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莫真走过来,略有些惋惜地说:“宫师弟走了啊。”
静女姬警觉地抬起头。
他在钟离审视的目光中淡定开口:“还想让他见见师无筝呢,难得遇到一次。”
静女姬松了口气,看来这家伙没有被某些邪教组织同化……
不对!
让星天夜饮见师无筝总不会是要讨教道法,钟离皱起眉,“少打无筝的主意!”
钥匙十文钱三把,宫为玉配吗?
他配几把。
相比起那个少爷脾气的家伙,白落闲的条件明显好多了。天道轩首徒苍渺君,五行八卦奇门遁甲无一不精,上到造楼修屋挖水井,下到画图雕玉制瑶琴,样样都是好把式。
关键是他对谁都冷冷清清,唯独在意一个师无筝。
钟离挺满意这个妹夫,但最终能不能成还得看师妹妹自己的意思。若是白落闲一直撬不开阿筝的心防,他们掺和再多都是白搭。
这种事就要讲究两情相悦,否则只能造出一对又一对的怨侣。
二人吭哧吭哧地清扫起战场,忙了好一会儿才把周围恢复成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幸好宁怀枝压得住场子,几曲舞挑得还体贴,都是些耗费时间的长篇章,及至此时靡靡之音仍是不绝。
不过……看时辰应是到尾声了。
可怜吕真人千金散尽,最终也没能欣赏意中人在湖上的舞姿,只好遗憾地说:“走吧,喝酒去。”
.
钟离刚回船上就发现这里的氛围看起来有点微妙。
苍渺君专心盯着师无筝,师无筝专心盯着茶杯,二人都很专注,连他们回来了都没发觉。
估计也没意识到青云山的这对师兄妹离开了这么久。
“咳咳。”钟离以拳掩唇咳嗽两声昭示自己的存在,扎破了这暧昧的气氛,眼睛咕噜一转就悄悄凑到师无筝身边调笑起美人来。
她说,白落闲喜欢你吧?
师妹妹抵死不认,可钟离心里跟明镜儿似的。
若是被其他人登徒子般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就算碍于门派交情不能将他的招子抠出,师无筝也定是早就拂袖而去。
乌鹊声清高疏冷惯了,就连钟离都在她这儿吃过闭门羹,说这妹妹对苍渺君全然无意……这就有些扯。
怕是情窦初开自己都没意识到呢。
感情的事儿且由他们自己去折腾,酸甜苦辣都得亲身去经历体悟,别人提前戳破不仅没意思,还容易让脸皮薄的小姑娘恼羞成怒。
静女姬嘿嘿笑着从自家师兄的乾坤袋里劫出珍藏的烈酒,准备今夜将苍渺君灌个一醉方休。
虽然这厮平日里循规蹈矩的,但男人还是得看看醉后的模样才行。酒意上头便露出真性情,真君子还是伪君子得剥下规矩和道德层层束缚才知。
静女姬讨厌他师父徐景吾,这种意见虽不及于他人,却到底还是要为师无筝再把把关。
总不能让这个好妹妹也叫贼人骗了去。
“苍渺君。”她亲自执起一杯放到对方面前,“素闻阁下玄黄之术盖世卓绝,阿离且敬君一杯。”
此言一出满座皆静,瑶台玉蕊突然对人这么客气,其中必定有诈。
吕莫真对着白道友轻轻摇头,用口型无声地说:“快逃。”
里面不知道下了什么怪药呢。
钟离头也没回就推了那多嘴多舌的家伙一把,差点将其连人带椅全数掀翻。
白落闲依着遥漠君的意思推拒道:“请恕在下不胜酒力,”
他们是相交已久的好道友,即使不在一门一派,彼此之间也算知根知底。遥漠君不会害他,但静女姬那风风火火想一出是一出的性格就说不准会不会拿他试药了。
更何况天道轩虽不明令禁酒,其下门人却往往自律于此,远离酒色财气。叫白大师兄喝酒,确实是有些为难人了。
钟离把脑袋一偏,就告起状来,“阿筝,他不喝我敬的酒。
逼人家喝酒这种事情虽然很不地道,但静女姬本就不是地道的人。更何况白落闲还没成功当上妹夫呢,他们又没什么亲近关系,都算不得自己人。
坑害起来更加不会手软。
师无筝信手弹了一声,“我喝。”
语罢就准备端起那杯烈酒,代为笑纳瑶台玉蕊的心意——别人不给钟离面子,她总归是要给的。
却有只手先其一步抢过酒杯,白落闲清冷的脸上透着几分紧张,“还是我来。”
有毒就有毒吧,总不能让师姑娘去冒险。
逼良为娼的大恶人静女姬兴致盎然地瞧着他俩的互动,哪能猜不到白落闲想什么,可她偏不解释,就要看这种纠纠结结的戏码。
见苍渺君一饮而尽,瑶台玉蕊也爽快地喝下自己的那杯酒,义气薄云天地说:“好。再来。”
……
一杯接一杯,又再来了许多杯,终于是将那少于沾酒的天道轩首徒给喝趴下了。
那人喝醉了也不撒酒疯,就用手扶着额头紧闭双眼皱眉缓神。
灌了这么长时间当然不是为了看他睡大觉的,钟离不怀好意地问:“苍渺君啊,你现在想做什么?”
心知这家伙又要整人,师无筝却干瞧着什么也没说。
白落闲反应了很久才信誓旦旦道:“我想算卦!”
天道轩对于推衍天机之事很有一手,但喝醉了就想要算卦,也对这行爱得过分了吧。
钟离又自顾自地斟了一杯,便要与吕莫真去碰,“你想算什么?”
有苍渺君吸引火力,吕莫真今夜喝得算少,那千杯不醉的小师妹没怎么针对他,所以此时还能神智清明地接着对饮。
白落闲睁开眼认真地说:“我想算师姑娘的姻缘!”
吕莫真差点儿喷出来。
他被呛得不断咳嗽,手指着白大师兄不停发抖就是说不出话来。
何曾见过如此奔放的苍渺君啊?
“哦,那师姑娘算吗?”瑶台玉蕊嬉笑着问,“人家都这么主动了,算一卦呗,反正不要钱。”
袖手旁观却引火烧身,师无筝只弹了一句,“胡闹。”
她一心向道,能有什么姻缘可说。
四下里游人早散了,连灯笼都尽数熄灭,偌大的江面就剩下这一船的人就着冷风残月,去行自己的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