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当真？”
陆华挑了挑眉毛，第一次问句里带了些别的语气。
不是质问，不是生气，而是藏了丝低沉的浅笑。
光听这句话，陆清歌就知道老祖已经将她看了个清楚。
但她还是不死心，一边往旁边退了两步，一边说道:“嘿嘿，我怎么能骗老祖呢，自然当真，当真……”
“小心！”
还没等陆清歌一句话没说完，她脚下就因湿软的河床打了滑。
眼看她就要向前跌去，关键时刻，还是陆华眼疾手快，一把揽着她的腰，将她揽了过来。
手上是柔软的触感，鼻子嗅到的是少女独有的馨香。
此时此刻，陆华早就将逗弄陆清歌的心抛在了脑后。
他第一次觉得，长大了的小丫头原来这样好看。
“呵呵，谢谢老祖！”
陆清歌如今刚刚过了十六岁生辰，正是懵懂无知的年纪，哪里看得出老祖眼睛里带着的那点莫名的情愫。
她笑了笑，便挣扎着跳出了陆华的怀抱。
一瞬间，好似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向陆华席卷而来。
但他是神界的神尊，又怎么会让旁的人看出他真正的情绪。
所以，在陆清歌的眼里，老祖仍是一副严肃的脸，用更加严肃的语气问着话。
“你记得多少？”
“呵呵，老祖，你猜？”
若放在九重天上，小仙娥早就老老实实的回答了，哪里敢拽着陆华的袖子用娇俏的语气要他猜。
陆华盯着空落落的手掌心，本来有些不愉，但被陆清歌这样一哄，心情立马又好了起来。
他头一次觉得，小仙娥下界历劫也是有点好处的。
最起码，这样的场景，这样的小仙娥，在九重天上可见不到。
心情好了，想问题就更加通透，他记起前阵子他要小丫头去拿布包，他对布包里的东西一清二楚，她却丝毫没有怀疑。
恐怕，小丫头连周岁都记忆都很清晰！
陆华挑了挑眉毛，倒不愧是他紫宸殿的小仙娥，下界成了凡人，记忆力都这么好。
幸好陆华对凡人的事情不太清楚，若是被他知道，凡人对几岁之前的记忆根本记不得多少，周岁之前更是只有最基本的思维的话，恐怕他更要高看自家仙娥一眼了。
“老祖？你在生气？”
陆清歌知道，瞒着老祖她早就认出他的事情是她做的不对，但老祖属实太爱生气了些。
她都放软了态度，老祖怎么还不消气？若是面前是凤子鸿那小子，估摸着他早就开心的绕着她转圈了！
想是这么想着，陆清歌的动作却似忘了控制般，葱白的食指一下子戳在了陆华严肃的脸上。
“我并没有生气，你这是在做什么？”
听到陆华透着寒气的话音传来，陆清歌才终于回归到了现实。
哎呦！要了命了！老祖是何许人也，我怎么就把他当凤子鸿那小子哄了？！
老祖不会因为此事，再也不理我了吧？！
陆清歌心下暗道糟了，但她手上动作仍是没停，又颇为熟练的戳了几下。
末了，她才收了手，不太好意思地说道:“老祖，你的脸真软……”
当然，陆清歌这句软，是相对于陆华那比墙壁还硬的胸口说的。
相较于害她磕到头的胸口，陆华的脸自是软了许多。
陆清歌说完，低着头盯着自己的脚尖，虽然这个动作她极少做，但做起来却熟练极了，就好像天生刻在骨子里的一样。
她在等着陆华的怒火降临，老祖本事那么强，肯定没有人敢戳他的脸……
半晌，就在陆清歌怀疑老祖是不是一声不吭地走掉了的时候，终于有一阵细微的声音传来。
那是布料摩擦声。
紧接着，两根手指便捏在了陆清歌的脸上。
她赶紧抬头看向陆华，满脸的困惑。
面前的男人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还勾起嘴角，笑了出来。
他将陆清歌的脸蛋捏了又捏，直到她的脸蛋上起了薄红，他才松开了手。
“我觉得，还是你的脸更软一些。”
陆华的话里藏着促狭的笑和颇为遗憾的叹息。
老祖遗憾什么？嫌他的脸不如我的软？
一瞬间，陆清歌仿佛小仙娥附体，赶紧恭维起来:“哪里哪里，分明是老祖的脸更软一些的！”
看着眼前这般模样的小丫头，陆华无奈地叹了口气，紧接着他又揉了揉她的头发。
“还放不放河灯了？再耽搁下去，人又要走完了。”
“放！人走完了才好，就我一个人占着偌大的河岸，岂不快活？！”
一听此话，陆清歌的眼睛都亮了，刚刚发生的一切全被她忘了个干净。
还有什么比放河灯还重要的呢？！
“那就快去吧。”
陆华笑着将手一伸，一只漂亮的河灯便出现在他手上。
陆清歌则迅速拿起河灯，却久久没有下一步动作，她的眼睛紧紧盯着陆华。
见陆华没有理解她的意思，她才嘟嘟囔囔地说道:“老祖，不够……”
“你啊……”
陆华哑然失笑，他戳了戳陆清歌的额头，才又幻了数只河灯出来:“这次可够了？”
“够了，够了，谢谢老祖，放河灯就得多些才有趣！”
陆清歌抱起这些河灯就跑去了河边，都没来得及回头再看一眼，她这句话顺着风才飘进了陆华的耳朵里。
“贪玩这个毛病真是与生俱来的，改不了……”
清风吹起陆华的衣角，明明灭灭的灯火中，他眼神深邃，全部给了在放河灯的某个人。
而他的指尖还残留着小丫头额头上的温度。
陆清歌同陆华一起生活的时间不长，她以为老祖面冷心热，对她这么好，同她做出这些亲昵举动也没有那么难理解。
更何况，捏她脸，戳她额头的不是别人，可是她的老祖宗啊，老祖宗喜欢小辈不是正常的吗，她爹还经常捏她的脸呢！
在陆清歌眼里，陆华就是如爹娘一样的长辈。
但这些放在陆华眼里，却让他有些难理解。
他清楚，他们之间并没有陆清歌以为的血缘关系，他不是她的老祖，她也不是他的后辈。
他好像，开始控制不住的想对她好。
他好像，开始控制不住地想亲近她。
一切都好像，脱离了他的掌握。
他似乎，有些不想再拿现在的陆清歌当做紫宸殿中的仙娥一般护着。
那时候，陆华觉得他欠她，所以他就该护着她。
可现在，他觉得，即使他不再欠她，他还是想护着她。
这种保护，也许已经不单单再是对自家仙娥的那种护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