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鸣的小窝很是温馨,窗明几净,暖黄色的灯光映照在路鸣那张拽上天的厌世脸上,倒叫他整个人的棱角都变得柔和多了。
依云有点理解路鸣为何要住在这里了,并且向往着以后独自生活,她也要为自己寻觅这么一处舒适宜人的居所。
看着依云面容恬静的环视四周,路鸣得意的问:“怎么样,没你想得那么差?要搬来一起住吗?”
白了不正经的路鸣一眼,依云刚想往里走,就听小虎叫住了她。
“姐你等等,喏,换上拖鞋,你还记得我哥有洁癖?弄脏了一丁点地方他都浑身别扭!”
退到玄关,依云打量着小虎递来的是一双男士拖鞋,鞋码太大了,怕自己不慎跌跤的她便抿唇笑道:“小虎,这双太大了,有女士的吗?”
“女士的?”小虎往鞋柜里扫了眼,没找到,只能看向这里的主人路鸣,“哥,有女士拖鞋吗?”
“有你妹!你什么时候见我带过女人回家?”本来路鸣就嫌小虎多事,他都没让依云换鞋,小虎倒做起他的主来了。
于是,站在依云身后的他,将手搭在依云的双肩上,推着依云往里走,“换个毛线,不用换!”
依云闻言失笑,忍不住侧过头调侃道:“看不出你还挺会来事儿,知道让客人宾至如归呢!”
挑唇,路鸣自己也笑,“那可不?你这拖家带口来投奔我,我怎么能怠慢你?”
末了,路鸣还粗鲁的揉了揉狗头,示意小路便是依云携带的“家眷”。
小路精神不济,蔫蔫儿的,被路鸣这么一薅,气得“汪”了一声。
“哎呀你别逗它,它刚输完液,正难受呢。”路鸣下手没有轻重,就像个长不大的调皮鬼,依云便不满的撅起嘴,将小路护得紧紧的,免得又遭到路鸣魔掌的“蹂躏”。
“输液?它生病了?”
被晾在一边的小虎手里还举着拖鞋,又见路鸣和依云聊得热乎完全不管他,便委屈的问:“哥,既然依云姐不用换鞋,那我也进来啦?”
一听小虎懒得换鞋,路鸣迅速回头恐吓道:“你不换试试,腿给你打折!”
目瞪口呆的小虎咽了咽口水,不由得低声嘟囔道:“我的哥呀,你敢双标的再明显点吗?生怕别人不知道你重色轻友似的……”
眼见小虎老老实实规规矩矩开始脱鞋,路鸣这才回眸望向依云。
知道路鸣在等她的回答,依云一边安抚小路一边解释道:“对,吃坏肚子了,不然我也没机会来你家参观。”
拧拧眉,路鸣发现新大陆一般稀奇,“你一个人带它出来的?”
摇头,依云坦白道:“不是啦,我让聂清奇带我来的,但是施妤那边有危险,他什么都顾不上就赶过去了,我这出来的太急,没带钱也没带手机,刚好遇到小虎帮我付了治疗费,我没地儿可去,也不知道聂清奇什么时候回来,就到你家来等了。”
失望的耷拉下眉眼,路鸣的口气一半玩笑一半真切,“聂清奇不愧是端水大师,我还以为你想通了要离家出走呢,害我白高兴一场。”
没把路鸣后面的话放在心上,依云好奇的是端水大师是什么意思,“端水大师?”
坏笑着扬眉,路鸣耐心的科普道:“就知道你不懂,一碗水端平这句话你总听过?所以说聂清奇是端水大师咯!”
路鸣并不想让依云知晓——聂清奇对她的情意,因此他总会刻意模糊这一点,每每拿施妤说嘴让依云尴尬,为的也是提醒依云早点跟聂清奇翻脸,好投入他的怀抱。
理解了端水大师的意思后,依云淡淡一笑没搭茬,眸中却涌出浓浓的落寞。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聂清奇的确想过要当端水大师,可她没想过要成为被端着的那碗水,纵使她对他,早在不知不觉中产生了微妙的情感变化,她也不会动摇。
“依云姐,你要喝点什么吗?饿不饿?”相较路鸣,小虎细心很多,她们从医院出来的时候,都快十二点了,聂清奇那边没消息,依云肯定不能休息。
他和路鸣都是夜猫子,可依云大概很少熬夜,吃吃喝喝,才能提提精神。
“我还真有点渴了,我喝水就好,谢谢小虎。”
“不客气的姐,您别老那么见外,总说谢谢多生分呀。”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可再怎么不见外,做人也要懂礼貌,要都像路鸣那样,出门容易挨打。”
“噗,可不是嘛,我哥是仗着他拳头硬,没人敢和他一般见识。”
旁听小虎和依云你一句我一句的拿他开涮,路鸣不爽的催促小虎说:“让你拿个水,废话那么多呢!”
吐了吐舌头,小虎忙去冰箱里取了瓶矿泉水递给依云。
怀孕以后,依云就没怎么喝过冰的,便含笑接过来,想着捂热点再喝。
但路鸣仿佛瞧出了依云不愿麻烦人的小心思,夺过她手里的水,就大步往厨房行去。
小虎和依云见状俱是一愣,两人都起身跟上路鸣,看看路鸣又在抽什么风。
“哥你这是干嘛?我姐说她渴了。”
“就你会献殷勤,你看不出她不想喝凉的吗?”
被拆穿的依云有点尴尬,同时很讶异路鸣能看出她在想什么。
经路鸣提醒,小虎才记起依云身怀有孕,便朝依云投去歉意的目光。
依云讪讪一笑,虽不知路鸣要干什么,但紧忙制止了路鸣小题大做的企图,“没事的路鸣,其实偶尔喝点凉的也挺清爽的。”
话音刚落,她瞧见路鸣居然把水放到微波炉里,便大惊失色的拉住路鸣要合上柜门的手,“你疯了?”
望着依云瞪得比铜铃还大的眼睛,路鸣不解其意的皱皱眉,“什么叫我疯了?我在帮你热水啊,不领情还骂人是几个意思?”
路鸣的生活常识等于零,依云早该想到的,她挫败的抬起手敲了敲额头,瞥见小虎也很困惑的望着她,就更无语了。
“你俩可真行,小虎,难怪你找不到女朋友,再多跟路鸣学学,你也差不多要变白痴了。塑料瓶放进微波炉加热会有毒的好不好,搞不好还会爆炸。要想在微波炉加热东西呢,得先用耐高温的器皿盛着。”
言毕,依云放下小路,洗了手后,才去消毒柜找杯子,把水倒进杯子里,把杯子放进微波炉加热三十秒,就将杯子拿出来,最后把加热好的水展示给路鸣和小虎看,“你们俩不会用厨房电器就不要瞎用,万一出事怎么办?”
心服口服的路鸣和小虎能说什么呢,两人对视一眼,皆不自在的挠挠头。
被依云教会了一项生活技能,路鸣短暂的无地自容后,就跃跃欲试的问依云说:“尤依云,用这个玩意热牛奶可以吗?”
“当然,热汤热饭都可以,只不过你要记住先找耐高温的器皿盛着,别封口,路大少爷,你刚是哪来的自信雄赳赳气昂昂的往厨房跑的?”
没计较依云的揶揄,路鸣很兴奋的仿照依云的一举一动,成功喝到了热牛奶。
当那股暖流入胃,路鸣只感到身心舒适,生活格外美好,且喝到自己加热的牛奶,他心里还有那么一丢丢的成就感,“原来在家就能喝到热牛奶是这个滋味呀,真好!以后外卖点的东西冷了就不用吃凉的了!”
笑看孩子般满足的路鸣,依云莫名觉得:如果路鸣没有经历那些不幸,愿意尝试愿意学习的路鸣,应当会和聂清奇一样优秀?
在一旁看戏的小虎嘴角疯狂上扬,他发现路鸣只有跟依云在一起时,才会变成可爱的大男孩,没有戾气也没有心事,没有烦恼也没有伪装。
既如此,他这个好兄弟,怎能妨碍路鸣被熏陶被感化呢。
所以,当三个人回到沙发上时,小虎假装困得不行,一个接一个的打呵欠,“哎呀路哥,我不行了,我要回家睡觉了,依云姐就交给你了,你可得照顾好她。”
“用你废话?”了解小虎作息的路鸣怎会看不出小虎是演的呢,他嘴上不饶人,心里却夸小虎还算有良心。
没了小虎这个电灯泡,和依云孤男寡女同处一室,按理说是路鸣梦寐以求的时刻,可他却没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
电视上在播放一档午夜狗血剧,路鸣的视线正对着电视机,却根本没注意上面演了啥。
同样心不在焉的,还有依云,她算着时间,默默在心底发问:已经三个小时了,聂清奇今晚还会回来吗?
夜很深了,万籁俱寂,就连公寓里也是如此安静,依云和路鸣像看不到彼此的存在一样,长时间没有交流。
率先打破沉默的,竟然是依云,只见她歪过脑袋,突发奇想般请教道:“路鸣,你交往过很多异性,应该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的?”
凝视着依云迷糊又纯净的眸子,路鸣无端联想到一句话——情窦初开的少女。
眼前这个有过婚史,身怀六甲的女人用这种神情提出疑问,却很难使人感到违和或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