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还是陈家隔壁的老跟头看不过眼,站在依靠墙边的木头堆上,朝陈家喊,“陈老汉,陈老汉!”
陈老汉正因儿子儿媳的各种念叨烦到不行,隐约听到隔壁老跟头叫他,他赶紧拿着烟杆出来,“啥事?!”
“你家老二被官差抓起来了。”
陈老汉一口烟吸进去没来得及吐出来,猛地听到这消息,心里一抽,那口烟当即把他呛了个半死。
咳嗽咳嗽稍缓后,他指着老跟头破口大骂,“好你个老跟头,我不就拿了你点烟丝,你至于嘛,还敢咒我儿子。你儿子天天偷鸡摸狗,官差要抓也是先抓你儿子……”
本来想着陈老汉的儿子被抓,又见他咳得直不起腰,老跟头还挺同情他的,这会儿被陈老汉这么一骂,他也不耐烦了,“好心当驴肝肺!这话又不是我一个人说的,这都传遍了。”
老跟头说完,也不多待了,下墙头走人。
“老疯子!!!”陈老汉自是不信老跟头的话,两人时常拌嘴,偶尔也会说两句狠话。
他揣着烟杆往回走,临进门,抬头看了看快要下山的日头,莫名觉得心里堵得慌。
陈生荣看到他爹沉着脸进门,上前询问,“爹,出了啥子事?”
“还不是隔壁老跟头,无缘无故咒老二。”
“都让你别跟他走太近了。”
“嗯!”
陈老汉重新坐定,坐着坐着,这心啊怎么也落不下来,于是叫来孙子陈月金,“金子,出去打听打听,有什么说法没?”
陈月银早就想出去玩了,看到哥哥要出去,也颠儿颠儿跟出去。
两兄弟出去不多会儿,陈月金慌慌张张地跑回来,“爷,不好啦,二叔被抓起来了。”
陈老汉的烟杆瞬间跌落,他怒吼一声,“胡说八道!”
“爷,是真的!牛大耳刚从镇上回来,他说他亲眼看见二叔被官差押走。他说,二叔说了乔家的坏话,还伤了乔家的人,乔公子恼了,才报官抓了二叔。”
“不可能,不可能……”陈老汉喃喃自语,弯下腰,抖着手捡了几次才把烟杆捡起来。
陈月金嗓门大,陈家其他人也都听到了,一个个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事怎么会变成这样,美梦没成真,直接变成噩梦了。
尽管不愿意相信,陈生荣和陈生富两人还是立即出发赶往五里镇探个究竟,然后他们在镇所外看到坐在台阶上,呈呆滞状的陈王氏。
两人赶忙上前,拉起陈王氏,“娘!”
陈王氏回过神来,看到两个儿子,仿佛找到了主心骨,哇地一下又哭出来了,“儿啊,快救救老二,梁毛花那个毒妇,竟敢报官……”
陈王氏一边哭一边呱啦呱啦把事情颠三倒四地讲出来了。
陈生富硬着头皮上前与守门的差人攀谈,人家却不愿搭理他,不得已,摸出一百个铜板硬塞过去。
就这么点铜板,那差人很是嫌弃,但还是收了,蚊子腿虽小,但也是肉啊。
收了钱,差人的态度依旧强硬,“告诉你们,陈生华招惹了乔家,还辱骂官差,是历山县衙役柳大头亲自出马让抓的,改天还要送去历山县大牢。这是过了官路的,轻易不会放出来。除非状告人乔公子撤诉,否则,这牢啊,陈生华是坐定了,至于要坐多久,还得看乔公子或是上头的心情。”
陈生富脸色难看得紧,但还是狡辩道,“这都是误会,误会。我二哥不过是去乔家找他那下堂妻……”
“别别别!误会不误会的,也不关我的事。我就一看门儿的。要伸冤,找人写状子击鼓鸣冤去。”差人爱理不理道,“要说你那什么二哥,其实一点儿不冤枉。先前抓进来的那些人都招了,就是他让他们到处诋毁乔家的。”
“差大哥,差大哥,能否指条明路,你瞧我这老父老母的,不能让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解铃还须系铃人,根源还是在乔家,你们不妨去求求乔公子,他要是不追究了,人还不是说放就放。”
“谢过差大哥,谢过差大哥!”
陈生富像霜打的茄子一样,蔫啦吧唧地走向路边的陈王氏和陈生荣。
狼狈不堪的陈王氏迎上来,“老二呢?你怎么不把他领出来?”
“娘!!!”陈生富将陈王氏喝停后,便一言不发,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痛恨她娘的愚昧无知,他觉得,单凭他二哥是惹不出这么大的事儿的,但要是加上她娘,就不好说了。
天已经擦黑,陈生富和陈生荣领着三魂去了两魂半的陈王氏趁着夜色回到青山村,至于那个窝在客栈装病的黄红梅已经被彻底遗忘了。
经过今天这一遭,陈王氏已经嚣张不起来了,她也不敢面对陈老汉,还没进门就开始哭,不停地哭,什么都不说。
陈老汉一听陈生富转述的那个差人的话,当场昏厥,于是又是一场大混乱。掐虎口又是掐人中,好一会儿,他才幽幽转醒。
醒来后,他挣扎着站起来,找他的烟杆,一时间找不着后,就随便抓了什么东西砸向陈王氏,“我怎么就娶了你这么个丧门星,见天的丢人现眼还不够,如今还惹下了这么大的祸事。滚,你给我滚出陈家。”
“老头子,消消气,老二还被关着呢,你再气坏了身子,这天可就塌了。”
“滚!该死老娘们,临死临死还要祸害我儿,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咳咳咳……”
“老头子,老头子……”
转眼又是一天。
因着叶飞天伤势未愈,乔岚打算休息几天,整理整理穿来这个世界三个月所经历的林林总总,以及好好筹划以后的路要怎么走。
以前的路都是按照“走一步算一步,走不了换条路”的宗旨走,走得牵强,活得混乱。尽管已经极力补救,但留下的纰漏也不少。随着乔家势起,会有越来越多的人要探究乔家的底细,如果没有一个完美的解释,必定翻船。
一大清早,乔岚还在练拳,杨葱跑进来,说门外有个姑娘求见二姑娘。要是男子,杨葱大约是不会进来通传的。姑娘家的话,他才会稍微通融一下。
“没问什么人?”乔岚一边打拳一边问。
“她说是二姑娘的姑姑。”
“她和谁一道?”
“就她一个!”
乔岚了然,除了陈生梨也没别的人的。她自然也知道陈生梨为何而来,但她想不通,陈家这么多人,怎么就派了个姑娘来求情:难不成知道牙儿对陈生梨还保有点姑侄情?
“你让宝珠去问问二姑娘的意思。”
“是!”
门外的确是陈生梨没错,但不是陈家派她来的,是她自己偷偷跑来的。陈家昨晚闹得不可开交,吵着吵着,陈生富竟然在那种时候提出分家,这无疑是火上浇油,让陈家潜在的矛盾空前激化……
各种问题,各种埋怨,各种愤懑被摆上台面的结果就是,陈生华的事被撇到一边,没人管了。陈生荣作为大哥,不管,一心惦念着陈家的那点东西。陈生富作为陈家见过世面最多的一个,也不管,只想着趁这个机会分家。陈生贵……两个大哥都不管,他更加不会出头,巴不得走远点……
陈王氏第一次清醒地认识到,她处心积虑压制的儿子已经羽翼丰满,再也压制不了了,她的陈家也不再是她所管制下的陈家。
面对儿子的各种指责,陈王氏眼前一黑,就昏过去了。
这天早上,陈生梨看到陈老汉强撑着,颤颤巍巍地整理行装,她便知道他是要亲自到镇上为二哥跑动。她仗着自己年轻,脚力快,先行一步,半路五嘎子牵着借来的驴赶上她,两人才早早到了镇上。
乔岚知道,陈月牙一定会见陈生梨,所以当杨葱过来禀报说宝珠已经领人去见二姑娘,她只是嗯地一声,表示知道了。
乔岚练完拳又去书房练字,才写了两张字帖,宝石进来了,“主子,二姑娘求见主子,在外面呢!”
“她的客人走了?”这么快?
“是,宝珠已经把人送出门去了。”
“让二姑娘进来吧。你在旁伺候着。”尽管她们是姐妹俩,但看在别人眼里却是孤男寡女,必须不能独处。
陈月牙已经知道乔岚不会真的拿陈生华怎样,虽然没有把话明着说给陈生梨听,但也松了口让她别担心。她来找乔岚,想说的是另一件事。
“三哥,这是你写的字?!真好看!!!”
“小丫头片子,嘴上抹了蜜糖吧,这么甜。说吧,找我什么事。”
“三哥……”陈月牙也不装了,寻了个离乔岚最近的位置坐下,三言两语把刚刚听到的陈家的事说给乔岚听,然后闷声道,“如今陈家乌烟瘴气,我怕老妖婆又拿陈生梨的亲事作伐。五嘎子现在做货郎,走村串巷,挣的不多,老妖婆依旧看不上。要不,你给五嘎子寻个营生吧。五嘎子有了一份正经的营生,也许老妖婆就同意了他们的亲事。”
“她刚刚跟你说的?”这个“她”指的自然是陈生梨。
“不是,她只是问了那个人的事,我让她放心,别的什么也没说。”
“你不怕她其实是在利用你?”乔岚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来揣测陈家人,适当给陈月牙提个醒,也好过以后伤心难过。
“我懂的。”陈月牙笃定道,“她还问,三哥是不是对我有企图,如是,让我赶紧想法子离开,别为眼前的富贵生活而断送了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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