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景能够和安琪在一起,是林安心一直希望发生的奇迹。因为安景太过少年老成,失了作为一个二十四岁的老少年该有的朝气。可希望是一回事,当真正听到安景在电话里敷衍着自己,却恨不得把安琪供起来养着的口气,林安心第一次有了失去哥哥的危机感。怪不得以前麦麦总说姐姐永远是自己的,哪怕有了姐夫,妹妹也是姐姐的宝贝疙瘩。但哥哥却不是,哥哥永远是嫂嫂的,再宝贝的妹妹,有了嫂嫂后,大多数只能靠边站。
安琪只是扭了脚而已,还有自己父母在身边,大不了回家住几天,需要安大少千里迢迢飞过去吗?扭伤的脚和缺失记忆的妹妹,孰轻孰重?林安心充分认识到,在哥哥心里自己已经是地里黄的小白菜了。更过分的是,安景明知道自己部分性胆小,在知道卢祉琪说曾家祠堂闹鬼后,不仅不予以安慰,还在林姑娘的伤口上撒盐,说是怪不得昨天晚上听到沙啦啦的声音,让林安心早点睡觉,睡着了就不害怕了。这是亲哥该说的话吗?
谢安晨安静的听着林安心的抱怨,觉得这姑娘的天平正一步步向自己偏斜,忽然对安景的离开表示出极大的满意,未来的大舅爷还算可爱。笑着包住纤长细腻的手指,笃定着开口:“小安,有我呢。我会陪着你找到真相,不会离开,也不会有丝毫隐瞒。”林安心乖顺的把脑袋靠在谢安晨的肩膀上,真心实意说了声:“明嵝,有你真好!”谢安晨觉得心底漏了个小洞,软软的被一丝柔软填满,如同三月天垂柳的细丝,春风拂面不及此刻。“是,绾绾,有你真好!”
还没到约定的时间,卢祉琪就举着面小旗来找谢安晨,在曾家祠堂后院里直嚷嚷。“师傅,师娘,我们可以出发了。”林安心不禁抚额,早知道不告诉他谢安晨的光辉历史里,这小子快变成一个小鼻涕虫黏在谢安晨身后了。“先去哪儿?”“当然是学校了。”
老贺说得一点都不错,卢祉琪果然带着两人去了后山脚下的老祠堂,小导游做得有模有样,一路讲解,到了祠堂门口掏出一本假期义务讲解员的小本本晃了晃,一本正经替两人买了票,却没要钱,笑眯眯的说道:“师傅、师娘,这门票是我孝敬二老的,你们千万别跟我客气。”林安心觉得让一个孩子请客不好意思,赶紧开口:“卢祉琪,我们俩都有收入,你还是一个小学生,票钱你一定得收我们的。”卢祉琪一脸坚决。“不能,哪能要你们的钱呀!”
谢安晨没理他,从皮夹里拿出三百塞到孩子手里。“除了我俩的票钱,剩下的是你今天的辛苦费。不要跟我客气。还有,你叫我叔叔,叫她阿姨就好了,别总师傅、师娘的叫,我明天就回去了,也教不了你多少。但万望你记得叔叔给你起的字,改之。好了,我们进去吧。”卢祉琪又变了一副面孔,笑眯眯的接口道:“谢叔叔,我记住了,我卢祉琪,字改之。那您这钱我就不客气收下啦!”
林安心看得愣在当场,实在没想明白卢祉琪演的这么多出剧那一幕才是真的。不是连门票钱都不肯要的吗?怎么一眨眼连辛苦费都收了。谢安晨在老祠堂门口的一个小摊上拿了顶扎着明黄色蝴蝶结的草帽盖在林安心头上,这姑娘的诧异太显眼了,需要遮一遮。谢安晨看了眼兀自迷茫的林安心,在心底暗暗叹了口气,兜兜转转找了这么多年,原来自己竟然喜欢这样的!善良、淘气、仗义、聪明、迷糊的混合体,感情自己喜欢养“女儿”呀,真是恶趣味。
卢祉琪装模作样带着两人在老祠堂里转悠,到了后面小花园的时候,看着太湖石上的那个如同狮子口般的漩涡形深坑,林安心下意识走了过去,看着那块太湖石发愣。“安安莫要害怕,康康去喊澄大哥了,他们就快回来了,我扶着你。”林安心抓紧了谢安晨的胳膊,甚至左手指甲掐进谢安晨的皮肉留下深深的甲痕也不知道。
走马灯似的有孩子的身影晃过,画面定格在一个小姑娘的背影上,小小的林安心被卡在石洞里,腿动弹不得,身子撑不住的往前倾,伸出双手抱住那个小姑娘的肩膀哇哇大哭。“琴儿,康康怎么还不回来,我害怕!我快撑不住了。腿,我的腿。”……
“安晨哥,我看到了,有我,有康康,还有琴儿和澄大哥。”林安心苍白着脸,脸上有一丝狂热和跳跃,忽然捂住双耳蹲在地上,哇哇大哭:“可是每次当我就快看到的时候,就什么都看不到了。”谢安晨看林安心情形不对,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嗅瓶,放在她鼻子下面嗅了嗅,又掏出一个银白色的吊坠在林安心眼前有规律的摇摆。“小安,睡吧,有我呢。”“卢祉琪,你先回去吧,谢谢你这两天的帮助,下次你来T城可以找我们。”
安置好林安心,谢安晨留了张字条,重新回到韩德宝家,门虚掩着,轻轻敲了敲门。听到老韩的声音:“请进。”谢安晨进去的时候,韩德宝侧耳倾听,满是褶子的脸上染了笑意。“谢先生,您来啦。”“老先生,您好像很肯定我会回来?我知道您和卢祉琪那孩子的关系不一般,您不用说太多,只要我问话的时候点头或摇头就可以了。我是个医生,发现您好像不是完全没有光感,或许我可以帮您。”
“小伙子,有时候不打搅别人才是最大的帮助,你知道吗?”谢安晨大致讲了林安心的情况。然后紧紧盯死韩德宝的表情自顾自开始问问题。“卢祉琪的父亲也是孤儿院的孩子。”“是,他很善良。”“您是那时候孤儿院的常客?”“是,孩子们让我很快乐。”“您认识林安心,就是当年的那个小孩安安。”“不太记得了。”“卢祉琪的父亲是澄大哥。”老韩明显楞了一下。“是,你怎么知道的。”当然是下午卢祉琪的表情告诉我的。谢安晨没吱声,继续问道:“你认识琴儿?”韩德宝明显犹豫了片刻。“是。”可是他的表情太刻意了。
谢安晨站起身,背后的老人跟着站起身,叹了口气:“琴儿当年死于爆发性流脑,我怕林小姐伤心,所以没说。看你们一直这么找,也不是个事儿,还是决定说一声,我累了,你走吧。”说着转身进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