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远堡周长不到两千米,外围寨墙主要是以木排搭建而成,一些关键部位才会敷以大量的夯土和石块。在寨子内部的核心区,建有一圈砖石水泥寨墙,以及十几栋砖石建筑。
别看这座堡寨简陋,但其拥有的武力却非常强大,寨子里布设了的大小火炮达二十余门,端的是火力惊人,再加上本地七百多武装移民,足可面对数千来犯之敌。
就在这几日,怀远堡瞬间挤进了数千人,有海军官兵,有用于登陆作战的陆军和仆从炮灰,也有随船而来的各地移民,立时将这座小小的堡寨塞得满满当当。
由琉球舰队、卫国海军、吕宋国海军,以及北明海军组成的太平洋特遣攻击舰队,经过近三个月的艰苦航行,终于抵达殷洲,于怀远堡登陆。
整个舰队由十三艘专业战舰(其中包括齐国海军旗下的四艘蒸汽-风帆战舰)、两艘补给运输舰,以及两艘北美贸易商社旗下的武装商船组成。若论作战实力的话,完全碾压由数艘落后武装商船组成的西班牙美洲太平洋分舰队。
舰队除了携带大量的作战物资外,还为殷洲总督区带来了一千六百多移民。更让本地众多青壮男子为之欣喜的是,这些移民中竟然有八百多名妇人。
不言而喻,这些妇人定然是分配给当地移民,作为他们的妻子,繁衍后代,暖床叠被,洗衣做饭,过上正常的定居生活。
没错,只有男人拥有了女人,建立一个属于自己的小家庭,那才叫正常的生活,那才叫有奔头。
虽然,在内陆几个殖民据点有不少土著部落,使点手段,花些小钱,也能讨一个土著女子为妻。但那毕竟文化差异太大了,除了为你生儿育女,连个话都搭不上,俨然一个会开口的哑巴。
但凡有点小小的精神追求,自然还是愿意娶一个来自东方世界的女人。尽管不同国度之间,可能也会有语言交流障碍,但好歹都是同属一个文明世界,彼此沟通日久,多少都能心意相通。
“总督,那些妇人如何分配?”怀远堡指挥使薛庆波亦步亦趋地跟在殷洲总督冯义良的身后,陪着笑脸,小心地试探道。
“如何分配?”冯义良停下脚步,看着远处异常繁忙的码头,笑着说道:“自然是要按照移民的日常表现情况来分配。要不然,如何激励上进优秀者,如何鞭挞那些冥顽不灵者?”
“总督……”薛庆波闻言,脸上显出几分犹豫之色,“若是以恭顺和服从性来看,那些来自朝鲜、日本、秦国的移民当属最优者。而众多来自本土的流放犯人,绝大多数情况下皆表现出种种桀骜不逊之态。但是,要论见识和具体做事之能力,他们却是远超上述移民群体。另外,他们毕竟是我大齐帝国臣民,心理上自然是与我殖民政府上下一体。如此一来,这妇人分配上,是不是要稍稍倾斜几分?”
“嗯?”冯义良听到这番话,不由皱起眉头,“此言谬矣!若是倒推三四十年,我们的父辈哪个不是明人?至于来自朝鲜、日本、安南,乃至西洋欧洲地区的移民更是不知凡几。这些人和他们的后辈,在我齐国治下,皆为帝国臣民。我们殷洲总督区纳各方移民,拓千里之地,辖下之土,管束之民,自然也一律视为齐国子民。既如此,何来本土人、秦国人、朝鲜人、日本人之分?”
“……”薛庆波顿时语塞,聂聂不敢再言。
在这蛮荒地区拓殖,出于相同的文化背景和情感上的亲近,以及对陌生环境和陌生人的心理戒备心理,各地拓殖堡寨的殖民官员和守备官兵天然上就比较信任那些来自本土的流放犯人。虽然这些犯人中间不乏恶行昭昭的人渣,但他们毕竟来自汉洲本土或者附近的海外领地,具有相近的生活习惯和共同的文化传统。其他国家的移民不论是在见识上,还是在做事胆略上,与本土送来的这些流放犯人相较而言,还是稍逊一筹。
因而,在殷洲各个拓殖据点、堡寨之中,那些承担武装护卫或者在野外猎取皮毛,以及武力威压当地土著,一般都是由那些经过一番挑选的流放犯人担任。话说,既然敢在本土做下犯罪之举,肯定不是普通的良善谦恭之辈。在这“自由奔放”而且又充满重重危机的殖民地,一些具有特殊能力的流放犯人被地方殖民官员所重用,也就是顺理成章的事。
“这样吧。”冯义良沉吟片刻,开口说道:“半个月后,特遣舰队即将攻伐西班牙美洲属地,我殷洲总督区需动员并提供六百名武装志愿者。那些愿意随军出征的本土流放之人,除了可因功酌情减免若干苦役期外,还能优先获得这批妇人的分配权,以为激励士气。”
“总督考虑得甚为周到,卑职受教了。”薛庆波由衷地赞道:“此举,不仅可以激励那些奋勇征战的武装志愿者,还能让众多期盼分配妇人的各地移民无话可说。”
“此次移民除了分出三百人前往内陆谷地再开辟两处移民据点外,剩下的人全部打算充实到附近各处堡寨。”冯义良继续说道:“此番我齐国特遣舰队集结十余艘专业战舰,登陆部队一千五百余,攻打南边的西班牙美洲属地,必然会取得一系列辉煌的胜利。如此,舰队缴获的各类物资,必然不计其数。除了部分高价值物资会直接发卖给随行的北美贸易商社外,大部分生产生活物资将由我殷洲总督区接收。所以,近期你等地方官员需征发动员大量人员,修建必要的储备仓库,准备接纳物资。”
“是,总督!”薛庆波闻言,脸上露出几分欣喜之色。
据说南边的墨西哥乃是西班牙美洲属地最为富庶之所在,前后开发经营了一百六十多年,不知道积累了多少财富。即使,我海军特遣舰队不敢深入内陆,直捣西班牙人统治核心地带,但只要打破沿海数个港口城镇,那也能掠来海量的物资。
他娘的,这是要发财了!
——
2月月26日,特遣舰队于怀远堡码头陆续升帆起航,在陆上无数人的欢呼声中,依次驶离港口。
严桂全抱着一杆火枪,神情漠然地看着逐渐远离的陆地和欢呼的人群。那里不是他的故乡,没有他的亲人,更没有他的朋友。
一年多前,他还在汉洲香江府(今澳洲罗克汉普顿市)惬意地享受生活,从事着一个危险但获利丰厚的行当--飞车贼,即在夜间攀爬至行驶中的火车上,将车厢里载运的货物丢下火车,然后转卖给城里的销账商人,谋取暴利之财。
众所周知,火车的行进速度在正常情况下会有五十到六十公里,一般情况下,根本无法攀附上车。但火车在刚刚启动时,或者面临长长的爬坡路段时,速度并不快,若是动作敏捷,还是非常容易攀上火车的。
严桂全所在的村庄就在铁路边,本着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数的朴素道理,数年前,他还未满十七岁时,便跟着一伙老飞贼,盗取火车上运输的货物,由此积攒了不少非法钱财。
沿途的铁路警察曾不断地对他们这些火车飞贼发起数轮打击行动,但都让他侥幸逃脱,未被捕获。
本想着,再搞上几年,赚够一万块钱后,就收手不干,享受后半生的幸福生活。但是,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去年四月,他伙同三名同伴,趁着夜色,火车刚刚出站的功夫,迅速攀上车厢。当他拿出铁钳夹断门栓,钻进车厢时,就被两支火枪抵在了脑门上。
毫不意外,他们的行动被人给出卖了,铁路警察提前在火车上设了埋伏,将他们这群飞车贼一举成擒。
随后,大理寺判罚他们一干人犯全部流放殷洲,苦役十年,违法所得亦被全部抄没。临行上船时,与家人垂泪痛别,就此离开了繁华热闹的汉洲本土,来到这蛮荒的天边世界。
怀着惶惶的心理,以为自己会面临非常恶劣的环境,或许也会遭到各种非人的折磨,严桂全甚至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却未曾想到,殷洲总督区虽然生活条件差了点,每日的工作也辛苦了一点,吃的穿的玩的更没法与本土相比。但这里的环境还能勉强接受,除了冬天比较寒冷,其他自然条件似乎并不比本土差。
另外,他们虽然是流放犯人,但做的活计跟那些来自秦国、日本、朝鲜等国家的移民差不多,修堡寨、建木屋、伐木烧荒、修渠引水,都是一些卖力气的艰苦拓殖工作。
因为见识和能力要比那些移民强出一头,他们这些流放犯人中表现突出的甚至还被地方殖民官员委以重任,担任武装护卫、基层属吏等职务。
或许是较为宽松的环境,或许是自持本土出身,也或许是穷极无聊,严桂全与一名同为流放犯的护卫喝了一点酒,便蹿到附近的一个土著部落营地,乘人不备,淫辱了两名土著女子。
此举引发了宛陵堡建立以来最为严重的一次外部危机,那些土著联合起来,向他们这些外来者讨要一个说法,大有一言不合,就要爆发冲突的可能。
宛陵堡的殖民官员出于长远考虑,采取了息事宁人的做法,赔偿了土著一些微不足道的财物,将那两名土著女子给“迎娶”到宛陵堡。
严桂全和另一名同案犯被罚以增加三年苦役,鞭挞十下,各自纳土著女子为妻。
说实话,对于那位头上插满羽毛、脖子上和耳环上还戴着一串串用贝壳和骨头做成饰品的土著女子,严桂全打心眼里就没瞧得上。而且,那土著女人的脸上竟然还有纹面和刺青,瞧着怎么有点瘆人呢?
这都什么玩意呀!
不过,人家毕竟是被自己糟蹋的,说不定肚子里还怀着自己的种,也只能捏着鼻子纳了她吧。
本土海军联合几个藩属、同盟国,准备去揍那个西班牙人,总督府发布征召令,凡是随军出征人员,移民人员将会提前分配土地,流放之人亦会视战场表现,酌情减免若干苦役期限,要是立有大功,甚至不排除直接赦免其罪,转为殖民地正式居民,给予分配田地屋宅。
严桂全在第一时间便主动报了名,除了不想在宛陵堡面对那位土著妻子外,还试图在战场上搏一个富贵功名出来。我大齐军队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区区西夷,那还不是大军一到,立时土崩瓦解。跟着军方去打仗,那完全是去捡便宜,得功劳,还能免除自己几年的苦役期,简直不要太划算!
3月14日,舰队在一处狭长半岛(即下加利福尼亚半岛)的中端海域截获两艘西班牙人的捕鱼船,俘虏渔民二十五人。
3月19日,舰队抵达半岛最南端,于一处避风港湾内停驻,并稍事休整一日。舰队指挥官派出两百武装人员登陆,以为全体官兵补充淡水。附近的瓜伊库拉人可能曾遭到西班牙人的攻击,对登陆的齐国人保持着非常高的警惕,部落营地中几乎所有土著全都避往远处的山岭,观察着齐国人的一举一动。
3月21日,舰队拔锚起航,航向东南,朝着远处的大陆方向驶去。
3月23日,舰队抵达几座小岛组成的群岛(今墨西哥太平洋沿岸玛丽亚斯群岛)海域停驻。
3月24日清晨,严桂全眼睁睁地看着舰队分出四艘战舰径直朝东南大陆的方向驶去,而大部分舰船却依旧停驻在一座小岛附近,无所事事地晒着煦暖的阳光。
舰队一直停留了五日,未予采取任何行动。直到那四艘战舰满身硝烟地返回后,舰队指挥官当即命令各舰升帆起航,继续南下。
4月4日,舰队进抵一处半环形港湾(阿卡普尔科湾),然后排出攻击阵列,缓缓地逼向湾内的港口,所有的炮窗已被打开,露出一门门狰狞的炮口。
“轰!轰!轰!……”
始建于1550年,曾为西班牙跨太平洋贸易航线的起点——阿卡普尔科港,遭到了来自万里之外的齐国的猛烈攻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