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尘与梦不语也到了隶城。
以他们的境界，自然能够感知到隶城内，有一个实力相对不错的小姑娘，便刻意用神识探查了一下。
还是个小熟人，是那位无天妖主的嫡传弟子。
南岭下一任妖主的继任者，同样觉醒了上古血脉的帝脉妖族，本体是一只九色鹿。
凡尘听说过，但千年来几乎没去过南岭，自然没被对方见过。
且这位瑶池小圣女与无穹、布足道等人不同，极少会离开南岭，更没怎么去过中州，在他敛去灵势的此刻，自然认不出他。
所以在此刻的鹿九儿眼中，梦不语显然更加重要。
“您为何也来了东土？”鹿九儿看向梦不语的眼神中，颇有些惊讶。
显然这是很少见的事情。
梦不语作为北疆的魔尊，前来东土应该是大事，必然会有天门与太清宫诸多门徒的接洽，走域主的仪仗。
哪怕是应邀私下前来，也应该直奔太清宫或永夜斋，怎么会这么闲，有功夫来偏远的隶城闲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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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不是不行，但确实很让人费解。
梦不语其实也很费解。
虽说凡尘打的是游历的名堂，但这一路上哪有游历的意思？
最奇怪的是，他应该心中清楚，东土的局势很怪，无论是明大仙子与无夜那边儿，亦或者无穹小公子那边儿都有麻烦。
既然有麻烦，不尽快去帮他们，还在这里闲逛，刻意耗费时间，确实奇怪。
——凡尘像是在等待什么。
“听闻东土有事，我们也恰有些事情要处理。”梦不语给了一个稍显含糊的回答，但大致表述了来意。
听到梦不语的话，鹿九儿到不在意旁的意思，反而对那个‘我们’很是在意。
她虽没怎么离开过南岭，但诸多传闻与消息，还是如数家珍。
比如这位不语魔尊嫁给了一个凡人男子，还生了那位小梦圣女，这几乎算是天下五域无人不知的‘秘密’。
曾经鹿九儿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就好奇的心痒，虽然很是奇怪，如梦不语这么了不起的女子，怎么可能嫁给凡人男子。
但她并不怀疑这位梦姨的眼光，反而更加好奇，究竟是怎样的凡人男子，才能够‘征服’了这位不语魔尊。
“我们……呀~”
鹿九儿悠悠扬着眉，笠帽纱帷之下的神情颇有促狭，甚至暧昧的凑到了梦不语身边儿。
南岭与旁域不同，虽然师道传承依旧郑重，但却没有那些严苛的礼教，故此鹿九儿往时，与长辈相处便大胆许多，平日与那位无天妖主，更是肆意。
她大抵也是小辈之中，罕见的会亲昵的挽梦不语的姑娘，而不是用搀扶的姿态。
见着鹿九儿挽住自己的手臂，梦不语笑着看了看这个小姑娘，自然不会拒绝。
但同时被两个人挽住，总不太雅观，于是她不留痕迹的推开了另一边儿的凡尘。
凡尘无奈一笑，却见到这个头戴笠帽纱帷的小姑娘，颇有促狭的笑意，知道对方是故意的，也是无可奈何。
他总不可能和一个小姑娘争风吃醋。
“你呀。”梦不语轻笑一声，示意鹿九儿莫要胡闹。
鹿九儿悠悠吐了吐舌头，模样娇俏可爱，惹人怜惜，像是示弱的小孩子，让人不舍得责备。
见到梦不语没训斥她，她的胆子又大了起来，这才仔细看了凡尘一眼。
确实是个很了不起的美男子，以她的眼光而论，应该足以排进天下前五。
第一当然是她最喜欢的那位少年，她不接受任何反驳，无穹在她眼中就是天下间最好看的男子。
第二的位置……要给她与无穹未来的儿子留着。
鹿九儿对此绝对自信，她这么好看，无穹也那么好看，以后生了儿子，一定更好看。
至于第三的位置，虽然她没有见过，但念着自家师尊的情分，给西域那位不二佛祖排一排，也不是不可以的……
剩下的男子其实就不是那么重要了。
但平心而论，鹿九儿毫不怀疑，梦姨这位夫君的颜值，恐怕堪比天下三君那等修为的人物。
哪怕有术法敛去很多人的关注，但依旧极为赏心悦目。
不过……
“原来您的夫君不是凡人呀。”
鹿九儿悠悠与凡尘随意行了一道晚辈礼，却依旧赖着梦不语，没肯松开。
显然，鹿九儿虽然没有见过凡人，但看一眼就能明白，此人无论是境界还是实力，都远比她强。
作为妖的本能，都让她不太愿意与此人为敌。
少说也是堪比八阶境界的强大修者。
只是鹿九儿一瞬间想不到，世间有哪号人物对的上，她哪怕遍寻记忆，也不曾听闻这位不语魔尊，曾经与哪方巨擘大宗的男性掌门交好。
难不成是隐世大族？
但以她的见识，也不觉得有哪方隐世大族，敢去招惹这位梦姨呀？
梦不语笑了笑，算是承认。
“他是灵修。”
闻之此言，鹿九儿一瞬间更有些惊讶了。
素来听闻，这位不语魔尊极其憎恶中州那位帝鸿圣皇，按理应该连灵修一起不喜，怎么还寻了一个如此强大的灵修做夫君？
鹿九儿沉思片刻，瞬间懂了！
这位梦姨的夫君，大抵是中州某个与那位帝鸿圣皇敌对的隐世大修，只是碍于那位帝鸿圣皇的威慑，才多年隐世，不曾为人所熟知。
这样的人物，她不认识就不奇怪。
最重要的是，这两位同样厌恶帝鸿圣皇的人相遇，势必会很有话题，久而久之互生情愫，就也不是多么难理解的事情。
一瞬间，鹿九儿甚至连这两位成亲的目的都想到了。
说不得，这位魔尊夫君，是有机会隐隐触及那道境界的人物，有梦不语助力，万一有机会踏入至高境界，他们便会联手，将那位凡尘陛下镇压，取而代之！
糟糕，这可怎么办呢？
虽然鹿九儿相较之那位帝鸿圣皇，更喜欢梦不语，但却相当清楚，那位凡尘陛下对世间的意义更大。
所以这多年，中州与北疆两域的各种矛盾与问题，同样是旁三域头疼的老大难问题。
幸亏没有大事发生，否则帮谁都不合适，不帮也不合适。
“灵修？灵修好啊。”鹿九儿夸赞道，嘴甜极了。
“灵修素来儒雅，有这样的夫君，您二位感情一定极好，琴瑟和鸣，不像是传闻中，那位凡尘陛下与他的妻子，听起来怪凄怯的。”
鹿九儿当然清楚，以那位凡尘陛下的品性，不可能干得出去母留子的事情，更不可能为了要一个子嗣，祸害一个姑娘。
那些不外乎是许多暗中厌恶那位帝鸿圣皇之人，久而久之编织出的谣言。
鹿九儿其实不想提，但师尊曾经与她说过，这位梦姨喜欢听那位凡尘陛下的‘坏话’。
说的那人越卑鄙，她就越开心。
谁料听到此言，梦不语眉梢微扬，像是在隐忍笑意，一旁的凡尘好似什么也没听到，神情不变。
“你见过凡尘与他的那位妻子吗？”梦不语片刻后，忽然问道。
听到这个问题，鹿九儿心情颇有郁闷。
她连南岭都没怎么离开过，怎么能见到那两位呢？
偏偏看着梦不语满含期待的眼神，鹿九儿心一横，也算是豁出去了。
“见过……吧？”她的语气明显底气不足。
显然不是个喜欢说谎的性子，心思也颇直，许多情绪都呈现在了脸上。
“哦？”梦不语的兴致更高了些。
梦不语明显‘感兴趣’的模样，也像是激励了鹿九儿，让她又敞开了些。
“那位凡尘陛下是人模人样的，但比起您夫君的容貌，还是差了些。”鹿九儿‘肯定’说道。
“而且他那位妻子，可真比您差远了，简直一个地下一个天上。”
虽然鹿九儿知道，这些都是胡话，但作为一个小机灵鬼，她很懂得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总之夸就对了！
何况这位梦姨那么讨厌凡尘陛下，她用那两位来衬这两位，想来梦姨与这位魔尊夫君，应该会很高兴的。
最重要的是，梦不语不可能去圣域，无论她怎么絮叨，那位凡尘陛下与他的妻子也不会知道今日她说过的话。
所以，完全没问题！
至于以后有机会，在见到凡尘陛下与他的妻子，她当然会将话，在倒过来说一遍，这位梦姨与她夫君，也绝然不会知晓。
鹿九儿忽然觉得，自己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梦不语却是嘴角含笑，眼眸中颇有趣意：“真的差那么多吗？”
鹿九儿这回点头快了许多，已然说了一次谎话，第二次就毫无心理压力。
“那当然，凡尘陛下那位妻子，远远比不上您，这是理所当然的事儿，但饶是他本人，我觉得也不如您这位夫君。”
鹿九儿说的连她自己都快信了。
这时，反倒是一旁的凡尘出了声。
“哪里不如？”
听到这个问题，鹿九儿的心中颇有鄙夷。
呵，除了她家无穹，旁的男子也不过如此。
只听到别人夸，就脸皮都不要了，还直接问上了。
说实在的，鹿九儿还真不觉得凡尘不如此人，哪怕作为南岭帝脉妖族，她并非像是诸多旁域年轻人，对天下三君极度敬畏，但也颇为尊敬。
无论是作为拯救过天下的英雄，还是修行路上的前辈，亦或者那三人的品性，都让她很敬仰。
若非看在梦不语的面子上，她绝对不会说这个颇有些不要脸的男子，能比那位凡尘陛下还优秀。
但问题就在于，不是她这位梦姨在旁边儿嘛，要给面子呀~
鹿九儿无奈的笑了笑，被迫营业道。
“虽然那位凡尘陛下境界更高，实力更强，但为人刚愎自用，满满都是算计，哪里有您这般风雅随和……”
约莫小半盏茶的时间，鹿九儿都在被迫营业。
凡尘听着这个小姑娘絮叨，一边儿赞同般的点头，被鹿九儿望挽着手臂的梦不语，眼眸中的笑意快要溢满。
“确实如此。”
鹿九儿说到酣畅处，梦不语出声附和了一句。
闻之，鹿九儿心中舒了口气，觉得自己总算是押对了宝，这位梦姨还真如师尊所言，讨厌那位凡尘陛下到不得了。
“凡尘总是骗人，为人沉暮无趣，虽然有些担当，但活的像是块木头，腐朽而木讷，真不知道那样的人，怎么能娶到妻子。”梦不语悠悠道。
言语间，更是挑衅般的看向了凡尘，眉间含笑，好似春桃传情。
借着鹿九儿的话头，梦不语又翻起了旧账，而且翻的很开心。
凡尘笑了笑，回道：“确实如此，但总归还算有些优点，否则又怎能讨到一个好看媳妇，不至于无后。”
那位媳妇，还给他生了两个孩子。
一问一答，尽是柔情蜜意。
看的挽着梦不语的鹿九儿有些发酸，让她总觉得虽然挽着梦不语，却像是强硬拆散两人的恶人。
至于吗，不就没让你们挽着手一起走吗？却这么酸她。
鹿九儿并非是不能吃酸的主儿，往时无论是柠檬还是陈醋都津津有味，但此刻见着这两人，牙齿都发酸。
忽然，鹿九儿又想到了一个问题。
于是她看向了那位魔尊夫君，好奇问道。
“您曾在哪里修行呀？怎么不公布于世呢？”
哪怕要躲避那位凡尘陛下的威慑，但他已经与不语魔尊成亲，哪里还需要遮遮掩掩？
何况有这样一位强大的夫君协助，若是公开出去，对梦姨同样是一份积极助力。
大致能稳定不少，借婚事攻击梦姨的人，亦或者压住许多别有异心的变数。
凡尘略顿，回道：“我在圣域修行。”
至于将两人的婚事公诸于世，他还在筹备之中，到不是要以此谋划些什么，只是觉得不盛大的话，对梦不语有些不公平，现在时机也不对。
当年那场婚事，便有些寒酸过了头，好在现在他们有了经验。
“？”鹿九儿忽然怔住。
“您在圣域修行？”
原来这位魔尊夫君，竟然还是圣域弟子？看着实力境界，难不成还是那位凡尘陛下的师兄弟？
一瞬间，鹿九儿脑补出了一场夺嫡大戏。
或许当年这位前辈，还与那位凡尘陛下争夺过圣皇之位吧？只是终究棋差一招，被迫远走他乡，心中却永远怀着不甘的意志，随时准备卷土重来。
然后他遇见了不语魔尊……
“您怎么称呼？”
“凡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