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不要,那就毁了它!
自杨怀仁离开汴京前往渭州那一刻,经由兵部、枢密院、殿前司等共同商议的既定战略早已传达下去。
如今在这宣政殿中大谈边疆战事,不过是要进一步掌控全局。
但兵无常势,水无常形,前方形势究竟如何发展,谁也不敢确定。
“卫将军的想法固然很好,可西夏不是傻子,西夏军更不是酒囊饭袋,他们岂会一步步落入你的圈套?”
韩章在年轻时常与西夏交手,所以对于西夏军的实力,有个比较清晰地认知。
卫渊道:“韩相说的是,可我们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打出怎样的一个战果,只要持续能对西夏造成消耗、滋扰,对我军来说,已然是功成。”
这时,与卫渊一同分析当前战事的兵部尚书曹耀衡深感忧虑。
大都是一人有了前程,拉着兄弟们一同去建功立业。
卫渊道:“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战争,哪有不死人的?”
“卫帅一向用奇,思来想去,本将军也没想出个所以然。”
张辅抚须道:“你请旨出兵西夏,为师还担心,你是想亲自挂帅。”
二人以师生相称,相谈甚欢。
燕达摇头苦笑道:“这何止是要死一些人?西夏的谍报不亚于我皇城司。”
就比如卫渊刚到殿前司,就听道一则军报,说是杨怀仁已经跨过长城,进入西夏腹地。
“如今桂芬刚有身孕,离不开你,不到万不得已,莫要离开京城。”
卫渊对杨怀仁很是了解,所以能轻而易举的看透他的军略意图。
站在父亲的角度上考虑,自是不愿卫渊又上战场。
卫渊苦心积虑的劝说道:“恩师此言差矣,我等勋贵子弟,若是有机会能为国效忠,何须在意他人看法?”
这可急坏了一众将领,
“杨将军,再不打,等西夏周围州县兵力合围,咱们可就成了案板上的鱼肉了!”
张桂芬听了,先是沉默片刻,而后正色道:
“我那三位兄长,两位都被你安排到了别处,与爹娘也不常居。”
所有人在内,都不知在‘两王案’时,卫渊与燕达就已经走在了一起。
“至于男子之名.要不你得空想一想,叫什么无所谓。”
杨怀仁将大军驻扎于此,距离割踏寨仅有数百步之遥。
卫渊皱眉道:“谁说生在咱们卫家就一定要是将门虎女?做个江南温婉女子,我觉得也挺好。”
张辅的白发越来越多,这段时日,张夫人也患了风寒。
“如今我又有了身孕,爹娘身边,总要有个人照顾着才是。”
“睿儿想去东南?”
但武将呢?想要培植自己的势力,在朝中掌握一定的话语权,就只能任人唯亲。
诚然,家族继承需要男丁,但这丝毫不妨碍卫渊想要个闺女。
“顾千帆是个不错的人选,将他派到延边去吧。”
她是用着一种哀求的语气说出这番话。
“渊儿,你比以前更懂得如何掌握全局。”
卫静姝?
张桂芬眉头一皱,“这是个女孩名?男子呢?”
“请老师放心,学生明白。”顿了顿,卫渊想起一事,道:
“前不久郭颢来信,说是东南沿海一带又发现些许倭寇踪迹。”
在这种情况下,卫渊要是还说什么花言巧语,只怕她连东南西北都找不到了。
静姝?
谁跨过长城,谁就是在侵略。
“割踏寨的地形就是个葫芦口,易守难攻,杨怀仁能拿下吗?”
“若是西夏想要大打,我军也不必与他们展开决战。”
“突然对西夏用兵这事,官家为何答应的如此痛快?”
“三哥与我年纪相仿,你别让他再离开汴京了。”
张桂芬是他唯一的亲生女儿。
“这几日,我一直在想,若是卫帅在此,此战,该怎么打。”
卫渊想用滋扰战术,迫使西夏不堪重负,遣使来求和,这是此次大周用兵西夏的最高战略意图。
燕达笑了笑,“你倒是看的看。”
——
卫渊返回侯府以后,与张桂芬温存了片刻,听她说道:
“前几日,明兰对我说,是时候该给咱们孩子取个名字了,你可想过?”
稍后,以中书门下的名义,命凤翔、秦州各地驻军集结在渭州一带,随时应对西夏军的突袭。
卫渊连忙拱手道:“老师谬赞,学生之所以能够总观全局,也要看是用的哪位将领,杨怀仁乃名门之后,学生放心。”
张桂芬摇头笑着。
根据皇城司探子来报,如今割踏寨中有带甲精兵五千。
如果说,张桂芬真得生出一个女子,那此女就是忠勇侯府的嫡长女,只怕将来求亲的人都要将侯府的门槛给踏破了。
说实话,他也是有些于心不忍了。
“但为帅者,就要如你这般,战事刚起,就已对全局了然于心。”
卫渊道:“尽人事听天命,杨怀仁性格稳重,从不做无把握之事。”
“如今你再让睿儿去,怕是不妥。”
而种谔军要经过的从长城,还保留着较为完善的设施。
顾廷烨领命叫阵,靠着一杆顾家枪,倒是杀了几名夏将,使得大周将士军心大振。
确实不宜将张瞻再调出去了,尽管,他有想让张瞻去延边的心思。
——
第二天,卫渊听说一件事,昨日王安石特意邀请盛长柏去他府上。
“就按照卫卿的法子做吧。”
燕达摇了摇头,“最近韩相与文相争得厉害,所谓神仙打架凡人遭殃,不少州府政策朝令夕改,官家这是想让朝野上下,莫要过多关注党争。”
张辅认真看了他一眼,随后扭过头去,冷哼道:
文臣只要养望养到一种程度,有的是可造之材会拜在他们的门下当门生。
“皇城司多死几个人,延边军队就能少死数千人,孰轻孰重,无需我再多言了吧?”
“怕就怕在,渭州、庆州一带,会有较大战役发生。”
因为她不知道卫渊到底有着怎样的心思,也不敢打破砂锅问到底。
“若是个女孩,那得从小就宠着,只有这样,将来待她长大成人,才不至于被某些男子的花言巧语就给忽悠了。”
卫渊总觉得王安石别有深意,不过当前,他也没有太多精力关注这事。
大帐内,杨怀仁看向众人,缓缓开口道:
避免双方主力发生冲突,只用小股军力不时骚扰,待到西夏军粮草耗尽,难以耕种养殖畜牧时,这场战争自然也就结束了。
顿了顿,张桂芬又道:“无论男子女子,你这个当父亲的,都应想个名字。”
其实但凡身边有可用之人,卫渊也不想让张家三子过早入局。
“而且咱们卫家是将门勋贵,卫静姝.太文雅了些,哪里符合什么将门虎女的称谓?”
“你这小子,先是让鼎儿去了代州,如今还要将睿儿赶到东南,再过一些时日,是不是还想将瞻儿送到延边?”
此前,张睿就有表明过这个念头。
张辅猛地瞪眼,狠狠踹了卫渊一脚,怒气冲冲道:
“你小子,将我那几个宝贝儿子当成什么了?给你白白务工?”
卫渊话音刚落。
“好,可还有什么要叮嘱的?”
一直装沉默的赵祯忽然睁开双眼,轻声道:
杨怀仁早已兵围割踏寨两日,并未着急进攻,而是选择每日叫阵,消磨西夏军士气。
纵然与张桂芬成婚,他称呼张辅,还是习惯以‘老师’来尊称。
“如今李宁令哥率领的西夏精锐不知踪迹,咱们只能一鼓作气,抢在李宁令哥有所行动之前,拿下割踏寨!”
西夏近几年都在受灾,若不是李元昊年轻时积攒下来一些家底,只怕早就出现大乱子了。
闻言,卫渊想了想,笑道:“官家对西夏一向深恶痛绝,如今有个名正言顺的机会可以讨伐,有何不妥?”
卫渊笑道:“朝廷的事,哪有那么多阴谋诡计,近日被革职的那些官吏我也有所耳闻,平日里就是占着茅坑不拉屎,不革他们革谁?经此一闹,朝廷的风气也能好不少。”
“您舍得?”卫渊挑了下眉头,笑道:“所谓人尽其才,物尽其用,睿弟对水事颇有钻研,待去了东南,才能更好地一展拳脚。”
“杨怀仁这是想从兜岭进军.”
她本就喜欢卫渊,嫁给卫渊更是得偿所愿。
“.”
离开宣政殿时,张辅忍不住夸赞卫渊,
从渭州一路北上,周军跨过的长城,不过是一些散碎城关而已,早就没了长城的原貌。
卫渊心中一喜,下意识脱口道:“瞻弟想去延边?学生怎么没听他说过?”
为了暗中积攒势力,将张家三兄弟都给拆散,也不太妥当。
就连顾廷烨也是积极请战。
“别以为我不知你这個臭小子打得什么主意。”
三国间,此刻最不愿发动战争的,就是西夏。
卫渊将她搂在怀里,笑问道:“你想听什么?我说与你听?”
卫渊毫不在意道:“随便吧,阿猫阿狗都行。”
离开宫里以后,卫渊就去了皇城司见了燕达,
“无事不登三宝殿,方才宣政殿中议事,官家的意思是,将皇城司重点放在延边。”
卫渊道:“最好是能让大批皇城司干吏前往西夏腹地打探情报,在第一时间告知杨怀仁、种谔,不要怕死人。”
卫渊出于对‘郭颢’的考虑,也同意了此事,只是一直未来得及向张辅言说。
“官家这么做,是不是想借文相公的手将韩党连根拔除?”
卫渊道:“俗话说穷养男富养女,若你肚子里的孩子是个男丁,取个贱名反而容易养活。”
“为将者,只记一时、一局之得失。”
“荡虏军中有位将领,想必各位都听说过,他叫陈远之。”
卫渊点点头,道:“好,我答应你,让你三哥陪着你爹娘,绝不让他离开汴京。”
“只听说重男轻女的人家,却从未听说重女轻男.”
张桂芬彻底无语了。
文彦博喃喃至此。
随后,卫渊说出让张睿去东南的事情。
如今为了延边战事,殿前司这边也不消停,每日都有战报传来,需要卫渊统筹大局。
武将不像是文臣。
这也是为何军中将领比较重视袍泽兄弟的原因。
“如今正值用人之际,睿弟对于水军颇为关注,不如让他前往东南参军如何?”
卫渊笑道:“岳丈大人,您这是哪里话,我也是您半个儿啊,怎会那般待自家兄弟。”
可大周想要拖垮西夏,西夏又岂能让大周白白如愿?
这姑且算是军方与皇城司之间的一次秘密联盟。
燕达想在卫渊身上下注,倒也无可厚非,毕竟谁都知道,卫渊是赵祯留给太子的班底。
“陈将军一向喜欢打硬仗,啃硬骨头,若是他来打割踏寨,该怎么打?”
张辅笑道:“伱小子,尽是一些歪理。真若是想让睿儿为国效忠,为何不愿让他去渭州?”
张辅冷哼一声,不再言语。
“再说,学生只是想让睿儿去了东南从都头做起,难道学生安排一个都头,也要被人说是任人唯亲?”
燕达一愣,好奇道:“为何是他?”
燕达点了点头,“好,我即刻让顾千帆启程。”
深入西夏腹地?
此时此刻。
一处山坳前。
事实上,很多人都没想到,杨怀仁第一阵,竟是要打割踏寨。
但杨怀仁始终不急于发动总攻。
“归根结底,你是担心郭颢自立门户,睿儿去了,可以助你牵制郭颢。”
一旦犯了事,那些与犯事武将过于亲密的军中将领都会遭到连坐。
张桂芬缠着他的脖子,顺势坐在他的双腿上,笑道:“才不要让你说那些羞人的话。”
割踏寨是大周通往西夏腹地的必经之路,那里如今已被西夏经营成一座军事要塞。
卫渊道:“党争形势再严峻,与你我又无关系,越是这个时候,越要做好咱们分内的事。”
燕达点了点头,压低了声音说道:“官家身体欠恙,两相之争势如水火,今朝不是这个官吏被免职,明儿个就是那个官吏犯了事,搞得我皇城司也不得安宁。”
“先让杨怀仁他们打打看,实在不行,就边打边谈,只要能起到让西夏外忧内患的目的,我大周自可立于不败之地。”
张辅略微思虑片刻,道:“满朝文武都知你在东南经略半载,东南水师统领郭颢又代州边军出身.”
卫渊道:“东南时,他查了几件大案要案,是个有能力的,如今延边战事焦灼,他去,我比较放心。”
由于古长城与西夏和大周接壤,所以双方都未在那里驻军,如今更像是一个三不管地带,属于一个战略缓冲区。
卫渊正色道:“想过了,叫静姝如何?”
“眼下,就看杨怀仁等人,该如何临机决断了。”
张桂芬笑道:“官人倒是从未对我说过什么花言巧语。”
“割踏寨首战就要打响了。”
她对自己的心思拎得很清。
张桂芬:
“官人的心思还真是让人琢磨不定。”
“今日,我想明白了,即使拿下割踏寨,我们也守不住,若是一昧强攻,反而易损兵折将。”
“所以,割踏寨,我们不要,也不能让西夏再拥有,干脆毁了它!”
毁了它?怎么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