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49年3月8日,塞兰岛西南岸。
17世纪初,荷兰东印度公司人击败葡萄牙人,夺取了安汶,彻底控制了香料群岛(今马鲁古群岛)。经过数十年的经营,荷兰人几乎垄断了该地区所有香料的贸易渠道,每年因此获利数百上千万盾,为东印度公司的持续发展壮大,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东印度公司在香料群岛,除了安汶这座具有绝对核心地位的据点外,在周边其他岛屿上也建有若干商站据点。而距离安汶最近的塞兰岛西南岸,荷兰人在该地区便拥有一处最为重要的香料收集中转点。
塞兰岛属于特尔纳特素丹王国控制下的岛屿,盛产豆蔻,中部和东部的土人性格较为平和些,而岛屿西部的土人则盛行人头猎取,野蛮难驯。
而荷兰人在该岛上的据点米德尔堡(今印尼塞兰岛西南岸凯拉图市),除了驻守了三十多名德意志雇佣军外,还有一百多名出身于西部猎头部落的凶悍土人仆从。
这处荷兰据点凭借此间拥有的武力,强力征讨并压制岛上的土人部落,严格执行东印度公司规定的香料专卖贸易政策,俨然成为岛上的实际统治者。
然而,就在这天的午后,一支拥有二十余艘舰船的强大的舰队突然出现在米德尔堡港口外。孱弱的码头炮台只进行了数轮英勇的抵抗,便在对方十余艘战舰,一百多门火炮的轰击下,迅速瓦解。丢下数门被毁损的岸防炮和几名同伴尸体后,炮台守军全部逃回米德尔堡城中。
随后,在荷兰守军惊恐的目光注视下,近两千士兵乘着无数的小船,迅速展开登陆。
至傍晚时分,荷兰据点守军指挥官在派出了一名代表与齐国军官进行了一番简单沟通,得到了己方人身安全保证后,便带着全部属下,空着手,走出堡垒,向齐国登陆部队投降。
这座塞兰岛上的荷兰据点,距离安汶不到五十公里,齐国特遣攻击舰队在出发前,就已制定相应作战计划,先将此据点控制在手里,作为舰队临时锚地。然后派出少量舰船封锁安汶,等待荷兰东印度公司派战船前来解围。然后再根据对方来援规模,亦适时组织舰队予以围歼。
按照参谋部最乐观的战局推演,是希望荷兰人对于解围安汶,实施添油式的战术,逐次派出舰队前来该地区,以便齐国舰队在此以逸待劳,以绝对优势力量对其逐一歼灭。
3月9日,齐国特遣攻击舰队派出三艘武装商船,将米德尔堡缴获的财物和投降的俘虏,尽数运回宣武堡(今印尼巴布亚地区索龙市),同时要求该地输送部分物资补给来此处,以为舰队所需。
随后十余日,趁荷兰解围舰队尚未前来安汶之际,特遣攻击舰队连续出击,摧毁周边数个荷兰据点,俘虏东印度公司雇佣军一百二十余,土人仆从五百余,缴获四百吨商船两艘,中小型桨帆船七艘,另外还收获丁香、豆蔻、肉桂、胡椒、茴香等各类香料无数。
3月18日,9艘荷兰东印度公司旗下的武装商船组成的支援舰队行驶至望加锡海域,与在此执行封锁葡萄牙人据点的6艘武装商船汇合,准备前往安汶,驱逐那些“袭扰”香料群岛的汉洲舰船。
对于汉洲会攻击香料群岛,荷兰人是有心理准备的。毕竟在十年前,他们就曾两次偷袭过这里,还攻破了安汶,俘虏了前后两任安汶总督,以及公司印度委员会成员之一、高级商务参赞塞纳德·卡拉梅特先生。这一切,都让东印度公司颜面大失。
因而,一周前,从安汶返回巴达维亚的一艘快速联络船,带来了汉洲攻击香料群岛的消息后。海军司令格里格里斯·科佩特少将立即将集结于港口的9艘武装商船派出,命令其先行赶赴望加锡,汇合那里的6艘武装商船,组成支援舰队,前往安汶,寻机歼灭游曳在附近的汉洲舰船,确保香料群岛的安全。
“袭击安汶的汉洲舰队确定只有8艘战船吗?”被任命该支援舰队司令的卡斯滕·库里茨上校再一次地询问从安汶返回报信的韦斯利·塔瓦雷斯中尉。
“是的,上校。”韦斯利·塔瓦雷斯中尉点头说道:“汉洲的8艘战船在安汶港外,袭击并俘获了我们一艘商船。然后,他们试图想攻入港口,但被我们的炮台击退。在第二日的傍晚,我们驾驶快速联络船冲出港口,对方先后有4艘战船前来围堵我们。但天色很快黑了下来,我们借着夜幕掩护,逃脱了他们的追杀。”
汉洲人肯定获悉安汶防御严密,无法再像十年前那般可轻易攻克,便索性派了8艘战船前来袭扰香料群岛。他们将舰队分成两部分,轮流巡视游曳在安汶附近,妄图截断我们的香料贸易往来。
卡斯滕·库里茨上校心里盘算着,己方有15艘武装商船,是对方舰船数量的近两倍。即使汉洲派来的全都是专业战舰,那我们支援舰队也能依靠数量优势足可与他们一战。况且,我们还拥有安汶这处后勤补给基地,再加上众多优秀的水手,应该可以掌控这里的局面。
除非,汉洲人将他们所有的主力战船全部都派到这边来。
“汉洲人不会具有这般魄力吧?”卡斯滕·库里茨上校不由摇头失笑。
要知道,在十年前的汉荷战争期间,汉洲人可是尽力将自己的战船躲到不为人知的港口,以避免与荷兰东印度公司海军发生正面对决。难道仅仅过了十年,他们就敢投入主力舰队与我们进行一场海上决战?
“好了,先生们,让我们打起精神,快速赶往安汶。然后用血与火,狠狠地教训一番汉洲人。我们要让他们知道,在整个东印度群岛,最终能统治这片海域的,依旧是我们东印度公司!”卡斯滕·库里茨上校大声地对船上的军官和水手说道。
安德鲁·弗劳伦特少校犹豫了一下,很想建议库里茨上校要对汉洲海军要提高警惕,并给予更高的重视。作为最早跟汉洲人接触的荷兰人,他对汉洲是有一定了解和熟悉的。当他十几年前刚刚来到巴达维亚时,就被海军司令派驻到汉洲人这边,充任联络官,曾与他们一起工作和生活了一年时间。
汉洲人非常善于学习,也耐于吃苦受累,并且作战非常勇敢。十几年时间过去了,汉洲的海水实力也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尤其对方拥有十余艘专业战舰,不论是火力上,还是舰船防护上,都远远超过己方的武装商船。更为可怕的是,他们的专业战舰在设计上,明显借鉴了他们的飞鱼快船流线型设计优点,比起普通武装商船,拥有更快的速度。
这就意味着,在与汉洲舰队进行海上作战时,若不能彻底掌控战场局势,或者在作战失利的时候,己方的武装商船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会被对方的专业战舰快速追上,要么被击沉,要么被俘获。
弗劳伦特少校心中隐隐担忧,出现在香料群岛的汉洲战船,可能不仅仅只有8艘,或许会有10艘,甚至可能有15艘。那么己方的支援舰队,在面对此种情况下,或许就无法占据绝对优势,被对方打個突然袭击。
但是经过十余年的岁月洗礼,当年的弗劳伦特少尉已经不是那个口无遮拦的毛头小子了,不会再在长官面前,质疑他的决定和战术安排,硬生生地将自己的疑虑藏在了心里。
或许,我们无法击败汉洲的突袭舰队,但要安全地撤回安汶港,应该不成问题吧。
3月23日,安汶湾。
在看着一艘飞鱼快船从西南方飞驶而来,罗汝成双手握着望远镜又朝它身后看去,除了无尽的海水,不见片帆出现。
“提督大人,西南方三十里处,发现两艘荷兰商船。”飞鱼快船靠近“启明号”战舰,一名水师军官登上甲板,向罗汝成报告。
“他们身后可有大舰队?”
“暂无发现。”
“俺们来安汶也有大半个月了,荷兰人应该得了信,不至于还傻乎乎地派出两艘商船前来此地。”启明号舰长万长树说道:“俺认为,荷兰人的支援舰队必然在后面,他们分明是想用两艘商船,将俺们诱到他们设定的海上战场,以便围杀俺们。”
“老万这般推测,跟俺想的一样。”罗汝成笑着说道:“俺们本来也是作为诱饵,想着将荷兰支援舰队引至东北方向的那个岛屿附近(塞拉兰岛)。如今,两个诱饵要遇到一起了,那就看谁能快速地将它给吃下去。”
“提督大人,俺们现在就杀过去?”万长树问道。
“不,俺们待在这里不动。”罗汝成想了一会,说道:“现在是正午时分,若俺们赶过去,也差不多到了傍晚了,那时肯定也无法进行更长时间的交战。俺们要是返身逃往东北那个大岛,荷兰人未必敢追过去。莫如,就任由荷兰人将俺们堵到这海湾深处,与他们进行一番缠斗。然后,给俺们大舰队制造机会,再将荷兰人堵在里面!”
船上众多军官闻言,顿时呆住了。
罗汝成这是在将他们4艘战船直接扔到荷兰人嘴边,而且还是在这狭长的安汶海湾中,若是对方支援舰队战船众多,说不定就将他们逼入海湾深处,然后只要守住安汶港之间的狭窄海道,足以将他们困死在里面,甚至俘获他们。
“咋了?一个个是怕了吗?”罗汝成看见众人均露出惊疑的神色,晒然一笑,“过了十年,诸位就开始惜命了?”
“老罗,你莫要激俺们!”扬明号舰长姚武眉头一挑,“在海上的,哪有胆小惜命的!俺们此前计划是将荷兰支援而来的舰队引至东北那个大岛附近,以便让俺们的埋伏的大舰队予以围歼。如今,你建议直接将俺们这四艘战船摆在此狭长海湾中,主动置于荷兰人舰队围困当中。若是大都督他们未能及时赶来,俺们岂不是白白牺牲了。”
“打仗,哪有不冒风险的。”罗汝成缓缓地说道:“将荷兰支援舰队引至东北那个大岛附近,虽然俺们不需冒任何风险。但谁敢保证,荷兰人就会跟着俺们走?即使他们追着俺们到了那个大岛附近,那里海面开阔,无遮无拦,荷兰人只要跑得快,捱到晚上,总能逃脱几艘,甚至是一半。”
“可若是俺们将荷兰支援舰队拖到这海湾深处,然后大都督赶来,再将荷兰人堵在这里,然后分出部分舰船拦截他们进入港口。那么,俺们就有很大几率可以全歼他们来援舰队。”
“……那要是大都督未能及时赶来,那又如何?”扬武号舰长曹新忠轻声问道。
“若是大都督未能及时赶来。……那俺们唯有死战,为大齐尽忠了!”罗汝成正色说道。
众人闻言,半响无语。
“干了!”扬威号舰长鲁正亮突然说道:“我们就是要置之死地而后生,并且还要在安汶港荷兰人的面前,将他们的来援舰队尽数围杀,如此,方可震慑荷兰人,获得他们应有的尊重。”
“拼命而已,十几年前,俺们在登州,后面又在海上,也不是没拼过。”万长树点头说道:“就如提督大人之议,俺们就在这安汶海湾中与荷兰人好好拼杀一场!”
姚武和曹新忠亦点头表示同意。
“诸位放心,大都督肯定会及时赶过来,与俺们内外夹击,将荷兰人的来援舰队尽数围杀于此。”
罗汝成当即命令随行的两艘飞鱼快船,立刻前往舰队主力锚地,通知他们做出的作战计划,急速赶来。
当日傍晚,十余艘荷兰武装商船陆续出现在安汶湾入口,赫然发现四艘汉洲舰船摆出了攻击阵型,朝着打头的两艘武装商船,便扑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