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天不怕、地不怕的泼猴，竟然怕娘子？”
凌天昊有些惊讶，就那个沉稳隐忍的小姑娘？
“呵，那可是我好不容易拐到手的宝贝，兄长你可莫要小瞧了她。”林天良连忙解释。
“兄长莫站着了，到床上去躺着吧，别累着了。”他终于走过来扶住凌天昊。
在他进屋时，四个手下就识趣地退了出去，在外头院子里待着了。
屋中只有他们兄弟说话。
凌天昊却摇了摇头，就近看着弟弟，虽有七年未见，但这一见却丝毫不觉生疏，让他心中更是感慨。
“这些年你也不知道走哪里去了。”
“我当年派人跟在你后面，谁知不出三天就让你甩掉了，派出去寻你的人都没有你踪迹。”
“母后在宫中足足一年不肯出门、不见父皇，若非怕我被其他人挤下去，她都不想与父皇说话。”
“父皇早就后悔了，一开始只悄悄派人寻你，后来就派了龙骑在民间不间断地来回寻找。”
“再后来连各州县都收到了寻人密旨，只是也不知道你到底藏哪儿了，就是查不出你行踪。”
“如今来看，是你自己不愿意被找到，一直藏着身份吧。你也是个狠心的，连母后与为兄都不透个信儿，叫我们忧着心。”
“兄长息怒，过去的事情我已不想说，还请你回去莫要说起见过我的事儿，没的又生新的是非。”
“我如今在外过得很好，还请兄长转告母亲，万勿挂念。”林天良低着头，说得平静。
“这是什么话，难道你还真要在外过一辈子不成！”凌天昊生气了。
“就算你接受了被贬这件事，但也别忘了，父皇当初说的是，何时种出十万石粮何时回归皇室。”
“说！你这些年都在做什么！”他沉声喝问弟弟。
“别说你都浑浑噩噩地过了，今天你能救到我还帮我处理那么多事，我可不信你没个作为！”
“不过也是巧啊，你是刚到这镇上开粮行呢，就让我遇着了，难不成这些年你都在开粮行？”
“正好朝廷要征粮了，你能拿出来多少石粮？”
凌天昊想到手下千辛万苦打探来的一点信息，直接试探弟弟的情况。
“……一万石吧。”林天良垂着眸子似在思索着，最后估了个数。
他现在拥有的田庄当然不只出产这么多粮。
加上粮行经营还要向农人和别人田庄收粮，再加上向别的粮行现买，这个月凑出两万石是没有问题的。
剩下还有今年收的麦子、玉米、红薯……
一家粮行要经营起来，可不是只卖单一品种的。
只不过他的粮行都经营起来了，库存不再是开业时的数目。
只不过眼下正是秋收之时，存粮数目也会继续增加。
“不是小数目，你果然在做粮食买卖。”凌天昊恍然，又感慨地道。
“先前我让人与你夫人说，我们家中是大粮商时，她似乎一点也不奇怪，我就猜着，你怕也是做的这档子买卖。”
“难怪那么多人多年遍寻你不着，想来你藏身山野，怕是也没在粮行露面，你也用的假身份假名号吧？”
凌天昊一副“你最好别糊弄我、我是不会相信的”神情，盯得林天良抬不起头来。
兄弟俩就这么搀扶着站在屋子中间说话，外面人只当兄弟在叙别后情，却不知说的都是粮食。
“兄长，我说过了，我的过去不要问了，我也无意回去，征粮的事我会帮你，三万石粮我变卖些家当也会尽快去筹出来。”
“你也别纠结我这边的情况了，知道我过得好就行了，眼下你要做的难道不是应对那些人？”
“……好吧。”凌天昊见他还是不肯说自己的事情，只得退一步叹了口气。
他也知道乍然相见之下，这刚直的弟弟难免别扭，不能逼得太急了。
“那依你高见，眼下应如何应对那些人？”
凌天昊终于站得有些累了，让弟弟扶他去躺下继续说话。
“我没什么高见，且不说老大与老三是否暗中联手，老四又是否煽风点火，其他人年纪与我相差不多，我离开太久并不了解。”
他离开时是个少年郎，底下那些个自然也还太年轻，不可能有多大实力。
至于以后是选择站队还是自立阵营，他可不知道。
太子阵营又有多少人，他同样不知道，也不敢问。
“就说眼下朝中最大的事，应是南地水涝，秋粮减收、疫灾横行自是损失惨重，朝廷要赈灾、安置流民、安抚人心，稍有差池就可能发生动乱。”
“既然派了老大过去处理，老三、老四又何在？对你下手的人留下的痕迹直指老三，但真相如何，你应比我更容易去查。”
“再说了，你们之间的事我插不上手，也不想参与进去，我毕竟是个庶民，若让人知道了，我颜面何存？”
“但南地疫灾……你不是问过我家娘子了么，她彻夜背书忙到现在还在写呢。”
“因而疫情如何解决，现在至少有一半主动权已在你手中，我是建议你直接南下。”
“先传信回京，不管让不让你去你都去，大张旗鼓地去！理由就是百姓民生，心系天下不如心系黎民！”
“等出了北地离京城近些了，你再以你名义传出消息，有粮、有郎中、有治疫之法。”
“又有你这太子亲临，百姓若有苦会想向你申诉，再艰难也会熬下去，盼你解救他们。”
“有你这主心骨在，流民生事的机率会小很多，若前头有人处理不当已起动乱，你尽量疏散、缓和冲突，平怨气、得民心。”
此举，不管前面的人做得好不好，只要太子亲临并解决疫灾以及粮食这两大难题，所有问题都会不攻自破、迎刃而解。
功劳、政绩、民心，都会是太子殿下的。
“兄长你莫要打我的主意了，我是不会跟你走的，为你在北地筹集三万石粮食给你带走，已是弟弟我的家底了。”
“别说我小气，若我拿得出十万石粮，我还不早就将粮堆到皇宫门口，为当年的我出一口恶气吗。”
他蹙眉无奈地看向兄长，既便兄长是躺着的，也仍是给他压迫感，身为储君的谋算权衡之道，是他不敢大意的。
“你说的也是理儿。”凌天昊想到当年父皇搁下的话，再看这个倔强的弟弟。
相信他最后这句话是出自肺腑，也确实是他做得出来的事情。
“可南地三州都是重灾地，陈王那边去处理，自会带着户部拿出来的赈灾粮，还有各地征召上来的粮去。”
“但受灾百姓太多，那些粮依然是一时之薪，我来北地巡视秋收情况，自然也要带粮回去。”
“但你也看到了，我一路低调行事都能被盯上了，可见他们的人一直盯着我的行踪呢，就不知后面还会不会使绊子。”
凌天昊说着叹了口气，却拿眼暗瞥着弟弟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