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宁生站起了身,抬眼仔细打量起这个奇怪的女子,只见她穿着一袭柔软雪白的长衣,紧致的绸料,裹出了她的玲珑身段,胸饱而腰细,绰约而有姿。女子面容十分端正秀丽,只是脸色显得有点白,缺了点红润,尤其是在一身白衣的映衬之下。那一头柔顺的乌发披在绝白的脸上,整个人看起来,偏向于清冷。
再听她那一句答话:“既是人,又是鬼。”说得似乎还挺恰当。
莫宁生觉察到蹊跷,暗里生防。这女子,恐非凡人!也不知道这大山里有没修炼成人形的妖怪,要有,那看她就像!可是一顿察颜观色下来,又不见她有威胁人的迹象。
两人这样默默无语,也不是个事。莫宁生首先打破沉默,示意她坐下来烤火。
那女子没有应他,但也并不推辞,提了提裙脚,蹲了下去。
莫宁生将手中已经烤好的獐子肉向她扬了扬:“吃不?”
女子秀眉微蹙:“不用。”
莫宁生心道,怎么不用,一定要用,吃我的嘴短,拿我的手软,吃了我的烤肉,就算你不怀好意,到时也不好发作了。便劝道:“吃点吧,不用跟我客气。”
女子清冷的面庞仍然不露一丝暖意:“我已经很久不吃东西了。”
莫宁生嘿嘿一笑:“很久不吃?有多久,一天?一顿?”
女生平静地答:“不记得,好像有三年吧。”
这一句平平淡淡的话,在莫宁生听来却不亚于平地惊雷:“三年没吃!难道,你真不是人?”
女子不假颜色:“是人。”
莫宁生道:“是人怎么能三年不吃东西?”
女子道:“辟谷了。”
莫宁生闻言,轻吁了口气:“噢!怪我,没想到这茬,你别介意,辟谷了的姑娘。”心里又想,化气期的人都还无法完全辟谷,那莫有鸿与孟继业,号称是化气期大成,也说是辟谷了,那天在黄村的那顿鹿肉,却属他俩吃得最多。看来眼前这女子的境界,还要在化气期之上,不然如何能辟三年的谷?看来即便是人非妖,这女子来历也不简单。
他自作主张地分出一只鲜美的烤腿,递了过去:“难道你不是被这烤肉的香味吸引过来的吗?”
女子摇头:“我是看到这儿的火光。”
这回答倒又出乎于莫宁生意料之外,他继续将那只烤腿举着,劝道:“尝尝吧,抹了蜂蜜的,特香。”
女子见他一再坚持,便才接过了手。
莫宁生笑道:“照我说呢,这人干嘛要辟谷,我就不辟。吃乃人之本性,不吃,人还活个什么劲。”
女子道:“你这歪理,倒是让人难以反驳。”
莫宁生严肃的告诉她:“这是正理,不歪。”
女子终于露出了些许笑意:“好吧,为了你的正理,我吃一点。”说罢小心地撕下一小块边肉,放嘴里轻轻嚼。
莫宁生看到她斯斯文文的吃相,不觉好笑,自己也拾起另一只烤熟了的肉腿,放嘴边大咬一口,边嚼边问道:“好吃吗?”
女子道:“很好。”
“我也觉得很好。”莫宁生厚着脸皮自夸了一句,又道:“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莫宁生,来自大荒山南边的青云镇。”
女子应了一下:“嗯。”没并有将自己介绍给莫宁生。
莫宁生忍不住追问道:“姑娘怎么称呼?”
女子抬头:“我……,”迟疑了一下:“你可以叫我白千裳。”
莫宁生赞道:“好名字。”
白千裳颔了颔:“谢谢。”低头继续斯文地吃烤肉。
莫宁生见她不是很热情,便也不再主动与她搭讪,自顾吃自己的肉。
三口两下吃饱后,抬头看白千裳,见她还在仔细地吃着,客气地问了一句:“还要么?”
白千裳扬了扬手:“够了,就尝个味道,挺好。”
莫宁生便将剩余的烤肉放好。起身伸了个懒腰,道:“天也黑了,我是打算在此过夜的,你呢?”
白千裳道:“我也留在这里。”
莫宁生指着身后一株大树道:“我得去上面搭个床再睡,能防毒虫野兽,这几天我一个人,一直都这么做。要不顺便也给你搭一个?”
白千裳顺着他的手指,看了看那株参天古树,道:“不必了,我不睡,我看你还是睡地上吧,睡上面摔下来可不好玩,我可以给你守夜。”
莫宁生道:“这样也好,那我们轮流守夜,女士优先,你先睡吧。”
白千裳道:“你去睡,不用轮夜,我帮看着。”
莫宁生奇道:“为什么?”
白千裳道:“我不睡。”
莫宁生更奇:“你不用休息的?”
白千裳道:“我需要保持清醒。”
莫宁生对她这句莫名其妙的话很是费解,道:“你该不会是防我吧?我虽非什么正人君子,也当不了柳下惠,但是趁人之危这种事我还是不打算做的。”
白千裳道:“你多心了。我不防你。”
莫宁生道:“那就是防别人了,肯定是遇仇家了吧?那没事,你安心睡,我给你放哨,来人我就叫你。”
白千裳摇头道:“不行的,我一睡着,对方就会出来,我不睡,才会没事。”
莫宁生见劝她不动,也没办法,往树根上一靠,躺了个舒适的位置,道:“那我可不管你了。”
白千裳略一点头,自坐在火堆旁,默默烤火。
莫宁生心里装着诸般疑问,无法很快入睡,翻了个身又找话题相问:“白姑娘,我能信任你不?”
白千裳抬眼奇怪地看他:“你指?”
莫宁生道:“我说了你别生气,我对你是一点也不了解,而且你整个人都透着一股神秘感,到现在我一点也摸不透底细,所以,你知道我指什么。”
白千裳听了,微微一笑,白袖一甩,一股劲风把三丈之外的一株大腿般粗的树木拦腰截断,然后道:“你安心睡吧,我如果想对你下手,不必等你睡着。”
莫宁生被她这一招手艺震得发呆,半晌才道:“那倒也是,我清醒着也不够你看的,既然这样,我就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