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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越在上山前就已经与人部署好了,只要他上来,手下那些人就绕到另一边,藏匿于云一观北边的小道上。
一旦有信号放出,他们就会立刻行动,
可吴越也不知为何,为何方才他等了半天,没有一点点动静。
他不得不下山去察看是怎么回事。
却没想到,等他走到约定的地方时,只看到一地横躺的人。
“三儿裕同”他撩开碍事的袖子,不敢相信般地拿手指去探他们的鼻息。
都死了。
元琼躲在一堆高高的杂草堆后面。
云雀曾告诉她,如何控制呼吸,能让她在跟踪一个人的时候不被发现。
再加上吴越没走几步,这让她顺利地藏好了自己。
她拨开杂草,惊恐地看着那一地死尸。
令她害怕的不是这些死人,而是这未知的发展。
这个假大夫的人全死了,是谁杀的
是父皇的人发现了,所以提前解决了这些人
但如果是这样的话,为什么还留着这个假大夫呢
不能再在这里待下去了。
她要回去把这件事告诉徐夙,他的话一定能给她答案。
一颗小石子滚落,在她的脚边跳跃了两下,消失在无垠山下。
元琼睁大了双眼。
完了
下一刻,假大夫凶狠地转过身,往她这个方向“谁”
元琼知道,跑是跑不掉的。
方才这人撩起袖子时,手腕上是根白色的线。
想必他也不会立刻杀她,不如尽量拖延一下时间,等人过来。
元琼站起来,尽量镇定地笑了笑“曼大夫,是我。”
假大夫握着剑的手松开,有些惊讶“公主。”
她点点头,面不改色地胡诌道“我昨日问拾忧道长,这里有没有清泉水可打,拾忧道长告诉我在这条小道的半山腰有个岔路,我今早才来寻的,没想到碰到曼大夫,好巧。”
假大夫也坦然“公主不必编了,是属下疏忽了,连被人跟踪了都不知道,公主倒是好本事。”
“属下”
“属下是应将军麾下的,名为吴越。”
应将军,原程若海手下副将应时毕。
元琼想到了什么“应将军,就是那天在早朝上说徐夙和曲析勾结的那个”
吴越再次将手放在腰间的剑上,向她逼近了一步。
“准确来说,是赵王让应将军说的,”他如此纠正,看着元琼逐渐慌乱后,他继续说道,“公主应当很好奇这一地的人吧,他们原本也是赵王为了杀死徐夙而准备的,不过属下也不知他们为何死在了这里。”
元琼心里已是一团乱麻。
却抵不住那强烈的、不祥的预感。
她盯着他“你为什么把这些都告诉我”
“因为陛下交代过,”吴越指了指地上的那些人,“所有知道了这件事的人,都不能活,那属下总得让公主死得明白些。”
他想不想杀公主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听命于陛下。
巨大的压迫感袭来,元琼的心越跳越快。
那个爱她宠她的父皇,是这样的人
可她甚至没有机会去思考他说的是真的假的。
噌亮的光闪过她的眼,吴越已拔出剑向她刺来。
“放肆”就在此时,一道声音响起。
元琼和吴越相继抬头。
只见宝瑞手里抓着她留在柴房的布条,疾步走下,“公主是赵国的公主,是陛下最疼爱的女儿你若是动了公主,陛下绝不会放过你”
“宝瑞只有你一个人吗”
太危险了。
“奴婢本来想给您烧点热水,却看见了地上您的外衣,怕您出事,便寻了下来,”宝瑞挡在她身前,“公主,您赶紧走。”
可吴越只是不屑地笑了一声“走公主不知,属下听见陛下说所有人的时候,特意向陛下确认了第二遍,但陛下只是重复了一遍所有人。”
这三个字如有当头一棒,砸得元琼一蹶不振。
这个所有人,当然也包括她。
她动了动嘴,却是一个字都没说出口。
而在她出神的瞬间,吴越已挥剑向她砍来。
那速度太快,元琼根本来不及闪避。
全身血液倒流。
然而,随之而来却是一阵很强的冲击力,有人把她推了出去。
她甚至来不及看清,宝瑞是如何挡下那一剑,又是如何将簪子刺穿吴越的脖子。
只是有这么一个姑娘,飘然倒地,为这清净的道家圣地再添一笔悲惨的红。
“宝瑞”元琼颤声叫道。
宝瑞痛苦地捂住自己的胸前,眼前渐渐模糊。
她大口大口地往外吐血,眼泪慢慢从眼角滑下。
“公主,宝瑞好想陪您一起出嫁啊”
元琼抱起她,满脸的泪水“会的,会的,我们都说好了的。”
宝瑞艰难地抬起手,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宝瑞想看您和咳咳,徐正卿永远幸福。”
可是直到最后,她还是没能坚持到碰到元琼。
那只手无力地垂了下去。
再也不会抬起来了。
一切的愿望都停留在“想”。
再想,她都看不见了。
元琼撕心裂肺地喊着宝瑞的名字,一遍又一遍。
今年是她和宝瑞认识的第十个年头了。
就在前几天,宝瑞还在和自己发脾气,她还说变成老姑娘也要一直跟着自己的。
她不是第一次看到有人死在自己面前了。
却从未那么害怕过死亡。
原来比起自己的死亡,所爱之人的死亡才是最可怕的。
可她竟然连悲伤的时间都没有,竟然连为这个姑娘收尸的机会都没有。
后颈被人重重一击,元琼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再睁开眼时,元琼手脚都是被绑着的,手腕处传来粗绳摩擦的痛感。
身后是冰凉凉的石头触感。
她努力眨眼,去适应眼前的黑暗,才看清自己这是在一个山洞里。
元琼想要试着站起来,失败了。
反而踢到了脚边的石头。
山洞外的人听到了声响,走了进来。
“公主殿下,就别费这力气了,别让我为难呀。”
元琼警惕地抬头,看向来人“你是谁”
这人衣着褴褛,像是刚从什么地方逃出来似的,可是举手投足间却有点富家子弟的味道。只是长得尖嘴猴腮的,让人看着很不舒服。
“哦对,您瞧我都忘了介绍自己了,”他拍了拍脑袋,露出了一个恶心的笑,“在下池培元。”
元琼一惊“池培元你怎么会在这里”
池培元踢了踢灭掉的柴火,面上透着阴毒“你那父皇在朝臣面前说留我性命,暗地里却等我被放出大牢后,派人来杀我。若不是二殿下的人救了我,我早就没这条命了。”
“你在说什么”
池培元呵笑一声,“公主怎么还不敢信呐,刚刚吴越说的话你不都听到了吗杀徐正卿也是,他就是见不得任何人抢他东西说什么仁德简直是世上最虚伪的人”
“所以我就把埋伏的人都杀了,就不让他如愿哈哈哈哈哈”
恐怖的笑声回荡在山洞中。
元琼咽了口口水,“本来就是你做错了事,你”
池培元一下子被她激怒了“你给我闭嘴”
元琼却像故意地引诱他上前一般“我又没有说错,你为官不正,大错特错”
池培元两只手拍在元琼的身侧,阴狠地靠近她“我做错什么了那薛老头子是我的父亲,你那父皇却不给我冠这薛姓,就是不想让他再有后人,然后就能把薛老头子打下来的东西都收归国库。可那些东西都该是我的,我不过为官时捞了点油水,何错之有”
他越说越激动,狭长的眼睛里满是贪婪。
像要把所有余怒都撒在元琼身上,拿起一块石头就要砸向她。
就在他低头的时候,元琼不知何时磨断了手上的绳子,找准机会从腰间摸出一把匕首,一把扎向了池培元。
池培元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腹部,好不容易险中求生的人,眼里满是贪婪、愤懑和不甘,带着这些情绪,他倒在了地上。
匕首锵啷落地。
自从沈斯阙那件事之后,她就一直随身带着了。
比箭好用。
但她没想到,这么快就用上了。
元琼双手止不住地抖,后脑还在疼。
身上还全都是血,有在宝瑞身上沾的,也有池培元的。
这个惊心动魄的早上,大概会是她人生中最糟糕的一个早上。
元琼扶着石壁站起来,没走两步,腿禁不住一软。
堪堪倒地前,她被人接住了。
来人狼狈异常,身上挂着几根杂草,根本一点都没有平时端方从容的模样。
还有那一双琥珀色的眼,此时竟然比她身上的鲜血还要红。
他一言不发,只是绷着脸反复地检查着她伤到了哪里。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这反复中竟然还有慌乱。
直到他明明确信她分毫无损时,那慌乱还在。
那是她第一次看到徐夙向她不可抑制地发起火来的样子。
他整个人僵硬得不像话“你既然都已经能看到旁人的喜恶了,那人是好是坏、该不该跟他走难道还要我一言一语教给你吗”
作者有话要说唉是我泪点太低了吗,写得我眼泪汪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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