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1 / 1)

看着青砖红瓦的赖家院子,连绯歌这么喜欢慷他人之慨的败家鼻祖都替贾家心疼。

前有败家儿孙,糊涂媳妇,后有挖洞忠仆,损公肥已。能坚强的挺到宝玉出家……真是太感动,太可歌可泣呀。

也许就是这份不同凡响才会在众妹子下凡时成为历劫之地?

……

和宁国府那边一样,荣国府后街上也住了不少荣国府的家生奴才和贾氏族人。赖家的院子也在这条后街上,不过却是在最东边的位置。

也不知道赖家是怎么折腾出一座三进的院子的,看起来比那些不得势的贾氏族人住的地方都气派。想到书里赖家还请了贾家人逛自家的小观园,贾家的各房主子们面对如此炫耀的赖家还心态贼好的吃喝看戏……也是醉了。

绯歌想,这荣国府的格调还真适合她。

上前叩门,不过片刻大门便从里面打开了。

一个四十多岁,穿着朴素,头戴素面银簪子的婆子打开了院门。“姑娘是……”

开门的婆子瞧着颇为眼生,绯歌也没多想,“我是绯歌,大姑娘房里侍候的。刚从老太太院里过来,赖嬷嬷可在家里呢?”自富贵鸡问世后,绯歌正经有一阵子没跑过腿了。赖家有点人事变动,也不足为奇。

“原来是绯歌姑娘,我们老太太在家呢,快请进。”那婆子哪里知道绯歌,不过是贾母时常叫人来传赖嬷嬷说话,赖家的下人都习以为常了。再听到绯歌自述的‘身份’和那句‘刚从老太太院里过来’便以为是贾母派来的,连忙将人让了进去。

如今的赖家也是呼奴唤婢的人家了。又因自身便是给人当奴才的,对家中下人管束的更为严厉。

造反上位的皇帝最怕别人造他的反,出轨的人最怕被人绿,这中饱私囊的,可不就得更加提防旁人撸他的羊毛。

总之有自己的以身作则,他们家可以肯定不会再养出一个赖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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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嬷嬷安好。好几日不见嬷嬷去府里,可是什么事绊住了脚?”绯歌一进屋子便笑着朝赖嬷嬷俯了俯身子,笑语嫣然,“往日绯歌在大姑娘屋里侍候,想见嬷嬷都得趴在老太太屋门口,顺着门缝过个眼瘾。今儿厚着脸皮上门讨嬷嬷一杯茶吃,嬷嬷有什么活,尽管使唤我。嬷嬷放心,除了这也不会,那也不会,其他的,保管给嬷嬷办得漂漂亮亮哒。”

赖嬷嬷听说绯歌来了,还以为是老太太或是大姑娘那里有什么事。不成想绯歌一上来就这么一车轱辘的话,不但将自己的来意透了些,也将赖嬷嬷逗笑了。“哎呦呦,快让嬷嬷瞧瞧,怎么就生得这般伶俐了?”

若论府里的这些丫头,共总比起来都没有绯歌生得好。再加上这能说会逗,大大方方的作态,走出去,竟看不出半点为奴为婢的卑微。

贾母生来就是主子,她却生来就是奴才。自小侍候贾母,主子间那点事,说简单也简单,说不简单也不简单。但奴才间的事,却只有做过奴才的人最是清楚明白。

绯歌那认亲的事一出来,赖嬷嬷就知道这小丫头心里不定藏了多少心眼子呢。

为甚这么说呢。

这还得归功于上年正月里绯歌讲的一个笑话。

说是有骗子为了去一家布庄行骗,黑心肝的在大街上捡了个乞丐当爹,洗刷干净,又换了身从当铺里折价收上来的二手华服后,便带着他这个‘爹’去了布庄。买了上百匹的料子后,便将‘爹’留在布庄一个尿遁撒丫颠了。

所以当绯歌那个认亲的事一出来,赖嬷嬷就有了一个荒缪的想法。

说不定过几年这丫头真能干出捡个爹的事儿。

谁不想当主子,谁不想有个自由身。赖家的哥儿和姐儿一出生就放了奴藉,还不是不想百年荣辱由他人,将来堂堂正正的做个自由人?

也因此,心中虽然不认同绯歌想要脱离荣国府的庇护的愚蠢之举,倒也赞她小小年纪,精乖油滑。

也许再大上两年,她就会明白一个姿色出众的年轻姑娘脱离了豪门庇护会遭遇什么吧。

“真哒吗?那嬷嬷您看看绯歌到底得了您多少教诲?得您老十之一二,绯歌明儿也有脸面摆桌席面向小姐妹好好炫耀一回。谁教我那些姐妹没有绯歌有福气呢。”

这听话听音,再听不出绯歌干嘛来了,赖嬷嬷这把年岁就真白活了。

“姑娘这就说笑了,你是大姑娘跟前的红人……。昨儿得了一点子好茶叶,姑娘既然来了,也尝尝我们家的茶。”商业互捧后,赖嬷嬷给屋里侍候她的一个小丫头递了个眼色,又笑着让绯歌就近坐。

赖嬷嬷坐在屋里的炕上招手叫绯歌过来坐,绯歌腼腆笑笑,只用屁股搭了搭炕沿也就罢了。虽然梅香拜把子都是奴,但人赖嬷嬷在这荣国府也算是个九千岁的人物,绯歌又是来求人的,姿态就得摆正些。

一时丫头上了茶,绯歌笑眯眯的接过来。在赖嬷嬷鼓励的视线上闻了闻茶香,又小口的喝了一口。

这茶……怎么跟她昨儿下晌在元春房里喝的一个口感呢?

就连这个这个泡茶用的水都是按着她早前的说法弄的。

绯歌一直觉得无论是井水,山泉水还是雪水什么的都未必干净。泡茶或是煮食时用的水必须要经过净化处理才行。

呃……这应该是大多数现代人都有的一些生活习惯吧。

绯歌自来便喜欢吐槽。她上辈子最出色的战绩就是在现代看影视刷出来的吐槽评论挤进过热搜榜前五。而通常情况下擅于吐槽的人大多都是脑补帝。光是这个水的事,绯歌都能想到七.八十种水被污染的情景。

比如有人在水的上游洗个衣服,泡个澡。再比如有人失足落水,飘尸千里……

井水什么的,在绯歌也未必干净。脑补帝每每路过井边的时候都能想到历史书上曾写过的那句前朝沦陷时,京城多少人投井殉国弄得井都不够用的话。远的不说,今年换乳牙的金钏也是个污染源……

至于雪水……深受现代环境影响,绯歌一点都不认为雪是干净的。所以在荣国府里日常生活中常接触的几种水里也就只剩下露水了……露水可不是那么好收集的。量少又折腾人,绯歌要是真的将露水拿到台面上来,还不得引起众怒?

最重要的是引起了众怒,她也没落到实处。毕竟以她的身份,露水什么的也轮不到她吃用。

弄个简单的净水装置,对绯歌或者对现代人来说都不难。无外乎一些石头,碎贝,竹碳罢了。当然,最重要的是甭管这净水装置有没有用,只要有这东西在,就能治疗绯歌的矫情病。

炒菜煮粥的水净没净化过,绯歌自认吃不出来。但这泡茶的水连着这茶碗里的茶叶,绯歌必须说一声,那泡茶的丫头……若放在荣国府,那也是晴雯那个级别的高级技工。

“茶好,水好,泡茶的手艺也好。”将茶杯放下,绯歌脸上露出一抹天真无邪,“最重要的还是嬷嬷您人最好。”

彩虹屁像是不要钱似的砸向赖嬷嬷,绯歌说这话的时候样子还特别的真诚。“人都说积善之家,必有余荫。咱们赖家有您这样积福的老人坐镇,定是家族兴旺,福禄齐全。绯歌来之前便听说嬷嬷家的姐儿聪慧长的好,嬷嬷这个祖母还最疼她,我这心里别提多羡慕了。有您这样疼孙女的祖母,哪怕……也是福气不是。

可巧的,大姑娘前儿赏了我支好簪子,我原说这样好的簪子等我学回了梳头便戴起来。不想鹦哥儿却说,这般好的簪子也就嬷嬷家的姐儿配使罢。您老瞧瞧,可是呢。”说话间将装簪子的小木盒往赖嬷嬷跟前推了推。

成功将鹦哥儿引出来,绯歌便笑眯眯的不说话了。端着茶轻抿茶水,只不动声色的去看赖嬷嬷的神色。

东西摆出来了,话也点出来了。您老是帮呢,帮呢,还是帮呢?

赖嬷嬷人老成精,哪里看不出来绯歌什么意思。于是打开小木盒子,先是诧异的看了一眼里面的银票,然后拿出簪子对着窗户来回翻看。

竟然还夹了银票,虽然只有二十两,却也是份难得的巧心思了。

“是好东西。不过我们姐儿还小,一时也上不得头。你既拿了来,也没有让你再拿回去的道理。也罢了,我替她多谢你,难为你想着她。”那簪子和银票是谁拿出来的,赖嬷嬷心里有数。至于鹦哥儿的事仍是绝口不提。

就算是抬抬手的事,也得看值不值抬。现在嘛……还差了点火候。

绯歌眼睛闪了闪,眼眸微微垂下几许,笑道,“嬷嬷是知道我的,满府里再找不出第二个像我这么手笨的丫头了,也不过是一点子孝心还能看罢了。刚来时鸳鸯还说承蒙您往日照顾我们姐妹,要和鹦哥儿一道给您老绣一幅炕屏呢。鹦哥儿往常就时常跟我们说起,她有今日都是嬷嬷疼她。恩同再造也不过如此,在她这里,除了她娘,就嬷嬷最重。”然后现在鹦哥儿的娘还没了。

好听的话,就跟不要钱似的往外吐。绯歌就不相信面前的老太婆不动心。

她在元春房里也许没甚前程,可最近极得老太太心的鸳鸯份量是不是能重一些。

再一个,她送晴雯进府侍候是为了什么,傻子都明白。这会儿有现成的人选,不过是略微抬抬手的事。今天帮了鹦哥儿,也是帮了她赖家,何乐不为呢。

有些话不用说透,一点就过。赖嬷嬷这会子再看绯歌,更觉奇货可居了。

这话一套一套的,最重要是她这份知世故而不世故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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