只装着大半尸体的木桶中藏好。那股腥臭的味道更加熏得人作呕,底下躺着近十具双眸大睁死不瞑目的人尸。宁桓担忧地望了眼堂哥,宁晟在方才铜人出现时就已知事情不妙,他也曾听人说起过那些聊斋鬼事,只是没想见自己竟遇上了。宁晟虽身体虚弱,只是这当下他并不想给堂弟和那个锦衣卫少年贴麻烦。所以尽管蜡白着脸,他可还是朝宁桓点了点头,咬牙忍下了。

宁桓看着桶中叠起的尸身,捂着鼻跟着也跳了进去。身下已不再是方才那沾着血迹黏糊糊的桶底,宁桓贴着那些尸体,他们有的冰冷僵硬,有的宁桓甚至能透过薄薄的衣衫感受到残留的余温……

三人在桶中静待了片刻,周围的尸身作为很好的掩护,使那两个青铜人并没有觉察到他们的存在。当“哐当哐当”的沉重脚步再次响起,顶上又有两具新鲜的尸骸被扔了下来。这一回尸体砸在宁桓的脊柱上,宁桓咬了唇,铁锈的味道在嘴里弥漫,宁桓生生将那声闷哼咽进了腹中,他闭着眸抱着脑袋蜷紧了身子。

身子被小心翼翼得拉近半分,随后宁桓听到又一具尸体落下的声,只是这一会儿那声像是隔着一层物落在了他的上方。宁桓讶然地抬起眼眸,却见肃冼支起了手肘将半个身躯笼在了他身上。那张白玉的脸上沾满了血渍,长马尾朝着一侧垂下,温热的呼吸带着发梢的红绳浅浅地扫过宁桓的脸,宁桓仰着脑袋却看不清肃冼的面容。

木桶盖被盖下,周遭陷入了黑暗。宁桓复又听到了外边传来了那阵沙哑的嗓音,宛如破旧水车发出的“嘎吱”声,是那个鬼婆子。

“都在这里了?”那鬼婆子问道。

“都在这里了。”铜人低声下气地回道,“婆婆,咱们什么时候也有机会去外面转转?”

鬼婆子的声音突然一顿,半响她出声道:“快了,快了,等我……”车板忽地一斜,鬼婆子推动了木车,随后的那些话语被那阵熟悉的“轱辘轱辘”滚轮声全部掩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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