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随军赶赴西河关。
短短的三个月之内,西凌铁骑一次又一次的骚扰我北冥疆土,而我们的北冥士兵,则是在九皇子的领导下,经历一次又一次的浴血奋战。
虽然并没有取得很大的决定性胜利,但却也只用了五万兵马,拖住了西凌十万铁骑。
大家都在称赞,九皇子好样的!而我,一直谨记二皇子的命令,努力的为得到九皇子的青睐和信任奋勇杀敌,终于,在一次突围战役之中,立下军功,获得了面见九皇子的机会。
我记得那天天气很好。
我见到了耳闻已久的九皇子;同时,他也看到了我。
我是最先愣住的,除了我们身上所穿的衣服不同之外,我几乎是看到了另外一个自己。
我心头暗道:我与九皇子果然相像至极,这也不怪当初在皇宫时被那个小宫女错认,我想,也许叫来我娘来看,她也未必能分得清我和九皇子的区别。
而九皇子只是看了我一眼,便抬手给了我一些每个立了军功将士都有的赏赐!还是一个很得九皇子看中的副将,认真的瞄了我两眼之后,对九皇子说出了我们俩有点相似的笑语,九皇子这才认真的看了我,道了一句:“嗯,是有点像。”
当夜,三更时分。
我洗漱干净后,便得了九皇子的传召。
主帅营帐内,褪去了一身戎装的九皇子身着便服,身上少了些杀伐之气,但却多了几分儒雅。
他盯着我洗干净的脸,看了好半晌。
最终笑道:“你叫岑落枫?
嗯,李将军眼力果然是好,白日里你满脸脏污,竟也能看得出你与本宫相貌相似。”
我立马回神,恭敬的单膝下跪行礼道:“末将岑落枫参见督军。”
“起来吧,本宫传你进来,也是觉得好奇,想看看你到底与本宫有几分相似,却不想,我俩竟有八九分相似。”
九皇子轻笑着点头让我起身,然后他又温声问道:“岑落枫,你是何方人士,家中还有什么人?”
对于九皇子的关心,我很惶恐。
毕竟,长得像皇室成员,未必是好事。
我老实的回答:“回九皇子,末将是绥安府长治县人士,家住清河镇下河村,家中上有二位高堂,兄妹六个,末将排行老四,下有一双稚子,还不满一岁。”
“你是长治县人?”
九皇子眼中闪过惊诧,似乎很意外。
但他很快恢复神情,又问道:“你们六兄妹,都是你爹娘亲生的么?”
我心头咯噔一下。
下意识的回了一句“不是”,但我也很快镇定下来,迎着九皇子的灼灼目光,解释道:“早年间我爹是镇里少有的秀才,再加上那时家境殷实,所以我爹除了正妻外,还娶了一房平妻,我的兄弟姐妹都是二位妻子所生。”
所以,并不能算是亲生的。
九皇子面上浮现出温润的笑容,随后,他又问了我一些别的问题,除了我不是我娘亲生的孩子,以及我是二皇子的人之外,其他的事情,我对他没有半分隐瞒。
九皇子似乎很喜欢我。
我回营房之前,他看着我,眸色复杂的道:“我真羡慕你,有这么多的兄弟姐妹,不像我,从小便是一人,孤零零的一个,连个玩伴都没有。”
可能他觉得我从小兄弟姐妹多,家里应该是兄友弟恭,团结有爱,他才发出这样的感叹;但其实,我不是很认同他这种想法的。
从小开始,我的日子就过得并不好,甚至因为有了哥哥们的存在,我和娘在金氏以及阿奶的压迫下,过得尤为水深火热,九皇子身份尊贵,又得皇上和太后看中,从小锦衣玉食,他又怎么能理解这种感觉呢?
一时间,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所以,也就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恭敬的行完礼节后,便回了营帐。
再后来,依旧是北冥与西凌的拉锯战。
而九皇子,与他的兄长二皇子一样,他也对我很好。
我时常在想,也许是因为我们的相貌有些相似的原因吧。
偶尔有空的时候,九皇子会叫我进营帐陪他喝酒。
日久天长的,我们渐渐的熟悉起来。
我发觉,九皇子并不像二皇子说得那般蛮横,高傲,也不像二皇子说得那样功利心强,目中无人,他重情义,讲感情,所作所为,皆是真的为了北冥国好。
了解九皇子的同时,我心头也多了一个疑惑,到底二皇子让我跟着九皇子,是要干什么呢?
每每一想到这里,我这心头就有点莫名的慌乱,我感觉,二皇子好像在筹谋一个什么计划。
一个,与我,与九皇子有关的计划!九皇子依旧待我很好。
一次,他又叫了我陪他喝酒。
据说,那一天是他的生辰,他很高兴,所以就多喝了几杯,他竟意外的喝醉了。
喝多了之后,我也了解到了九皇子的身世,原来,他从小便没有娘亲。
他的娘亲,是皇上最最宠爱的柔妃娘娘,不过在他两岁的时候,柔妃娘娘便病逝了,而他,那时候,还在东凌国做人质。
别说是敬孝道了,就连柔妃娘娘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他是直到十二岁的时候才被接回来的,那时候,他的娘亲柔妃娘娘,都去了十年了。
听完九皇子的讲述,我才知道,原来,九皇子就是二十年前,送去东凌做人质的那个皇子。
我们民间,总是有许多这样的,那样的,关于皇室辛密的传说。
我也隐约记得,某次送柴去镇上酒馆的时候,曾听酒馆里的食客聊天时谈论道,太后娘娘英名,大震北冥国威,将十几年前送去东凌为质的九皇子给迎了回来之类的。
了解完九皇子的身世后,出于都是从小没娘的感同身受,我对他的印象,更好了。
最后,九皇子喝醉了。
他迷迷糊糊的问我:“岑落枫,咱俩长得这么像,你说,咱俩有没有可能是两兄弟?”
我惶恐至极。
急忙跪下,请罪道:“督军,你喝醉了!”
若非是喝醉了,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当然,我这话自然是没有得到回应的,因为九皇子,是真的喝醉了!再后来,在九皇子的带领下,我们数万将士与西凌浴血奋战。
前方战事吃紧,而后方的供给,却在这个时候出了问题,原本该送来的军粮,迟迟没有送来。
这一拖,足足拖了一个月!九皇子一面书信联系负责供给的杜子腾杜大人,一面让我们拿着他的手谕,去临近西河关最近的玉苍县内花钱征粮,刚开始,还是能维持的,但,经过一个月的征粮后,玉苍县甚至附近几个城镇的百姓家里都没有余粮了。
无奈之下,我只好请命,亲自去找杜大人。
负责军粮供给的杜子腾,据说其夫人家中世代经商,几乎是垄断了青海西疆一带的粮食产业,此事,必须找他才能解决。
但,到了杜府我才知道,此番粮草被扣押,竟是杜大人蓄意为之。
我很气愤。
恼怒之下与他理论,扬言要将此事禀报九皇子,将他军法处置,杜子腾这才害怕,给我批了一批军粮,亲自带了一队人马,护送着我和粮草带回西河关。
这次的行程很顺利。
这次的押运途中,我还认识了一对叫童辛和童站的双生弟兄,他们是杜家的家奴,因为帮助我押送这批军粮,所以跟随着我赶赴西河关。
不过,途中却因为他们二人长得太像,让我数次认错二人,甚至偶尔还有罚错人的事情。
偏生那活泼好动的童战,还嬉皮笑脸的对我道:“岑大人,我与我哥长得格外相像,我敢说,整个玉苍县除了我爹娘之外,都无人能认出我们的差别来。”
“是啊,为什么你们长得这样像?”
这一点,我不得不承认,他们真的长得很像。
童战又笑。
颇为神秘的道:“因为我和我哥是双生子,我们年纪一样,前后也只差半刻钟的时间,人家都说双生子就是容易长得像,我和我哥啊,就只有一个小小的差别,岑大人,我告诉你了,你以后就不会认错了,我哥的耳朵背后,有一颗小小的痣,而我……”后面童战说了什么,我已经听不清了。
但一个念头却忽然从我心头闪过:因为是双生子,所以才长得像。
童辛和童战因为是双生子,所以长得像,那我跟九皇子呢?
我被自己心头闪过的这个念头吓了一跳,急忙摇头甩掉,暗骂自己想得太多。
都说,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又说,世间万物总有雷同;北冥律法,冒认皇亲可是要诛九族的,我不过是下河村的平头百姓罢了,而九皇子,可是身份尊贵的皇子,我与他长相相似,应该只是巧合而已。
我不该多想;也不敢多想。
害怕连累家人和梅花。
我带着粮草,赶回西河关之后,才知道九皇子率兵去了落霞峰。
原来,我前脚刚走,九皇子后脚便收到一封密信,说是,西凌大军准备绕过西河关,经落霞峰后攻打北冥溧阳。
自古打仗,都是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此番西凌攻打溧阳,必有军需品先行,他要率兵去伏击,以劫了西凌兵马的粮草,打断西凌的计划。
负责督战西河关的副将,先命人将我带来的粮草送去落霞峰,支援九皇子,而我,也暂时留在了西河关。
九皇子这一去,便是整整两日没有动静。
终于在第三天的午时,我们接到前方发送出来的求援狼烟。
明明是去伏击西凌人,但最后却发出了危险求援的信号。
这件事,有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