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路香的副作用而已,不碍事。”沈沐冰淡然道。
我从地上捡起了三支才燃烧过半的残香:“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沈沐冰犹豫了一下,还是告诉了我:“说是叩路,其实问的还是阴魂。黄泉路上莫回头,但这种香,就是让它们回头的,能够让焚香者知晓亡者的经历。”
我凝目看着沈沐冰:“你以后能不能别老是这么平静的干这么危险的事儿?我都不知道这东西风险这么大。”
虽然沈沐冰没有细说,但我知晓了叩路香的用途之后,就已经确定这东西绝对有很强的副作用。
阴阳有道,中间的那条界限就是天道,活人窥测亡者的因果,就等于是逆天而行。
“这种香存世很少,我这一炷香还是从我爷爷那儿偷来的。”
沈沐冰依旧从容,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她了,这时候在一旁背对着我们的杨兴才像是中邪了似的,双肩一抖一抖的。
“你又怎么了?”
我景惕了起来,杨兴才哆哆嗦嗦的抬起了一只手,指着自己的正前方:“那,那儿不就是棺材吗?”
沈沐冰猛地甩开了我的手,绕到杨兴才身旁,我也跟着看过去,在正前方的空地上,整齐摆放着十几口棺材,中间也没有隔开,并列一起。
“三纵四横!十二口!就是我刚才看到的那些棺材!”
沈沐冰终于有了些惊慌的样子,我又回头看了看将君庙,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庙门居然完全打开了,但里面空空如也,没有神像,也没有棺材。
“这些棺材又没长腿,怎么还从庙里跑出来了?”
我又惊又俱,沈沐冰低头看了看我手里的残香,啧舌道:“香用的太多了。”
沈沐冰把我手里的叩路香收了回去,我还在琢磨她刚才说过的话。
“黄泉路上莫回头!”我咽了下口水:“现在这什么意思?真的回头了?你把这些家伙招回来了?”
在我的印象中,沈沐冰向来是最靠谱的,但这回确实是她玩脱了。
“我也是第一次用叩路香,就按照寻常的贡香用了,可能只需要一点点就够了。”
沈沐冰说完就开始往工厂的方向跑,我踢了一脚还傻站着的杨兴才,招呼他跟我们一块跑路。
三个人闷头狂奔,身后突然传来了咿咿呀呀的戏腔,听不清楚唱的是什么,但很明显是个幽怨婉转的女人声音。
“别回头!”
沈沐冰急声喊了一句,我脱口而出:“我没回头啊。”
往旁边看了看,我才发现杨兴才不见了。
“那大哥跑哪儿去了?”
我听从沈沐冰的话,不敢回头,但她自己先破戒了,转身道:“他为什么要回去?”
见沈沐冰都回头了,我也跟着看回去,发现杨兴才在昏暗的月光下亦步亦趋的走向那个棺材阵。
我们只好又折返回去找他,好在他跟失了魂儿似的,走的也不快,被我们追上了。
“你不要命了?”
我很是恼火,杨兴才目光呆滞的看着棺材阵,小声呢喃:“倩倩。”
“倩你个鬼!”
我一把拽住杨兴才的衣领子,想把他强行带走,他的体格不行,也反抗不了我。
刚才我也偷瞄了一眼,看见了在棺材板上闪转腾挪唱戏的白色身影,但现在绝对不是放任杨兴才去找他小情人叙旧的时候。
我拖住了杨兴才,沈沐冰又站在原地发呆,思考了一阵之后,才叹了口气帮我拉着杨兴才一起往工厂的方向走。
在经过倩倩那口棺材的时候,沈沐冰沉声道:“棺材里的纸人不见了,刚才那个就是她!”
“我知道。”我把杨兴才往前推了一把,对沈沐冰道:“如果只有她一个,咱们能过去把她抓了,但我总觉着她脚底下那十二口棺材才是真正的威胁。”
沈沐冰也赞同了我的想法,我们两个硬拉着杨兴才到了工厂墙根底下的时候,他才真正冷静下来。
“倩倩怎么会在唱戏?她生前也不懂戏曲啊?”
杨兴才说了这么句话,沈沐冰开口反问:“你受伤的那晚,看到的是倩倩,还是纸人?”
“纸人啊。”杨兴才不假思索的回答:“不过我听武村长家那两个小年轻说过,要用纸人下葬。”
沈沐冰若有所思,低声自语:“为什么会是一个纸人?”
我也察觉到了此事的蹊跷:“阴魂都会幻化出生前的样子,倩倩生前绝对不是一个纸人的模样,可她现在一直都是以纸人的外貌现身!”
这是一件很反常的事情,但一时半会我们也想不出缘由所在。
“先回去吧。”
我催了他们一句,率先爬上了围墙,当我从墙上探出脑袋之后,整个人又僵住了。
“工厂里,是什么情况?”
整个厂区里没有半点灯光,而且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无数断肢残躯,宛若地狱修罗场。
沈沐冰也跟着爬了上来:“这像是一个战场!”
我爬上了墙头,却不敢跳下去了,看着偶尔几个还在地上呻吟爬动的人形物体,心头激颤。
“幻觉?现在我们看到的这些绝对是假的!”
沈沐冰跳回了墙外,我也跟着下去,她从包里又把三支残香拿了出来,原本红色的叩路香,不知道为什么变成了一种灰黑色。
“这香怎么变色儿了?”
我急声询问,沈沐冰眉头紧锁:“这不是剩下的香,而是……烧过的那半截!”
沈沐冰的话乍一听逻辑不通,但我马上就想明白了。
“你是说,我们现在是在亡者的世界?或者是它们的记忆之中?”
我很努力的思考才想通了这个概念,如果是现实之中,我们看到的应该是没有烧过的半截香,但现在出现在沈沐冰手里的,是烧过的。
而另一个世界,这种情况和现实截然相反。
“或许我们根本没有从庙前走出来过!”
沈沐冰说出了定论,我和她一起回头眺望,原本应该距离我们很远的就将君庙,像是长了脚跟着我们一样,出现在了距离我们不足百米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