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大越国要与我齐国和亲?”张文琪听到这位大越国(越南后黎朝)礼部侍郎郑明庆提议后,惊讶得无以复加。
“不错!”郑明庆微笑地答道:“我家大越王五公主,年芳十六,容貌端庄,温贤淑良,且又颇通文墨,尤喜汉家文化。你家齐王听说亦为二十许之有为君主,与我大越公主,可为良配。”
“我家王上已经有了王后。”张文琪下意识地说道。
“齐王既然有后,那么五公主和亲齐国,亦可为侧妃。”
郑明庆笑眯眯地看着这位齐国年轻的新生岛总管愕然的神情,心里不由生起几分鄙夷。逃难于南方偏僻大陆之明人,虽然靠着西洋舰船和火器之威,逞凶一时,但若与我大越国相较,缺的自然是数百年的大国底蕴和经年的儒家文化。我大越国公主下嫁与你,岂不是让你等有些受宠若惊。
“兹事体大,我仅为新生岛总管之职,不敢擅专,需要禀报我家王上。”张文琪认为,安南郑氏将一个黎朝的公主与齐国和亲,即使不能将齐国拉到郑氏一边,但也多少可以离间齐国与广南国之间的合作关系,在他们与广南国发生战争的时候,可以将新生岛武装和齐国海上力量排除在外。
可自己作为一个海外领地的总管,对于有人想将公主嫁与自家大王,他还真的不能一口将其回绝了。这毕竟是一个正经国家的公主,黎朝之大越国,可是得到了大明宣德皇帝(明宣宗朱瞻基)的承认和册封,为安南国王,订三年一贡之例。
即使人家现在的国王是傀儡,大小朝政均被郑氏把持,但那好歹也是一个王呀!
“安南郑氏最近有什么举动?他们以黎朝公主与我齐国和亲,到底要图谋什么?你们黑衣卫有没有相应的情报?”暂时将大越国使者礼部侍郎郑明庆安排至新生城中的馆舍后,张文琪找到驻新生岛黑衣卫指挥白正青,询问有关安南郑氏方面的情报。
“安南郑氏南征失败后,国中有不少反对势力,还有人以他们黎朝皇帝的名义起兵造反。结果,那个把持朝政的清都王郑梉,将他们的皇帝废了,立了太子当皇帝。”白正青说道:“同时为了摆脱失败的不利局面,郑梉准备集结大军北攻高平莫氏,试图彻底解决后顾之忧。”
“高平的莫氏?”张文琪疑惑地看着白正青。
“百年前,安南有个莫氏王朝,乃前黎朝权臣篡位所立。现在的郑氏,就是因击败了莫氏王朝,重建了黎朝,才能一直把持朝政。对了,那个广南国也是在击败莫氏的过程中,趁势跑到南方,建立的阮氏政权。所以呀,别看这安南地方不大,其实也分了好几块。不过,这郑氏,应该是实力最强的。”
“原来都特么的是乱臣贼子呀!”张文琪笑着摇头说道:“现在这郑氏要将黎朝的公主嫁与我们王上,估计多半想稳住我们齐国,勿要助广南国攻他南部疆界,以便郑氏可以放手北击高平的莫氏。”
“我看不止这些。”白正青说道:“郑氏与阮氏大战一场,虽然有我们齐国水师助力,但郑氏军队在面对阮氏火器部队时,也是吃了不少亏。他们在年初的时候,与荷兰东印度公司接触,想购买一些火炮和火枪,以便可以和阮氏对抗。巴达维亚距离较远,远不如我们新生岛便利。你瞧着吧,他们那个使者下次再见你的时候,多半会提出要购买我们的火器。”
“是吗?”张文琪不由惊讶地看了看白正青,“想不到你们黑衣卫居然可以探出这么多的情报。那么,高平的莫氏需不需要火器?”
“……”白正青瞄了一眼张文琪,不由笑了,“多半是需要吧。可那莫氏所在的高平,地处内陆,我们即使给他们火器,也送不过去的。”
“可惜了呀!”张文琪叹了一口气。
“对了,你们黑衣卫有没有柬埔寨王国的情报?”沉默半响,张文琪突然问道。
“你的意思……”白正青看着张文琪。
谷囜/span“有没有柬埔寨不利的情报,诸如,它的外敌,它国内的不稳定因素,或者某些国王的反抗者……”
“柬埔寨王国对临安堡(今越南东南部的头顿市)有所威胁了?”
“他们在临安堡对面的婆地(今越南巴地市)驻扎了两千多人的军队,很明显是在针对临安堡。”张文琪郁郁地说道:“如今,两个连队的陆战队和数艘小型武装桨帆船全都布置在临安堡,就是防止他们越过临安河,攻击我们。”
“你想使柬埔寨生出些乱子,或者有外敌威胁它,使其不再关注临安堡?”
“正是此意。”
“柬埔寨的敌人嘛,倒是有两个。”白正青说道:“一个是东北方向的广南国,另一个是西边的暹罗。广南国就不说了,因为要面对安南郑氏的威胁,已经退出了普利安哥(今越南胡志明市一带),而且收缩了西南扩张的步伐。所以,目前对柬埔寨似乎已经构不成威胁了。”
“而暹罗在数百年里,一直都是柬埔寨王国最大的敌人,曾几次攻破他们的王城。但如今,他们现在统治暹罗的阿瑜陀耶王朝似乎正面临着西北方向的东吁王朝(今缅甸)的威胁,前几年还吃了一次败仗,暂时也无力威胁柬埔寨王国。这也是那个柬埔寨国王易卜拉欣一世敢大着胆子,进攻广南国,收复普利安哥的原因之一。”
“你们可以跟暹罗建立联系不?”张文琪眼睛转了转。
“那里还没有布置黑衣卫。”白正青苦笑着说道:“我们只是在柬埔寨、广南、占城、安南郑氏等几处地方有些人手,但还谈不上深入其中。暹罗嘛,还没顾得上。……不过,你若是觉得有必要联络一下他们,我们黑衣卫可以随着商船走一趟那里。”
“非常有必要。”张文琪说道:“前几年袭扰广南国,除了弄些金银布帛和妇人以外,还有不少刀剑、长矛、皮甲,正好可以找个买家接手。若是暹罗愿意将一些军队往柬埔寨王国边境挪一挪,甚至可以卖些火器给他们。”
新生岛这里,每年二月到七月间,因为没有大型武装舰船的护卫,威慑力也大大降低,周边的柬埔寨、广南、暹罗等国家与新生岛的几年接触,似乎也发现了这个规律。汉洲人在这期间,所有大型武装舰船都会参与到移民事务中,而无暇再顾及耀武周边海域。
因而,新生岛为了在这期间,想要应对柬埔寨王国的隐隐威胁,只能辗转腾挪,利用周边国家地区的矛盾,创造出对新生岛有利的安全局势。
“暹罗即使得了我们的军械,也未必会威胁柬埔寨王国,使自己陷入两面受敌的状态。”白正青摇头说道:“我们可以在柬埔寨内部寻找一些空子,给它制造一些内乱。”
“说说看。”
“柬埔寨国王易卜拉欣一世,原来名字是叫博捏赞,他是靠着占城人和马来人雇佣军的帮助下,发动宫廷政变,囚禁了前任国王安侬,自立为王的。而且,他与国中大部分民众为佛教徒不同,他是信仰真神教的。为了回报马来人,他还改真神教名为易卜拉欣,并娶了一名马来女子为王后。在这两年里,他还特别注重保护真神教徒的商业利益。”
“如此一来,这个易卜拉欣一世可是得罪了国中大部分佛教徒和其他族群的官员、商人和普通民众。去年,他敢于攻击广南国,收复普利安哥,就是为了想转移国内矛盾,同时也要树立他的权威。我觉得,我们可以在其国内寻到那些有实力的反对者,通过占城人,给他们卖些火器。”
“占城人?”张文琪听了,不由笑了,“他们好不容易借助我们的力量,暂时解除了安南人的蚕食,现在又要面临高棉人的威胁。那过几日,我亲自去一趟他们的王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