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门寺先有宝光冲天,后有宗师之上被凡人斩落。隔壁闹出这么大动静,铸剑山不可能没有反应。
只不过,让佛子没想到的是,圣人竟然亲自。
张鸦九看着李太平等人安全离开法门寺,这才扭头瞥了一眼微笑恭敬的白衣佛子。
“想的太多,执念很重。所以,你为何能成为佛子。”
看着潇洒转身离开的剑圣张鸦九,佛子微笑慢慢变得僵硬,他不知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到底有什么深意。
七巧玲珑心,能与世间万物交流,无论入佛还是入道,都不应是凡人。
佛子生来七巧玲珑心,他不知道父母是会,自打记事便跟着佛陀学习佛法。他经常听佛陀念叨,天下佛国。
天下佛国,便成了他的执念。
放下执念才能立地成佛,可他放不下,即便已是佛子。
他因天人,而行天下。万里之行,让他明了一件事,天下佛国,可望而不可即。直到他碰到一名中年书生,他们彻夜长谈,很有相逢恨晚之感。
那个书生跟他聊了很多,聊到天下,聊到儒释道,聊到如何才能天下佛国。
佛子知道书生在做一件改变天下的大事,且还许诺他,只要他愿意,有朝一日定会天下佛国……
剑圣的身影飘然远去,佛子这才叹了口气,轻声低语。
“因为我是佛子,所以才有执念,才会想的很多。”
有因才有果,就好比,弘道帝登基为帝,才有了李辅国这位宗师之上。因大乾江河日下,才有了今日李辅国丧命法门寺的果。
皇宫里的宗师之上战死,这是对皇权赤裸裸的挑衅。可当消息传入宫里,当今圣上却成吃了黄连的哑巴,有苦说不出。
弘道帝能如何办,难道说李家大郎反了。这话能是随便说的么。
暂且不说李家大郎身后都有谁,单说那晚动手之人,便让弘道帝不敢定李太平谋反之罪。
崔家,福王,南海,还有李太平身后那些人,弘道帝拉拢还来不及,怎会往外推。
宫里传出旨意。同朝为官,酒后私斗,致使忠臣殒命。帝震怒,李太平贬为庶民,永不录用。追封李辅国为郕国公。
旨意出宫,文武哗然。酒后私斗,这不睁眼说瞎话吗。还有这个追封和责罚是不是,有些不靠谱了。
太监封国公,这份殊荣怕是绝无仅有了。再说李太平,没有谋反,没有下牢,甚至没有流放,只是罢免官身。这板子打的似乎有些轻,有些不公了。
朝中文武眼睛是雪亮的,却无一人站出来说上一句公道话。圣上都在和稀泥,谁会跟一个死了的太监计较公爵,谁又会头铁的跟李家大郎死磕。
没有好处,谁会得罪人,更何况一个是死人,一个是连宗师之上都能弄死的狠人。
城内的惊涛骇浪,一瞬间变成暗流涌动。明面上没人再去议论此事,暗地里却各怀心思,各有小动作。与城内不同,江湖上却是炸了锅,李太平这下子算是名震江湖了。
人怕出名猪怕壮,李太平何许人也,一时间被人扒了个底朝天。就连李太平感情上的那点事,也传得沸沸扬扬……
兵器小镇,白头翁的铁匠铺子,即热闹也冷清。
热闹是因为住进来的人有些多,其中还有一位背着剑匣的普通人。而冷清也正是因为有了背剑匣的普通人,光顾铺子的人才越发少了。
白头翁最近不打铁了,有事没事,便盯着那个背剑匣的小子看。他有些弄不懂,九丫头怎么就喜欢上这么一个,要文采没文采,长相也不出奇,整日里只晓得抄书的家伙。
在白头翁想来,九丫头的相好,得是那种玉树临风,世间不多见的文武全才。眼前这小子,可是配不上的。
铸剑山九丫头,是兵器小镇住民看着长大的,镇上跟白头翁想法一样的人,可是占了绝大多数。
李太平刚到小镇时,也四处转过,可当他看到那些人,不是摇头,就是叹气,却也只能摇头苦笑。
“爱上一个人要付出很多很多,爱永远都不是两个人的事。所以,你得学会接受,学会忍受,学会包容。”
李太平慢慢将毛笔放置在笔搁上,疑惑的扭头说道:“为什么说到爱。”
独孤清清摇头道:“你的字,没有以前写的好了。你的心不静。”
李太平没有说什么,只是转过身拿起笔,规规整整书写起来。
他的心不静,他告诉自己也许是山离得近了,也许是镇里人并不友好,也许是他刚斩杀宗师之上,也许有很多,所以他心绪不宁。
至于为什么,他不打算深思,写好眼前的字,上山接圣人一剑,才是他需要考虑的。
陈不问路过窗口,朝里边望了一眼。她看到专心写字的李太平,看见白衣静立,看了许久,才微微摇头叹息……
在这之前,陈不问只是听独孤清清说,李太平爱上了写字。如今瞥见窗口一幕,不由让陈不问想到。四季风景变换,不变的是窗口青衫伏案,白衣淡雅有笑,岁月静好……
人,有血有肉,怎能无情无义。
陈不问从二人一言一行中能够看出来,两人都在刻意保持着距离,可那种自然而然的东西却怎么也藏不住的。
她看到过,李太平吃完一碗饭,会随手将空碗递给独孤清清,独孤清清会顺手盛满后递将回去。她还看见过,众人闲聊时都在喝茶,李太平却到了白开水放到独孤清清手中。
类似的事有很多,比如独孤清清知道李太平喜欢吃什么,而李太平又知道独孤清清不喜欢什么。
这一切,没有什么是特意去做的,仿佛是一种习惯。习惯,并非一朝一夕,是水磨工夫,是要长久时间去养成的。
陈不问不会去撞破这一切,她选择了沉默,因为感情的窗户纸一旦捅破,二人刻意回避的事情,便落在了纸上。
房门轻轻打开,独孤清清缓步来到陈不问身后,淡淡的说道:“千金易得,知己难求。人生得一知己,夫复何求。”
陈不问回过头,盯着白衣轻灵的眸子,许久,许久。却见独孤清清回头瞥了一眼案前青衫,浅浅一笑:“大郎懂得,君子之交淡如水。清清也懂得。”
说着转身望着陈不问道:“好久没见九妹了,明日登山如何。”
这是自问自答,所以陈不问点了点头,从始至终都没有说一句话。
铸剑山早就开放了登山之路,只不过李太平斩杀李辅国后,便没有哪个胆子大的,敢冒着掉脑袋的风险登山了。
可以说,铸剑山选婿的事情,闹哄了一年,结果却是雷声大雨点小。因为那条登山之路,此时只属于一个人。
一大早,兵器小镇安安静静。无数双眼睛,看着青衫背剑匣,走出白头翁的铺子,一路走过石街,来到山路前。
当李太平踏上登山石阶,忽然山中有风而来,吹皱了青衫……
剑西来望着青衫消失在山路上,面无表情的开口说道:“我听说山上人不讲道理。”
崔明道抻了个懒腰笑道:“不是不讲道理,而是人家就是道理。”
白云上挑眉坏笑道:“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有苦头吃喽。”
“除了几笔烂字勉勉强强拿得出手,还秀才,快别埋汰读书人了。”
白云上翻了一眼崔明道,笑骂道:“就你是读书人,满肚子花花肠子。”
崔明道偷瞄了一眼独孤清清,笑道:“嘴上风流,算不得风流。我那兄弟,蔫捅咕才叫……”
话还没说完,崔明道肋下吃痛,忙闭口不言。
独孤清清淡淡一笑,也不打算解释,也没必要去解释什么。
陈不问收回手来,望着山路说道:“太平这些年吃的苦不少了,也该苦尽甘来春风得意了。”
春风得意,那应该是半月前的事情了,现在是初夏,怕是得意不起来了。
镇西峰直插云端山势巍峨,有泰山之雄,华山之险,峨嵋之秀,青城之幽,黄山之奇,无怪一代剑圣会在此结庐而居。
沿山路而上可见一百多通石碑,那些石碑记载着,几千年来历代帝王将相,祭祀礼拜的过往。记载着华夏历史沉甸甸的厚重。
时值初夏,山风微凉。却见山路上,一青衫郎君汗流浃背,步履艰难。
李太平虽说武功尽失,却也算是小有成就的修道之人,怎会以枯枝为拐,蹒跚而行,怎的如此之虚。
男人不能虚,可山上人想让他虚,他便很难坚挺起来。
剑圣是什么人,存粹以武力来算,当今天下除了一道一佛,应无人是他对手。若是有一天剑圣活够了,道佛也要退避三舍,以免他一时兴起,拉着同游地府。
有这样一位不讲理的圣人关照,李太平想走的轻松,无疑痴人说梦。
李太平登的是铸剑山,可他肩上压着的却也是铸剑山。
华夏五镇,西镇铸剑,压不垮一介凡人,显然不是这人天生神力,力扛山岳。而是这人,从不服输,从不认命……
看\剑开太平\就\记\住\域\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