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48年12月10日,威远岛,宣武城(今印尼巴布亚地区索龙市)。
八艘装满移民的齐国舰船陆续驶入港湾,然后依次停靠在坚实的水泥栈台泊位上。船只尚未停稳,一群水手便迫不及待地从船上跳了下来,不少人因为长久的行船,使得腿脚一软,扑倒在地,引得同伴哈哈大笑。
阮友直从身后乡兵手里拿过一只椰子,连忙上前几步,讨好地递给领头走来的琉球舰队提督罗汝成。
“两年未至宣武,想不到如今已然大变样了!”罗汝成接过椰子,仰头喝了几大口,然后四下打量着码头。
数道长长的水泥栈台直插海中,足可同时停靠十余艘大船。码头上,高高的竖立着几座滑轮装卸吊杆,还有一条碎石碎砖铺就的道路,从码头卸货区,一直通向远处的宣武城。
码头正面的炮台已经建设完毕,并进驻了炮手。左右两边的炮台,也正在安放火炮,旬日即可投入使用。在码头的北侧,还有一片砖石结构的仓库,看模样,应该是才修建没多久。
“提督大人有所不知。”阮友直说道:“宣武堡此前发展得是一直中规中矩,到去年都还未实现粮食自给。这不是,近几个月以来,听说咱们齐国要跟荷人起冲突,朝中的大人们便重新调整和规划移民路线,便加大了威远岛的发展进度,不仅将移民配额提高至五千人,还从本土运来了无数的物资,以充实和加强各个沿途据点城镇的移民接待能力。所以,我们这宣武堡也跟着沾光,趁着机会,着实将此地进行了一番大规模地建设。所以,才有如此光景。”
罗汝成听了,只是微微一笑。虽然整個威远岛获得了大量的物资和人员的投入,但肯定不是雨露均沾,必有一定的侧重点。
比如这宣武堡,临近荷兰东印度公司控制的香料群岛,必然获得了更多的资源,要将其打造成一个突袭香料群岛的前沿基地和后勤补给基地。
另外,威远城(今巴布亚新几内亚莫尔斯比港)和金岛(今巴布亚新几内亚利希尔岛)两地,可能也获得了不少资源倾斜,以便开发那里的粮食和铜、金矿。
武洋(原为日本流浪武士,武井洋二)见罗汝成带着一众水师军官走了过来,立即将火枪立在脚下,胸膛挺直,恭敬地向对方行了一个敬手礼。
罗汝成只是瞥了他一眼,就知道这位陆战队低级军官肯定是日裔,身材矮小敦实,表情严肃,与汉兴岛那些流浪武士几无二致。
“宣武已经驻军了?”
“回大人,职部两月前从金华移驻此地,但人数仅有两个排。”武洋立即答道:“我连其余部伍尚在毗邻金岛的一座大岛上捕捉土人,以战代练。”
“嗤!”罗汝成嗤笑一声,“和岛上的野人捉迷藏,也叫以战代练?还不如到苏禄去转一圈,最起码可以见见真章。”
武洋听到对方贬低他们一群新兵只会捕捉土人,未曾经历真正的杀阵,心中虽然不服气,但却不敢反驳,只是低头听训。
“船上有从大明返回的陆战队弟兄,你等好生招呼他们。”说着,罗汝成坐上一辆简陋的马车,朝宣武城而去。
琉球舰队所辖专业战舰和武装商船将在此停留休整两日,随后装运移民继续沿路驶往威远城,在那里对船只进行一番维修保养,然后便于此集结待命。
而剩下的移民专用船则逆着西北季风,返回汉兴岛,进行第二趟的移民转运。
根据齐国参谋部制定的战争计划,无论何种情况,即使东印度公司主动缓和与齐国的之间的关系,陆续集结于威远城的攻击舰队,都会在2月底,以各种借口,发起对安汶的攻击。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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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月18日,汉洲,临海堡(今澳洲西部黑德兰港)
临海堡指挥娄裕文冷冷地盯着面前这个汉洲土著护卫头领,一语不发,等待他的回复。
蒲光有些难为地左右看了看,几个矿场护卫均是面无表情,反而是眼神飘忽,似乎对那位临海堡指挥大人的话语未曾听见。更让他难过的是,自己的上司竟然直接躲了。
“大人,矿场采集量每日是有定额的。”蒲光硬着头皮说道:“若是抽调数百苦力去建城墙修炮台,短少了铁矿石供应,恐怕矿监大人会怪罪下来。卑职,会吃罪不起。”
“城防不修,若是让那荷兰人攻上岸来,你等就吃罪得起?”娄裕文说道:“需知,我临海堡乃是你们矿场和钢铁厂之屏护。荷人攻来,破了临海堡,你等就能幸免!少特么的废话,赶紧地给我弄三五百人过去。”
矿场和钢铁厂均于三年前兴建,位于内陆五十多里处铁沙河边(今澳洲黑德兰附近特纳河),利用当地丰富的高品味铁矿,在第二年就炼制出五千余吨钢铁,直接将汉洲的钢铁产量提升了百分之四十,成为汉洲西部最为重要的钢铁冶炼中心。
矿场和钢铁厂虽然位于临海堡境内,却并不属于该地管辖,直接归工部辖下。而且钢铁厂和矿场附近也建有堡垒,平日里驻有武装护卫一百余人,除了维持日常安全,还负责看管和监督矿场千余人苦力挖矿。
临海堡在今年六月就开始修筑岸防炮台和城墙,数月时间,已经大部完工,本不该来矿场征发苦力再行修建。但从建业城巡视过来的军部人员检查了临海堡的防御设施后,认为码头对岸的小岛是一处防御比较薄弱环节,应该增加一座炮台,用来封锁整个港口。
另外,临海堡的几段城墙也未做棱堡化处理,需要进一步整改。
整个临海堡也就四百多人,剔除妇孺儿童,精壮男子只有不到两百五十人,平日里种地耕田已然很辛苦,再加之最近一段时间,还要进行乡兵训练,打枪放炮,早已经怨声载道。
若是让这些居民再抽出时间,修筑炮台,加强城墙设施,必然“民怨沸腾”。
为此,临海堡指挥娄裕文便打起了内陆矿场苦力的主意。一千多土人苦力,只需从其中抽调三五百人,花个十几天功夫,足以完成那些城防工事。
届时,临海堡居民就可腾出时间,趁着农时,多伺候几下田地里的蔬菜瓜果,也好给你们矿区提供更多的副食不是!
最终,矿区迫于荷兰人的入侵威胁,还是抽调了四百多土人苦力,由护卫押送着,去往临海堡。
“大人,我们临海堡如此偏僻,荷兰人应该不会进攻这里吧?”乡兵队长抱着火枪,看着前面长长队列的土人苦力,有些担忧地说道。
“那可未必!”娄裕文骑在马上,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建业城,他们打不下来,也不敢打。汉洲东部,发展较早,人口众多,防御可能也更加完备,距离巴达维亚又很远。但咱们西边,开发晚,人口少。而且,荷兰人只要从爪哇岛拐个弯,就直接可以杀过来。”
“另外,咱们这里有铁矿,有钢铁厂,难保荷兰人不过来偷袭一把,将这里给破坏了。那我们齐国损失可就大了!”
“若是荷兰人打过来,会有人来援救我们吗?”
“……难说。”娄裕文想了一下,然后摇头说道:“就算我们的舰队得了信,然后再赶过来,起码也要一个多月时间。所以呀,咱们一切都得靠自己。”
“唉,好好的日子不过,为什么非要打仗!”乡兵队长叹了一口气。
“邸报上不是说了嘛,荷兰人在巴达维亚压榨迫害咱们汉人。而且,还在红河口帮着安南人与我们北海舰队作战吗,到最后,竟然强逼着我们释放捉到的那些荷兰俘虏。”娄裕文说道:“另外,荷兰人总想着要称霸南洋,压制我们齐国发展。若不跟他们好好干一仗,怎能安安心心过日子!”
“瞧着吧,只要我们齐国这次再将荷兰人打痛了,一定会破除他们对我们的压制。到时候,在这一片,谁是老大,谁是老二,就能清晰明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