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士练气武者练身,修士的根源是在练气士上发展而来,从单纯的练气士进化为三千大道皆可成仙。原本武功也是属于练气士的修行方式,那练气的最初阶段用来打磨肉身的。只不过发展到了后来走上了另外的一条道路,说起来武道也算是三千大道中的一种。
枯荣手邱大成放走了了那个妖怪,场外的群雄兀自不知收敛,不断在指摘不停。那青霄派的弟子赵飞青更是猖狂得够呛,讥刺出的一肚子不爽都转移到了邱大成的身上,满堂中便只听见他的高声大笑:“……狂妄的人见多了,赵某人却从来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哈哈哈,你让他走?你问过我们青霄派了么?你说的话便是圣旨么?就算是圣旨也管不到我们江湖中人,知不知道师仇不共戴天的道理?那妖怪伤了我师父的性命,老头儿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德性,你配给咱们这里的人发号施令么?”
赵飞青说得猖狂无比,他身边的一群师弟连声的附和,群雄更是哄堂大笑。
“别以为仗着年纪大就倚老卖老的指使人,咱们都是在刀枪中讨生活的,可不是随便什么不知所谓的街头小混混。”那赵飞青兀自在那大放厥词,全然看不到邱大成已经是气得胡须乱颤了,他站在长凳之上指着着邱大成继续说道:“你要真想过过这个瘾,到窑子里找个粉头赶紧生出十个八个娃娃来,十八年以后再去使唤他们也还来得及。”
“他还能生得出来吗?”远处有人遥遥答腔,惹得众人再一次的暴出狂笑声来。
邱大成慢慢的转过脸去盯着赵飞青,他的眼角不住的抽动,显然已经是怒不可遏,看着那个猖狂的小辈,邱大成用十分阴冷的语气问道:“你是青霄派的?你叫赵飞青?”赵飞青洋洋得意的回答道:“不错!老子就是赵飞青,怎么你老人家有什么指教?”邱大成点头道:“好,好,很好……青霄派的……”
“好?当然好了!”赵飞青当真是不堪得很,一不知形势,二不知进退,三不知死活。也怪他师傅死得太早还没好好教导他怎么学会看人脸色说话,只听他继续的讥刺道:“赵某人说话做事从来都是量力而行,怎么也要比你这个胡说八道的老家伙要好得多……”
邱大成先是意外的失了平衡,如今又如此的被他讽刺,早已经怒极,哪里还能忍耐得住,他大声断喝道:“闭上你的狗嘴!”说着便是运掌如风,一下拍在面前的饭桌上,只听‘轰隆!’的一下,坚硬无比的楠木桌子顿时给震成了碎块。那劲气狂飙之下,一股暴怒的气息如浪潮般翻滚着向四面八方冲击过去,听得滚雷似的一阵暴响,屋中似乎刚被暴雨横向摧残了一般,墙壁楼梯全都被碎裂的木片穿出无数的小孔,楼梯下的几坛酒瓮也都是尽皆崩碎开来。
全屋一百多人立时如当风口一样,个个都被压迫得气息不畅,哪里还有余力来出口嘲笑?
边长空被这震耳欲聋的声音吓了一大跳,他踉跄着后退了好几步,待得看到面前好好的一张桌子变得支离破碎的向着四面乱飞,尤其是那些碎片虽然穿透了墙壁和楼梯,却不曾伤到一人,他的眼珠子都要挣破眼眶掉落下来了。这是何等精准的力道控制!坚硬的楠木桌子此刻竟变成了数百片指头长短的木条!
那青霄派的弟子赵飞青也被这出其不意的巨响惊出一身的冷汗,等到劲风卷完之后心情稍复,口头上又是强硬了起来道:“拍桌子谁不会,我老人家……”哪知他这话没说完,便听见‘喀嚓!喀嚓!喀哧哧!砰!”的碎裂声音响之不绝,一连串倒塌的声响从堂屋各处依次传来,顺着墙壁摆放的一十八张桌子同时炸碎开来,便在群雄的惊呼声中,如同是朽木枯槁一般的全无幸免,一一的崩裂开来尽数散成指头大小的木片!
威势如此谁敢与之抗衡?这已经完全超出寻常武道极限了,就算是修炼有成的真人也难以做到如此,赵飞青这时候才真正感到了震怖!
何独是他?见到这样霸气无比的掌力,谁又能够不悚然动容?单凭一掌之力便将远远分隔各处的桌子震得粉碎均匀,而且还不伤到他人。这份隔空传劲的功力,这份精准的拿捏手法,不是武道大宗师级别的又怎能办到?
他们哪里知道邱大成四十年前便已是纯习武术而有大成的厉害人物。那时便已接近到武道极限的关口,此时隔了四十年功力自然是更上一层楼,岂是他们这些无名之徒所能望及项背?这一方天下的术法,抛开法术的佛道传承不说,按其所长共分武、巫、术、器、丹、师六大类。而武和术常为各类学法术者的培根之基。也就是说无论是学巫的还是养灵兽的灵兽师,或者炼制法器的器修,炼制内外丹的丹修,都是必定先从修身练武和修心练气开始,这毕竟是天下修士的根基所在。
往后随着个人的资质不同,或早或晚再抛开这些基础根基,另寻渠道来细加钻研。大抵而言个个流派相生相克互有牵制。巫者长于制心术咒术,法者长于多变。器修和灵灵兽师两途借命于他物,进可借两力以攻敌,退可据绝地以逢生。而武者作为其中最粗浅的一类,原本是人人可修的,却是难有什么大作为。但自从有先人参透了武道极致,堪破了以武入道的修炼之法,便使得武技进展突飞猛进一日千里。
邱大成四十年前便已经是以武入道,实力堪比一个真人,如今更是返还先天距离那天师已经只有一步之遥了。只是因为他突生情变,这才归隐深山使得功力停滞不前。而今日今时随着年月流转,他体内的功力比四十年前增加了何止数倍?漫说是赵飞青,就算是青霄派的开派祖师赵青笑仍然还存世,也不得不对他忌惮三分。
赵飞青不知死活的随口胡说,终于是惹得邱大成暴怒。看着这般惊天动地的奋力一击,哪里还有胆子说出不恭之话来?幸好邱大成知道他不过是个口不随心的草包,激怒过后倒也没有将他碎尸万段的打算。
群雄面目惨白一脸惊惧的看着邱大成,这一掌排击将他们的轻视之心轰得干干净净,再望向威风凛凛的老头儿眼中只有钦佩和震动,这感觉就如同是白日里见到了天神一般。
边长空此刻也是充满敬意的呆头鹅一员,他虽然早知这邱大成的来历不凡,但却没想到这老头儿的功力竟然是这般的惊世骇俗。“不说这大宋国境中早就没有了天师的存在么?如今怎么会突然冒出了一个以武入道的老头儿来?而且已经是无限接近天师的境界了,只要这老家伙再向前迈上一步,便可以飞天遁地了,武者到了天师境界,若是再向前破碎虚空白日飞升那是非常容易的,这比学法术的修士更要容易得多。”边长空痴痴的看着身前不远处的高大身影,心中又嫉又羡胸中隐隐又感豪气涌生。
“好好好,枯荣手邱老前辈宝刀未老,功力还是这般的精纯,当真是令人叹服。”门口忽然有人拍掌笑道。只是这声音粗嗄嘶哑之中带着一种古怪的语调,一点也不让人觉得他当真是有多钦佩。
群雄这才发现不知何时一品香居的门口已多了一群身着黑袍之人。
“罗生教的妖孽!”见了这批人顿时便有人惊叫出声来。罗生教行踪神秘办事极其诡异,向来是被江湖正统视为妖邪一流。只是他们一向隐匿行迹,只在大宋和大金的交界处活动,平常江湖人物多遇不上他们。今日这**邪外道竟然明目张胆的来到中原腹地行动,却不知又是为了何事。
胡山越见了来人面色似乎变了几变,他神色颇为无奈的向邱大成拱手道:“老先生,在下还有事要办,如此便先行告退一步了。”
邱大成‘哦’了一声,并不去挽留,只是象征性的拱了拱手。
“且慢!”罗生教当先的头领却在此时说话了,他把目光投到胡山越的身上说道:“兄台何必这么着急就走?老夫几人还有一事想与阁下商讨,不知阁下能否再耽搁一下?”
胡山越面上神色不动的答道:“哦?有什么指教?”
那头领笑道:“指教?不敢,不敢,阁下气宇轩昂,一定便是近日来把江湖搞得沸沸扬扬的风云人物了,却不知高姓大名?”他说话的腔调原也平平淡淡,只是带着一种古怪的节奏,令众人听来甚觉刺耳。
边长空又有了那种熟悉的毛虫过耳的感觉,顿时呼吸急促身体绷紧了起来。这些人就是和杀害马叔大憨等人的凶手是一路的!他愤然的盯着那群黑袍之人,似乎是又回到了天湖村的时候。
边长空原来也没想过要复仇,他本就不是这方天地的人,自然是与世无争,即使是受了磨难也只是想着如何躲避早日的离去。就算是马叔死了他心中愤恨,却也一直没兴过报仇雪恨之念。毕竟天道轮回命运使然,然而命运竟在今日又安排了仇人在这里与他相见,一照面之下顿时便勾出陈年旧恨,更是激起了他胸中的血性。
“怎么想个法子将这些人算计进去?”边长空目中喷着怒火,越过邱大成的肩膀看向罗生教的头领。那斗笠下面只有一团浑黑,根本就看不见面目。
这些人将他害得没了天湖村的安宁日子,又害了救助他的马叔,这种血海深仇岂容他们轻易逃脱掉?只是边长空素来不以武力取胜,硬冲上去不啻于以卵击石,徒然的丧失性命而已。以如今的实力状态也只得谋划一个阴毒的法子,将他们一网打尽了方消心头之恨。
边长空在心中盘算着计策,便没听到胡山越与那罗生教头领的对答。
这伙人竟然是给胡山越下请贴而来。
听过胡山越报上姓名,那头领向他拱手道:“敝教主听说了胡山越先生近日的作为,很是钦佩先生的勇气,教主有意邀请先生到敝教总坛一晤,万望先生一定要赏脸光临。”
胡山越微笑着说道:“山越只不过是个粗鄙之人,怎经得起尊教主这么抬爱?”
那头领哈哈大笑道:“山越先生何必过谦?能把天下搅得风云变色,岂是一般人物所能办到的?敝教主时常对属下等言道,天道沧桑在这世间的志者不能遂其志,能者不能尽其长,好好的江山天下尽被一些无能之辈把持左右着,这实在是可惜,窃思山越先生之意,也是不能容忍这些愚蠢之徒为填其私欲而搅乱乾坤,所以这才出手施加教训,敝教主对山越先生的胆识手段非常赞赏,极盼与先生相谋一醉畅谈天下,哈哈,山先生不知意下如何?”
胡山越笑道:“惭愧,惭愧,尊教主雄才大略心极四海,竟然对在下一介莽夫如此看重,这教山越如何敢当?”
那头领道:“客气的话就不用说了,山越先生乃是有胆有识之人,英雄识英雄,相信与敝教主定然会一见如故,在下传达之责已经办完,下个月初三敝教扫榻置宴恭迎先生大驾,如山越先生届时能赏面光临,敝教上下尽感荣宠。”
胡山越敷衍道:“好说,好说。”
邱大成沉着脸听完他们的对答,面上现出厌恶之色来,冷冷的哼道:“一群邪魔外道到处拉帮结伙,也不知要搞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那头领哈哈大笑道:“邱老前辈想是有话要说,不如我把前辈的意见再跟敝教主说一说?想必教主一定会很乐意跟您老人家再叙叙旧的。”邱大成闻言面上怒色一闪待要发作。然而似乎想到什么难言之事,终于是只叹了口气牵起小姑娘的手黯然道:“柔儿,咱们走吧。”
边长空看到这里大吃了一惊,这邱大成正是群雄里面最厉害的人物,他若是走了谁来助他报仇血恨?适才他左思右想却只盘算出一条出路来,那便是怎生使个离间挑拨之计,引得邱大成与这群黑袍罗生教徒拼斗,否则余者庸庸碌碌谁都不堪担当此项大任。
“邱老前辈!请留步!”眼看着邱大成就要跨过前厅,边长空慌忙叫道,同时脑中飞快的盘算着该用个什么法子把他拦下来。邱大成的一条腿已经跨出了门外,听见他的叫喊长眉一轩道:“你叫我?有什么事?”
边长空‘啊’的一声道:“这个……这个……”他心中忧急如焚,却不知该寻个什么借口才好?游目四顾间看到楼梯上的一群武客正聚目向这边投来,将是非杂在其中探头探脑的望向自己,顿时便是心中一动。
“青龙师白大侠让我捎话给你!”边长空扬声道。
满堂的群雄连同十余名罗生教徒同时色变。
“青龙师?我一向与他没有什么交情,他怎么会有话跟我说?”邱大成一脸疑惑之色,但到底是碍着青龙师的名头,只得又折返回来问道:“他要说什么?”
一百多人顿时屏住气息,同时的支起耳朵倾听。
边长空连忙答道:“白大侠说了,近来……江湖不太平,这个……妖魔鬼怪……害人性命,嗯,他说身为江湖……中人,他不能忍受邪门外道毒害百姓,决定要……要……”饶是边长空平常说谎跟吃饭一般,但要他顷刻间捏造出一个跟江湖相关的谎言来,却也是委实不易的。亏得他头脑反应还快,结结巴巴的说了下来,倒还有点条理。只是苦了一百多个要听下文的窃密者,被他那几个‘要’字吊得心悬半空。
“要与邱老前辈商量一件事。”边长空此刻还没想好什么事情。
“啵!”群雄大感失望,一齐吐出气息来,显然人人不爽。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邱大成面上将信将疑的说道:“他有什么想法尽管去做好了,干什么要拉上我老头子?”
边长空嘿嘿干笑了一声道:“邱老前辈这话就说得不对了……”具体哪里不对,边大侠也是不知道的,但依他平素骗人的经验,若是此时不把邱大成搅得自觉理亏,想要取信于他可就难了。一时心中找不到理由,赶紧向楼梯上的蒋是非招手道:“蒋大侠,你过来一下。”
蒋是非被人当众称呼做大侠,料来也是生平第一次,受宠若惊之下带着一脸得意之色翻身跳了下来。
“胡大侠有什么事?”蒋是非一脸谄笑的问道。
“我跟青龙师白大哥是朋友,这你是知道的。”
蒋是非连忙答道:“知道,知道,咱们江湖人物谁不知道边大侠与白大侠是好朋友?刘伯通刘大侠和陈老果先生一直对边大侠赞不绝口呢!象边大侠这般急公好义慷慨大方的侠客,江湖上实在是太少了。”慷慨大方自然是指边长空前夜里许下的种种好处而言。
“白大哥?”邱大成大叫了起来:“青龙师也只不到三十岁的年纪,你管他叫大哥?”这话中已有了不信之意。毕竟边长空虽然也不过是三十出头的年纪,但是他这一路风霜的走下来,看上去却似乎有些中年人的味道了,从感官上便让人觉得他的年纪是要大上一些。
边长空一听心道:“坏了!牛皮要吹漏了。”他一直以为青龙师能得如此名声,怎么也该有四五十岁的年纪了,谁料想他竟然这么年轻!只是他向来被人揭穿谎言惯了,这样的局面又怎会应付不来?当下冷哼一声道:“先入门为长,更何况若是以实力说话,白大侠年纪虽小,怎么就不能当大哥?你说是吧?”这后一句却是问向蒋是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