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林动,火光跳动,四周依稀还能看到些打斗的痕迹。
两个少年人坐在火堆前。
“你的解毒就是让它咬我一口?”宁君惜皱着眉头,活动手腕,手腕上有两滴绿豆大小的黑血摇摇欲坠。
“这叫以毒攻毒。”丝丝啃着被宁君惜啃了一半的蛇肉,漫不经心道,“你也别高兴得太早啊,那些我做实验的人都是抽搐了很久才活下来的,要不就口吐白沫会儿,直接僵了。”
宁君惜猛地抬头,愕然道,“做实验?”
“对呀。”丝丝理所当然,皱了皱鼻子,“你应该庆幸,要不是我跟那个娘娘腔誓不两立,才不会研究这些破东西,那你今日就死定了,知不知道?”
“的确很侥幸。”宁君惜浅浅笑了下,低头看着自己手腕,果然不愧是杀手,他差点忘了。
“不过,你怎么能把他杀了呢,阁主爹爹都一直偏袒他,你这么杀了他,就算出去了,阁主爹爹也一定会生气,那你可就有好日子过了。”丝丝抹了抹嘴角,撑着下巴看宁君惜。
宁君惜愣了一下,“阁主……爹爹?”
“怎么了?”丝丝眨眨眼,无辜询问。
“没什么。”宁君惜摇摇头,并不多打听,转移话题道,“你那条蛇是什么蛇?”
丝丝眸子一亮,刚想回答,又瞬间脑筋一转,笑嘻嘻道,“你先说你那只白鸟是个什么东西。”
“小怪……”宁君惜看了眼脚边的白鸟,挪了挪脚,小怪便再靠过去,“不知道,捡了个蛋孵出来就拿着了,一直当鸡养的,没想到喜欢吐口水,口水还能变成大冰块,我瞬间觉得,不是自己的宠物了。”
丝丝噗嗤笑起来,“你这个家伙,果然是糊涂虫一个。”
宁君惜不以为意,谁叫小怪一开始生得那般奇葩,害得他有一段时间对鸡都避之千里,至今想来还头皮发麻。
想当初他给小怪取名的时候,还想叫它小怪物的,但又觉得太直白,实在伤鸡面子,才去了一个字。
丝丝咳嗽了一声,倒是不食言,露出皓腕,戳了戳上面的小蛇,“其实呢,我也不知道小青是什么东西,不过阁主爹爹说我是从蛇
群里找到的,小青是我的伴生灵物,跟着我十五年了。”
宁君惜点点头,表示理解。
所谓的伴生灵物是有些天生受天地眷顾的人在出生之时,会有灵物主动上门,缔结契约,算是天地的一份馈赠,民间也说是前世之缘。
古来还有衔玉而生,人生狸猫的怪事,民间喜欢将之混为一谈,却是不知多半是另有隐情,剩下的那就是孽缘了。
天地生人虫禽兽,花草树木,皆可得天地造化,幻化形态。
到玉璞境可重塑自身,即兽可化人。
修行之路,生灵尽皆平等,实际上有一层意思是,踏上修行路,种族之间不存在所谓高低贵贱。
但这只是指修行。
那些除了修行以外,不能善始善终的缘分,自然便是孽缘。
“它一直这般大吗?”宁君惜忽然想到毛球,问了句。
“很小的时候,它能缠我手腕五圈,现在是三圈多一点,是变小了吧。”丝丝一本正经道。
宁君惜抿唇提醒,“你其实也是会长的。”
丝丝一愣,反应过来,似乎是觉得自己丢了面子,忽然仰仰下巴,哼哼道,“我告诉你,要不是小青不让我杀你,你早死了十次八次了。”
宁君惜笑了下,“我自然是信的,还要谢谢你的救命之恩呢。”
“这还差不多。”丝丝有点得意,不过她还端着架子,“不过你这个谢还是早了点,要是死了,你在地下一定会骂死我。”
“我说的是,你让他们走的那件事。”宁君惜捡起根枯枝丢入火里,火堆里正巧噼啪一声轻响,“若是他们一直待在这里,我可能撑不到他们耐心耗尽的时候。”
丝丝撇撇嘴,“你倒是拎得很清楚,像阁主爹爹说的识时务的人,不过……”
她微微拉长了些声音,神色却是俏皮,“你似乎不是我们缥缈阁的人吧?”
宁君惜抬头看了她一眼,“不是。”
“我就说,要是你,以你这般刚烈的性子,我铁定是会去逗着你玩玩的,那些人无趣得很。”丝丝将蛇肉丢掉,伸手在宁君惜身上擦了擦手,见宁君惜眉头微皱,
不满意挑眉,“怎么,救命之恩,我就在你身上擦擦手,怎么了?”
“我还是第一次听有人用刚烈形容我,人家都说我闲云野鹤,淡然随性什么的,还说我实实是谪仙般的人物啊。”宁君惜满脸遗憾。
“就你?”丝丝差点被口水呛到,两个指头扯扯宁君惜头发,又扯扯宁君惜衣服,一脸嫌弃,“你看看,你看看,跟乞丐有的一拼了,还谪仙?谁说的?跟我说,既然瞎了眼,我就帮他把眼珠子扣出来。”
宁君惜知道丝丝是直性子,话虽然不好听,可他现在这副尊容,也的确狼狈不堪得很,自然不会在意,他其实只是不想让丝丝继续问下去,“这么凶残,以后谁敢要你啊。”
丝丝嘁了一声,不屑道,“谁要嫁人啊,一群笨蛋,还不如我呢,才看不上。”
“也对,丝丝是杀手榜第三嘛。”宁君惜失笑,虽然没看出来这丫头有什么厉害的,不过他从来不曾小看过她。
“那两个人也是笨蛋,”丝丝更加愤愤起来,“他们明明接手任务的成功率不如我,阁主爹爹非把他们排在我前面,还让我别闹。我有闹吗?明明就是不公平!”
宁君惜眉头猛地一皱,双手紧攥,低下头,手上青筋暴起。
丝丝没察觉到,自顾自愤愤道,“我接的任务哪一次失误过,那个奇媛失手了一次,那个宋濂更是失手两次,他们凭什么排在我前啊,我越想越气,要不是他们不进来,我铁定跟他们分出个子丑寅卯……”
小怪忽然啾啾叫起来。
丝丝声音一顿,低头看过去,咦了一声,“宁君惜,你又怎么了?”
宁君惜抬眼看了她一眼,微微摇头,又闭上眸子,一言不发。
丝丝恍然,安慰道,“那个,你撑着点,也就……一个时辰,对,差不多一个时辰,是死是活也就分出来了。”
宁君惜额头上开始渗出冷汗,呼吸沉重起来。
丝丝咽了口唾沫,“要不,我敲晕你?”
宁君惜眉头几乎纠结成了疙瘩,却摇摇头,“不必。”
丝丝撅撅嘴,觉得宁君惜实在不给她面子,很不开心哼哼道,“那就疼死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