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月明,星稀。
清风,荒草,密林。
密林边沿,一棵枝叶低垂距离地面不足七尺的粗壮老树下,少年盘膝静坐,周遭有浅淡的白色雾气,如同蛋壳将少年包围其中,缓缓涌动。
忽然,那白色雾气涌动忽然紊乱起来。
几个呼吸,被白雾包裹的少年吐出口鲜血,睁开眸子,眼中有些无奈与苦涩。
“贼老头,你耍我啊。”少年拿手背抹了抹嘴上残留的鲜血,低骂了一声。
他本想拨正了真气,顺便补充一些他体内真气,以备不时之需,结果这洞天里天地灵气太浓郁,反而差点害死他。
他站起身,抬头看明月已经东移,应该近寅时了,暗道这一夜也是够长的,又奇怪毛球又跑到哪里去了,怎么现在还没回来?
他打了个哈欠,活动了下肩膀,转头看到森林里一片莹绿色光点成片而来,十分漂亮。
要是没有之前的苦头,他可能会以为是萤火虫,只是现在他可不敢这般想。
他眨眨眼,往后退了几步,又退了几步,出了森林范围,看着那一片莹绿色的东西。
那一片莹绿色的东西缓缓靠近,是一只只绿豆大小的甲虫,模样倒是无害得很。
宁君惜倒是不认识这种虫子,不过觉得不是什么好东西,便又退了几步。
好在那些虫子在森林边沿戛然而止,并没有出森林的意思。
宁君惜小小松了口气,却也不敢放松,看着那些虫子一点点后退,打算退出一段距离,然后拔腿就跑。
森林外,有蜻蜓在荒草上停留,飞过,飞入森林。
那一群小虫立即一阵骚动,似乎苍蝇般一哄而上,将那只蜻蜓包围,没一会儿哄然四散。
这时,那只蜻蜓已经不见了。
宁君惜咽了口唾沫,有点后怕。
然后,他盯着那一片莹绿,继续后退。
“小宁!”一个熟悉声音忽然响起,有些惊喜。
宁君惜大喜,“小泽!”
他转头却看到身后空空荡荡,不由眨眨眼,无奈道,“陈小泽,别闹!”
“陈小泽,别闹!”一个同样的无奈声音响起。
宁君惜脸庞僵硬,又遇到那个怪东西了,不是吧?
“陈小泽?”他试探性喊了一声。
“陈小泽?”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
宁君惜抽了抽鼻子,回头看了眼森林里的一片莹绿,有些无奈,这该怎么办?
他想到那只尸骨无存的蜻蜓,觉得还是未知比较好,便缓缓往前,开口道,“你好,我叫宁君惜,是一位符篆师,因为在森林里遭到袭击,符篆都用没了,你要是想打劫我,还不如让我帮你画符,不过你要先出来,因为我连符纸都没了……”
他一口气说了一堆,那一堆话又原封不动地被重复了一遍,连语气都没有什么差别。
宁君惜哭笑不得,暗道那个不知道什么东西记性还不错,只是这一段话下来,他还是没找到那个东西的位置,不由无奈。
他便继续说,“你若只是逗着我玩呢,咱们就这么玩,只希望别伤了和气,大晚上的打打杀杀不好。”
那个一模一样的声音也继续重复。
宁君惜四下环顾,继续往前,没多久碰上了一片浅塘,水流清澈,其中有小鱼悠游,很是闲适。
他伸手进去,水温适宜,似乎是个温泉。
当然,他没有进去沐浴的意思,只是洗了洗手,顺便逮了一条鱼。
那鱼不过人拇指大小,牙齿却是锋利想来是肉食性鱼类。
“好危险啊。”宁君惜感慨。
“好危险啊。”那个声音重复。
宁君惜眸子忽然眯起,然后微微勾起嘴角,喊道,“毛球,滚回来,再不回来,不要你了!”
“毛球,滚回来,再不回来,不要你了!”那个声音一字不落重复。
宁君惜笑容愈发明媚了些,紧紧看着潭水。
潭水表面随着声音变大,微起涟漪,如同清风吹皱了一池春水。
然后,宁君惜又说,“出来吧,我知道你在哪里了。”
那个声音继续重复,“出来吧,我知道你在哪里了。”
“我真的知道你在哪里了。”宁君惜双手贴在地面上,语气有些无奈。
“我真的……”那个声音依旧响起。
只是半路戛然而止,变成吱呀吱呀的大叫。
一只两尺长的有点像老鼠的灰色小兽在宁君惜手里拼命挣扎,抵死顽抗,凶得很。
只是宁君惜抓着那小兽的后颈与尾巴,那小兽就一点办法都没有,声音渐渐小下来。
“我就说,怎么可能哪里都那么危险,果然是你这种小东西。”宁君惜晃了晃小兽,有点得意洋洋。
“吱呀吱呀。”那小兽又叫了两声。
宁君惜哼哼道,“不要再惹我了,小心我烤了你。”
说完,他就把那只小兽放地上,起身拍拍手,准备离开。
地听兽这种东西对于其他人是寻宝兽,对于勘探师更是无价珍宝,不过对于宁君惜来说,除了能拟声,就是一只大老鼠,实在不怎么讨喜。
“吱呀吱呀。”那小兽钻进地底下又钻出来,在宁君惜脚边叫了两声。
宁君惜有点咂舌,这东西钻土是变态得快啊,不过对他还是没用,便没管它,踩着齐膝荒草警惕前行。
走了一段路程,那地听兽又从土里钻出来,“吱呀吱呀。”
宁君惜还是没管它,又走了一段路,那地听兽又钻了出来,叫了两声。
宁君惜眨眨眼,忽然意识到,这个东西好像是看上他了。
“我才不要你呢。”宁君惜一个激灵,猛地冲了出去。
开什么玩笑,他已
经有两个小祖宗了,才不自己给自己找事做呢。
他狂奔到气喘吁吁,停下脚步,那小东西又钻了出来。
宁君惜顿时哭丧下来脸,觉得一个头两个大,“你别跟着我啊,我一点都不好玩,又穷又笨,很没有前途的,关键是我一颗灵石都没有,可供不起你这个大钱罐子成长啊。”
“吱呀吱呀……”那地听兽立即一阵叫唤,还手舞足蹈了一阵子。
宁君惜眨眨眼,竟然看懂了几分,“你想让我跟你去看个东西?”
“吱呀吱呀!”地听兽又一阵手舞足蹈。
之后,它噗一声又钻进了土里。
“那个东西是我的?”宁君惜眨眨眼,觉得有点荒唐。
地听兽的确有拾金不昧的好品德,许多人逮捕地听兽也多是靠得这个,可他从未来过牛耳洞天,怎么可能落在这里东西。
难道是老头子?
他心情瞬间复杂起来,几个呼吸后,轻轻叹了口气,又去找那只地听兽,发现那只地听兽已经不在脚边了,入眼一片荒草萋萋,不由无奈,“你出来,我跟你去。”
“你出来,我跟你去。”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
宁君惜哭笑不得,“别闹!”
那个声音继续说,“别闹!”
宁君惜咧咧嘴,蹲下身,一把将那小东西从土里揪出来,揪着那小东西的尾巴晃了晃,“别闹,听到没?”
“吱呀吱呀。”那只地听兽立即挣扎起来去。
宁君惜连忙制住它,松了口气,“你带路,我去。”
地听兽立即老实吱呀了一声。
“我拿走那东西,也不会收养你的。”宁君惜认真说,顿了顿,他补充道,“就是你不能跟着我。”
地听兽吱呀了声,也不知道是同意了还是反对。
宁君惜就当它同意了,将它放地上,“带路吧……别钻地底下,我看不见你。”
地听兽乖乖从地底下钻出来,开始带路。
结果,宁君惜发现是往回走,顿时有点头皮发麻,四下环顾,不想去了。
笑话,他才从那个鬼地方出来,又叫他回去,关键是他现在真气调用都困难,若是再碰上猴子蜘蛛什么的,不是咬死便是累死。
“吱呀吱呀。”似乎是看出了宁君惜的退缩,地听兽立即回头叫起来,还手舞足蹈。
宁君惜眸子一亮“很安全?”
地听兽又一阵手舞足蹈。
“安全就好,安全就好。”宁君惜松了口气,瞬间心情好了几分。
地听兽继续带路,很快进了森林,半路,毛球嗖一声跑回来,吓得地听兽噗一声钻进了土里,半晌后才敢出来。
一出来它就看到宁君惜在训斥毛球,毛球就一个劲儿撒娇卖萌打滚儿,最后宁君惜就黑着脸不说话了。
小小的地听兽似乎明白了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