秉持不知道、不记得、不负责的三不原则,长离仙开始理所当然地一渣到底,“有话好好说,别去追忆前尘往事,我是静女鬼姬不是枯荣道主。”
疯子望着她道:“可是道主为什么只记得明霄,明明我也堕魔了啊……”
这话里的信息量就过于丰富了,您别也是为了枯荣道主堕魔的吧?
“停!”钟离喝止他,“实在想说话就我问你答。”
疯子又想笑,却被长离仙的提问打断架势,“你是只凤?”
凤凰一族喜好艳丽,无论原身还是化形都会往这个方向靠。
遭到提问的疯子只能乖乖应声:“是。”
道主愿意问我是谁,道主想要知道我是谁……
长离仙又道:“这些火是你放的?”
凤凰说:“黎盏说我放了火道主就会主动来见我……道主果然来了。”
黎盏这是走哪儿骗哪儿啊……但怎么骗来的大多都是她前任?
而且刚刚他喊她作静女鬼姬,这只凤凰竟然知道这个名号,“你怎么知道静女鬼姬是枯荣道主?”
凤凰委屈地说:“我早就知道,可是黎盏不让阿炻找道主……道主说我不如明霄漂亮,现在道主再看看我,是不是变漂亮了?”
是脑子变坏了吧。
这也是个被辜负的可怜存在,钟离对其倒是少了几分恶感,但一想到他放火到处乱烧的做派,便不愿与之深交。
疯子可怜别人就不可怜么?
“黎盏骗了夏如月什么?”
凤凰忘了再问漂不漂亮的事,道主能与他说话就已是像在做梦了,“她说只要养尸人屠完云山附近的城镇就帮万顷血池里的活尸恢复正常。”
原来还是为了那些活死人……
钟离心想,是我又慢一步。
静女姬遥遥再问养尸人,“为什么不愿意等等呢?”
她已经在努力了啊,说不定很快就能找到解法……只要再给那么一些时间就行。
“等不了了。”凤凰希望道主能一直看着他,为此自觉自愿地把同伙卖了个干净,“冥界将倾,阴鬼都从地底爬了出来,再不赌一把就没上桌的机会了。”
“你说什么?”钟离果然转回了视线。
什么叫冥界将倾?为什么会冥界将倾?
养尸人听到那疯子将所有底都透了出去,手下凶性更甚,真正打出了生死相搏的氛围。
钟离正要出招分开他们,却见夏可哀被一道纯色白练阻下。
火光中,云诗缦踏风而来。
她找过来做什么?
夏可哀要杀卢春庭钟离自然要拦,云诗缦要杀夏如月她也不会眼睁睁看着。
但……若是曼骨勾弦能有一点点良心呢?
“卢春庭,让开。”
长琴凌空而奏兵戈杀伐之曲,后来之人喧宾夺主代替卢春庭与活尸缠斗起来。
杀机起发,半点不见犹豫。
她还是那么傲慢自矜,看夏可哀的眼神跟看别人没有区别。
云诗缦没有良心,更不会动容。
只是一段过往情事罢了,凭云楼主的身份与美貌,想要什么样的男人得不到?
她不需要男人,只需要权势和利益。
钟离没有急着出手,养尸人此时虽然有所顾忌但仍未落于下风。
局势不甚紧张。
奇怪的是云诗缦竟然靠近了他。
天音琴修不擅近战,她是想白白送过去给人打吗?
就在此时,异变陡生。
“云诗缦你疯了吗!”
“速速撤退!”
这两句话几乎是同时喊出的,钟离与卢春庭全都第一时间发现了那女人的意图。
云诗缦身上的灵气咆哮翻涌,夏可哀像是惊醒回神一般瞪大了眼。
这分明是……自爆!
“求你,不要……”因为长年累月少于说话,夏可哀的声音干涩低哑,只能一个词接一个词艰难地往外吐,“诗缦……求你……”
语言苍白生疏听不出情绪,但表情是显而易见的慌张。
“停下!”
夏可哀在害怕。
被“彩霞”死死缠缚,云诗缦抱着他的手不显山水,却像钢铁一般紧箍住养尸人。
天生尤物的女人哪怕在这个关头都保持着那副如云如缦孤高慵懒的神情。好似她不是在自爆,而是正值晨日梳妆,于半睡半醒间兴味寥廖地挑拣珠钗。
“我其实想过很多种可能。”云诗缦大发慈悲般赏脸跟他解释,“但每一次复盘都是死局。”
因为她是云诗缦,他是夏可哀,他们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简直是早就定好的。
云诗缦舍不下天音十二楼,为权势,也为那满门弟子。
夏可哀亦舍不下万顷血池中的活死人。那里面有他的好友,也有与他同窗多年的师兄弟。
她可以将小夏带回自己的地盘圈养起来,却不能供养整个血池的活尸。
云诗缦最后对他道:“别干蠢事。”
青云山门人撤离不及,卢春庭正打算用禁术撑起一道防护屏障,钟离却主动过去张开境域将他们捂得严严实实,连带着跟随夏可哀的活死人们也被妥帖安置。
能量积蓄到一定程度,爆炸的威力将整个被烈火燃烧的城镇毁得彻彻底底,就连避闪不及的凤凰都被炸得呕出一口血来。
他们就这么死了?
那女人怎么可能就这么死了?
谁能想到云诗缦这三个字能与自杀扯上什么关联,她是状似无害的夹竹桃,从花到根都蓄满了致命的毒素,胆敢轻信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可是自爆之人又能从哪里得来生机,化神修士的灵力集中压缩后迸发的威能做不了假。
他们原本站立的地方只剩下了破布残肢,云诗缦头上簪的那只银钗从前在乌丝之间总是显得百媚生情,如今陷落废土也变得黯淡无光。
原来好看的不是发钗,而是人。
钟离始终无法理解云诗缦的追求,她今日仍旧想不通为什么云楼主会用这种手段去杀夏可哀。
这种举动就好像是在……殉情。
他们又不是走投无路,哪里来的必要殉情。
“咳……咳咳。”
呕血的凤凰捂住胸口,干净的面容上显现出无数咒文,从眉心蔓延到颈项,衣衫底下还有数不清的痕迹,像是诸多触手攀附在他身体上撕扯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