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
君易槐的面色上竟然难得地浮现了一丝疑虑,双手交叠,不断地摩挲着,似乎极为的犯难。
君念之站在一旁,瞧着君易槐,也是有些愣神。
这是应该出现在君易槐面上的表情吗?迟疑,犹豫,还有困扰。全然不像是应该出现在君易槐面上的情绪。
目光扫过太医,又是看了看君易槐,君念之很快又好像是抓住了什么似的。
直到君易槐深深地握住了太医的手,恳切地道:“太医,医术之上的造化,我全然不明白。一切便遵循了太医的法子去做吧,我还是希望能够母子平安,毕竟,我与我夫人,这么多年情分,实在是……”
说着,喉头竟然也是哽咽的上下滑动了一下,再是说不出话来,仿佛极为感触一般。
太医也像是被极为触动了似的:“相爷和夫人鹣鲽情深,下官实在是动容。下官必然会竭尽全力为老爷保住夫人和孩子,只是,话无绝对,若真伤了令夫人……”
“我也不会苛责与你,太医只管一切尽心尽力便是。”
太医点点头,才是立刻下去准备参片和专门用的银针去了。
君念之浅笑着将这两人的这一幕全部给尽收眼底,原来是这样……难怪她刚刚觉得这一幕为什么看起来是如此的荒唐又可笑。
当再度看向那产房之中的时候,心底也是不自觉的为孟涵雅升起下了一丝不值的意味。
只怕孟涵雅就算百般聪敏,即便心中明白君易槐因着昆黎的缘故,是会对自己不喜。但这种不喜,远不止于让君易槐会迫不及待地借着这次机会,顺手除掉自己的性命。
本来,一开始君易槐的那般虚伪的话语她听起来只是觉得好笑。但听完君易槐与太医之间所有的对话,然后又瞧见了君易槐与太医之间那眼眸之中流动的眸光,她才是真正的明白了过来。
这个府邸之中,她曾经觉得君之瑶是最为虚伪的那个人。
但今日看完,才发现,原来真正既要做婊子,又要立牌坊的那个人,是君易槐。
既想要孟涵雅的命,又要在人前营造了对孟涵雅满面情深,难以释怀的模样。这样的话,就算孟涵雅真的在太医的施针之下出了什么意外,君易槐也只是愈发的伤心感怀罢了,人前,还是那个情深似海的君易槐。
太医重新回来的时候,身上多了一个药箱。推了门进去,正好一个丫头也是端着一盆血水走了出来。
君念之心绪动了动,看向君易槐:“父亲,女儿听说女子生孩子就是如同在鬼门关走一趟。实在是凶险,女儿想和林嬷嬷一同进去看看,就算不能够帮上什么忙,哪怕让母亲瞧着,许也是能安心一些的。”
她故意提及了林嬷嬷,因着林嬷嬷是老夫人身边的人,有她一同相伴,那么就算她想要做什么,自然也是办不到的。
君易槐也是深深的看了一眼君念之一眼,最终也没有反对,点了点头算是允了。
君念之心底笑着,这个老狐狸,他如何不知道自己与孟涵雅不睦,这个时候让她进去,只怕还想着是能够让自己顺便在刺激一下孟涵雅,能够将孟涵雅活活气死,才是最好的。君易槐可真是把人的利用价值给算计得明明白白了。
林嬷嬷跟着君念之的身后,进了产房之中。
只是刚刚踏入,那房间之中的血腥气息几乎将整个房间中笼罩。虽还隔得老远,却也能够影影绰绰地瞧见前面忙乱的景象。
产婆喊得惊天动地,不知道的,还以为真正要生孩子的是那产婆。
君念之走的极慢:“嬷嬷在宫中必然见过不少这般生产的景象,可是宫中的贵人生子,皆是这般凶险?”
林嬷嬷思虑了一下,才是道:“小姐也明白的,女人生孩子都是分外凶险的。只是夫人如今三胎在身,便就愈发的凶险了一些。”
“原来是这样。”
君念之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脚步却未停下。林嬷嬷一时竟然是拿不准君念之刚刚那话中的意思。
走到离着孟涵雅的床边,只有一道门的距离,君念之缓缓的停了下来。
孟涵雅被人喂了两片参片放在舌头底下,稳固精气。太医又是连着施了三根针在孟涵雅的头上。这三根针下去,原本已经有些快要睡过去的孟涵雅,精神猛地一抖擞,身子也是跟着一抖。
正半个脑袋都钻到孟涵雅身下产婆,也是惊喜的一叫唤。
“哎呀,真是神仙菩萨啊,可算是看到孩子的头了。夫人,你可再用力一些啊,不然这孩子卡在这里,更是不好办啊。”
君念之凑上前去:“可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产婆一闻声,将头探了出来,瞧见一身规整的君念之,也是看得明白应当是府中的某位小姐。
连忙道:“说来也不是多麻烦的事情,只是这孩子可真的太大了。夫人刚刚一用力好歹是出来个头,但是又给卡主了,这孩子可出不来了。这可怎么办是好啊,若是时间长了,这孩子只怕要憋过去了。”
君念之的眸子在屋内来回地瞧了瞧,在一旁搁置的白布上瞧见了一排放着的各种工具,其中那一把剪子便是落在了君念之的眼中。
笑意盈盈地将那剪刀拿起,放在炭火上来回炙烤了一下,又是转头递给了产婆。
产婆拿着那剪刀,有些愣神:“这位贵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君念之却不看产婆,转而看向了林嬷嬷:“嬷嬷在宫中日子长久,听过见过的自然是不少。我也是听说了一些,听闻宫中也有孩子太大而产不下来,这个时候便是会用剪刀,将下身的口子,稍微剪开一些,这样孩子便是好落地一些,这应当是不假吧。”
林嬷嬷心头猛然一惊,一旁的产婆听着这话,也是一哆嗦,手中的剪刀都是险些没有握住,给掉下了地。
林嬷嬷硬着头皮点点头:“是有这么一法子,毕竟在宫中,龙胎是最为要紧的。”
“我想,老夫人和父亲也是这么想的。”君念之讳莫如深地笑了笑:“毕竟,孩子才是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