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青也知道事情轻重缓急,可他真的害怕,今天看到女孩被折磨得遍体鳞伤、了无生气,她身子本来就比常人都要柔弱,经得起几次这样的折腾。
她总是这样,表面上跟他们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暗地里却积压这么多事。若非苏哲那畜生狂妄将她掳走,他到现在都不知这事。
“那就如此放任他,若是下回陛下有个好歹……”
柳青考虑不了那么多,也做不到像表哥那般顾全大局,他只知道她是他的妻子,是要陪自己过一辈子的人,所以他无法容许有任何意外发生。
“表弟稍安勿躁,关心陛下的不只你一个,我也如此。”徐自臻打断他的话,见他多次因为安然乱了分寸也不觉得奇怪,事实上之前他也有这个打算,只是为了长远考虑不得不去想个迂回的法子。
见柳青稍微冷静了些,他才继续说:“既然他身处江湖自然要让江湖中人去对付他,李宏派人去请莲君来喝喝茶。”
柳青皱眉,不解他此时叫荣临过来做什么,难不成他还有法子解决此事。他可不觉得荣临这般有能耐,否则克妻的名声也不会传出来。
知道表弟看莲君不顺眼,徐自臻只是笑了笑:“表弟,人不可貌相这个道理不用我说你应该懂。”
柳青不再说话,轻呷了口茶将茶杯放在桌上,坐等看看这位第一公子有什么能耐。
荣临来得很快,如今后宫由这两兄弟做主,他少不得要借这二人之力,偏偏皇夫看他非常不顺眼,他可不希望与安然合作时,多个拖后腿的。
了解了事情经过,他心里多少有些讶异,毕竟魔教中人与朝廷并无牵连,苏哲此人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竟然会与陛下有首尾,看来他这千金阁成了摆设,对此一无所知。
“苏哲此人不知由来,曾十招内打败了上任千琊宫上任尊主,如今更是大法得成,天下无人能敌手。唯有隐门首徒溪芜公子能与之抗衡一二,可自从半年前一次大战后溪芜公子受伤,隐门之人避世不出,今年正月上旬武林盟主率领六大门派在玉雪山与千琊宫一战身受重伤,如今江湖各派都避着千琊宫。”
徐自臻眉心拧起深深的皱褶,沉声询问:“难道就没有对付他的法子。”
“非也,”荣临见他们心中着急也没卖关子:“传闻有种功法名为九转金阳功,虽然不能与吸星大法相克,但也算适合对付它。此法霸道刚劲至极,与各门功法相斥,吸星大法奈它不得,只是能修炼到第九层之人鲜少。”
“鲜少,那应该还是有人修炼成功的。”柳青轻叩着手指,耐心听他说了这么久才出声。
荣临翩然浅笑,凤眸微微眯起道:“不错,此人近在眼前。”
两人对视了一眼,自然以为这人是荣临,可又觉得不对,如若是他,又怎么至于多年备受荣絮等人蹉跎。
“这人在宫内?”徐自臻问。
荣临点了下头:“此人便是竹君。”
“竹君。”兄弟二人俱是震惊,虽然知道韩宥辉拳脚功夫不错,却没想到他藏得挺深。
“竹君并没有藏私,只是内力浑厚,即便夏侍长池侍长也不能感觉出来。竹君出身乡野,幼时被左相之父送到玉雪山习武,为人憨厚老实,但在习武方面可谓是天赋异禀,年纪轻轻成为武林盟主段昌平最得意的大弟子。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段昌平一直无法突破九转金阳功第九层,却被他练成。若非陛下选秀,左相将其召回,恐怕当日玉雪山一战正派也不会拜得如此惨重。
听闻,两人静默了许久。
半晌后,柳青低声喃喃着:“到没看出来。”还好自己当初下毒剂量小,不然把人给毒死了,如今想要再找一个身手不凡的就难了。
既然有了解决的法子,柳青没有多留,坐着凤辇返回鸾凤宫照顾安然。
而徐自臻坐在榻上,心中百转千回,最后化为一声轻叹:“恐怕陛下不会同意让竹君冒着风险攻打魔教。”
对于他的担忧,荣临不置可否:“若是竹君主动请缨,想必陛下也无法拒绝。”
闻言,徐自臻看着他,目光湛湛仿佛要将整个人看穿般。
荣临笑着轻轻扇动折扇,任由他打量。
徐自臻收回目光,唇角微扬:“莲君,人这一生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只是为了仇恨而活,未免太过憋屈。”
见他看出了自己的心思,荣临也不避讳:“各人有各人的活法,侍身虽然是为了报仇,但也算是为太君皇夫解决了一桩心事。太君看似不把竹君放在眼里,可心里还是介意陛下偏爱竹君的。竹君离开,无人再牵动陛下的心思,于我们这些人都大有益处。”
“你说得不错,本宫确实介意。”怎么可能不介意呢!他本来就不是个心胸宽广之人,只是事已至此,不忍去逼迫她。
他又问:“竹君与苏哲那魔头交手有几分胜算。”
荣临如实回答:“没有胜算,竹君只能勉强应对,让陛下对付容氏一党无后顾之忧。”
殿内又是好一阵沉默。
良久,徐自臻才慢条斯理道:“荣临,你可知这世上什么样的人最可怕。”
荣临接过话:“侍身洗耳恭听。”
双唇微启,缓缓吐出四个字:“无心之人。”
荣临听了笑意依旧,没有淡去半分,仿佛戴了张面具般,让人看不出半点情绪。
……
感觉一阵湿热的东西覆盖在自己脸上,来回轻轻地擦拭着,安然想要睁开眼去看,可眼皮厚重得厉害。
女孩的睫毛不断颤动着,柳青放下手巾,轻轻推了推她的肩膀柔声叫着:“陛下,醒醒。”
听到他的声音,安然缓缓睁开眼,视线模糊中看到男人清俊的面容,一直积压的情绪再也控制不住,痛哭起来:“皇夫,我好疼,你们都不在,我好害怕……呜呜……”
见她向自己伸着手,哭得就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柳青心里一痛,俯身抱住她。
“陛下,没事了,以后再也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安然将脸埋在他胸口,低声哭诉着:“他老是突然跑出来,防不胜防,夏茗她们都抓不住他,我不喜欢,一点都不喜欢……”
柳青轻轻拍着她孱弱的肩膀,柔声哄着:“好,不喜欢,以后谁也别想勉强陛下,陛下只要做自己喜欢的事就好。”
两人一个哭,一个哄,过了许久殿内才恢复平静。
女孩本来高热刚退,又痛哭了一阵,此刻靠在他怀里睡着了。柳青伸手抹去她眼角的泪珠,见她睡着了有些哽咽,鼻子一抽一抽的,整张脸都哭得红红的。
可不就是没长大的孩子,他看得心里满是怜惜,他捧在手心的宝贝被人这般糟蹋,那魔头又生出几分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