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墨阁前,云山先生仍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镇定自若地面对来犯的魔修,护着身后留守云山的一众弟子。
此次攻山的魔修遍布人神妖鬼各族,集群结众气势汹汹而来,不是这些学生能对付的。
无谓的牺牲没有任何意义。
与他对峙的女子娇笑着开口:“我来这儿也不是要与您为敌,只是想向您讨一样东西。把它给我,我便帮您杀了这些来犯的魔。”
她的容貌将倾国倾城四个字形容得淋漓尽致,雪肤玉骨,粉云扫腮,眼藏明华如见月,唇勾笑语若携花。
把反水说得这么光明正大,周围的魔修闻言俱是惊骇,却都敢怒不敢言,足见这女子地位如何。
云山先生摇了摇头,“我知道你想要什么,但事到如今怕是拿去也没用。”
女子苦恼地说:“这便是不肯给了,如此……妾身就只好硬抢了。”
她长得夭桃秾李般般入画,动起手来却十足狠绝,软剑薄如绢且柔如柳,偏偏杀机缠绵,凤飞龙游尽是寒意。
云山先生没有躲开,若把身后的弟子暴露在溯月姬面前,这女人说不准会做出什么事来,他执扇柄跟溯月姬对上,借势与软剑剑身三绕之后,在女人抬腿横扫之前先一步一掌击于她腹间。
溯月姬后退两步,稍稳住身形复又攻上。
隐隐倒是楚常占了上风,毕竟这位也是在诸神之乱中靠实力杀成的红尘界主。
钟离带着陆生雪过来的时候,他们正打得热闹,周遭魔修众多,未知情形不好轻举妄动,她便和陆仙君一起隐藏在角落里暗中观察情况。
楚常青衫修竹,美人媚骨天成,两人相争的场面还挺好看的。
钟离摸了摸下巴,开始思考两个修士没事搁这儿肉搏干嘛?
打情骂俏哦?
实际上,他们若认真动起手来,在场者必将成为被殃及的池鱼,云山先生因身后弟子投鼠忌器,溯月姬又只想逼出那样东西,无意与苌濋结下血仇,二者便不约而同地仅靠武斗打得难舍难分。
这样下去可不行,那女子开始用言语刺激楚常,“你将寒山境更名为云山,心里打的是什么主意,谁会看不出来?但道主有过丝毫动容么?”
云山先生不答,下手既稳且狠,没有半分犹豫。
溯月姬犹未气馁,继续用这些话去捅楚常,“他不稀罕,他谁都不稀罕。”
啥玩意儿?楚常还真有喜欢的人?
震惊之后钟离心想,他难道也是喜欢司鸿的?
早就听闻那位天道之主无心无情,对谁都冷冰冰的,无数一见误终生的痴男怨女只能郁郁含恨,那云山先生倒也是个可怜人。
层云之上的最高处就是那位尊神的境域。
云山这个名字……听起来就很有问题啊。
钟离难得能看一次这老头的热闹,悄咪咪地跟陆生雪说:“司鸿到底欠下过多少风流债啊,瞧这一位位的,似乎谁都跟他有点故事哈?”
陆生雪撇她一眼,脸上的表情十分微妙。
哦对,好像枯荣道主也跟司鸿不清不楚的……钟离立马安静下来。
哪壶不开提哪壶,这嘴真够欠抽的。
伪装成人族的红尘界主道:“溯月姬误会了,我与他只是好友而已。”
溯月姬不屑地挑唇,“好友?你敢发誓你不爱他么?”
楚常沉默了。
溯月姬抓住他此刻心神动摇的时机接着加码,“《诸神录》书天地纳万物,将诸神或褒或贬都得罪了个遍,偏偏故意漏下两个,一个是你自己,还有一个是谁啊?”
钟离一听不大对劲儿,诸神录第一篇的开头第一句就是“明光烺烺,鸾音锵锵,天之华,君子过往”,他们说的那个人好像不是司鸿。
那是哪位风流的道主能后院起火成这副模样?
钟离对于上古诸神们的印象都是从书籍和传闻里拼凑出来的,他们之间的爱恨情仇与现在隔了几千上万年的岁月,细究那些事就像摸索屏风上的人影,探不到实处去。
便听溯月姬语音凄怆地不断痛陈,她要剜苌濋的心,就得先用刀凌迟自己,“你爱不爱他都没用,即便昨夜浓情蜜意,也得今朝弃如敝履。九尾狐为情所困犯下大错最终身死道消,道主却从始至终没有过问半句。他曾说过我是世上最好看的女孩子,溯月之名正是其所予……再看现在呢?这么多年,他也没来看过我一眼。”
弃妇之怨,哀声叨叨罢了。
钟离忍不住又向陆仙君传音,“这是哪个杂种?听起来挺过分的。”
欠下的风流债也太多了吧。
陆生雪张了张嘴,没说话也没传音,眼神倒是变得更加诡异。
“又是我从前认识的人?”钟离见他这幅吞吞吐吐的模样有些诧异,“是关系很好的朋友么?”
这样也说得通,花神的朋友应该是住在天界,天界本就位于云上……这样的朝三暮四到处骗人感情的朋友竟未被她锤爆脑袋么?
长离仙之前有幸寻到过几本诸神录的翻版,却只囫囵了个大概,“我没看过完整的诸神录,到底漏下了哪个神灵没载?”
一直秉持沉默是金的飞琼君含蓄道:“诸神录的正本如今正在宿雪谷的库藏里。”
钟离一脸莫名……总不能让她现在赶回去翻吧,“你就直说呗,谁啊?”
陆生雪又不说话了。
静女姬一头雾水,琢磨着是什么不能提及的人么?
楚常劝道:“断嗔痴吧溯月姬,他早就心有所属,你又何必苦求?”
“我不信。”溯月姬笑得芳菲妩媚,“他断然不爱阳极。”
若是爱一个人,又怎会浪迹天涯四处留情。
他明明只爱他自己。
云山先生对这因爱入魔的女子很是无奈,“她因司鸿而生,最终为司鸿而死,这还不够证明么?”
溯月姬才不管这些,“那又如何?只要他是我的,我不在意那些小事。”
陆生雪眼神微动。
躲在隐蔽处看戏的静女姬真想一拍大腿,大喝一句,强扭的瓜不甜,您这又是何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