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心妹妹,你也不用做什么模型给我,中午请我吃饭吧,刚好咱们谈笔生意。”Martin在林安心眼前晃了晃手指。
“什么嘛,我又不欠你的,干嘛请你吃饭,骨架的主人根本就不是你。”林安心愤愤不平,早知道这家伙不是那个办公室的主人,自己当时用得着那么狗腿吗?“我能不能把指骨搞回来还给谢医生呀。他昨天说把指骨送给我了。哪知道这指骨比金子还贵,武医生我可以退货吗?”
林安心觉得这个世界上没有比自己更蠢的人。兴致勃勃挖了个超级大坑,把自己给埋了也就算了。最后还傻乎乎自己踩了两脚,自己替自己毁尸灭迹犹嫌不够,就怕有生还的机会。更倒霉的是遇到两个有钱的超级变态,为了运一具骨架回国包机,这得多败家的人,才能做出这么不靠谱的事情呀。
“哈哈哈,Neo把指骨送给你了,这下好玩了。我们以前有个同学叫Herbert,喜欢上了Neo的一支钢笔,跟这家伙开了口。Neo毫不犹豫把钢笔送给了Herbert。后来那男生发现钢笔是支限量版的孤品,吓得要把钢笔退回去。你知道Neo说什么?他说送人的东西,从来没有收回去的道理。Herbert坚持要还给他,Neo这家伙又说,在他眼里这笔就是写字的,一文不值。你要是非退给我,我也不会把它当什么宝贝。不过收到一支笔而已。而这东西,在Herbert眼中可是一样好东西。所以,就算你退给我,这笔在我们两人的眼里也不是等值的。我给你的是支限量版奢侈品,你还给我的不过是我眼中的一个写字工具。你好好想想,还要退给我吗?”
“诡辩,纯粹是诡辩。按照他这理论,我退了等于没退。两人眼中不等价的东西,怎么计算价值嘛。这不是强买强卖吗?”
“话可不是这么说,东西是你自己从Neo的办公室偷拿走的,那属于私入个人空间,图谋不轨。其实Neo平时不是个喜欢管闲事的人,但他好像对你格外关心,觉得有义务纠正你犯的错误,并且好好教导你。不过,安心妹妹,你也蛮合我眼缘的,要不我们互助一个?我请你吃面,顺便细谈一下。”
“武医生,你真是美国人吗?怎么中文比我还溜。咱们先谈谈看,成不成交再说。”林安心直觉Martin不是个坏人,说不定真可以帮助自己摆脱这份莫名其妙的礼物。天地诸神,谁能够告诉我,谢医生是哪根神经搭错了,非得跟自己较真呀?要较真去青山医院就好,那儿搭错神经的一大把。
我林安心没什么远大志向,只想安心做个小二混子,以后有一份稳定的职业,可以认真工作,剩余的时间就认真的玩耍,游戏人间。这么美好的世界,为什么有一个这么认真的老师,非要和自己过不去。不行,等周末得去法华寺好好求个签。
这是实习后林安心第二次来兰州拉面馆。这次来吃面,居然是为了消除上次吃面留下的后遗症!这个世界真的是太疯狂了。
林安心听Martin缠夹不清的把事情大致说了一遍。听得七荤八素,理了半天才理出个头绪。
“武医生,打住,我把我听懂的部分复述一遍。你看对不对。你爸爸是个有二分之一犹太血统、二分之一中国血统的犹太人,你妈妈是中国人。你妈妈不是你爸的老婆。所以你是一个私生子。但你家老爸觉得你是继承他们家家业的合适人选,前提是你同意娶一个犹太妻子,然后接管家族生意。问题是你不想接手家里的事情,只想做个医生。所以你得伪装自己已经有了一个中国的女朋友,要留在中国,不回美国了。等你家老爸找好继承人,你再偷偷溜回去。而我就是你相中的一号挡箭牌?你就不能找个和你年纪差不多大的挡箭牌吗?为什么是我呀?”
“我本来和启民医院签的合同是十月份入职,但家里老头看得紧,我妈又不敢帮我,所以我就脚底抹油,怂恿谢安晨租私人飞机运Mary,顺便跟着来了中国。放心好了,私人飞机的钱有一半是我出的,所以你帮我就是帮你自己减轻负担,我的那份债务可以免了。只要谢安晨敢找你麻烦,我第一个挡在前面。至于为什么找你,你是我下飞机后认识的第一个中国女孩,也是打交道最多的,又有点小小的狡猾,对付我爸的秘书绰绰有余。当然你对那位秘书先生不用客气,他是我亲叔叔。”
Martin看中的就是林安心够小,没啥社会经验,好哄骗。又是个鬼精灵,胆子大,心也细,适合和自己的叔叔斗法。这种初生牛犊,最适合用在这个时候。Martin打小跟着母亲长大,因为身份特殊,没被人欺负过,但从小到大玩伴也不多,除了上学和社区活动,他对事物的看法全部来自母亲的那些中文小说。
小说的情节向来不靠谱,但因为利伯曼家的关系,Martin按着东方小说里的风格行事,居然从来没有吃过亏。以至于他觉得这次自己拟定的计划也是天衣无缝。
谢安晨一直觉得Martin就是一个赤子,和利伯曼家没什么大关系。而这样的赤子,和林安心却有异曲同工的地方。林安心是个什么都没有经历过的、刚刚走出象牙塔的女生,Martin是个天真的洋鬼子,对于中国人讲究的那一套虚而实之、实而虚之全没概念。
林安心一直害怕谢安晨找自己讨债,毕竟自己理亏在前,所以也不敢告诉家里人。商讨的对象是这个虽然会中文,却不能掌握中文精华的Martin。所以这两个人根本不会考虑谢安晨说的是不是句玩笑话,完全按照谢安晨讨债、利伯曼家相逼的模式,糊里糊涂订了盟约,觉得彼此都帮了对方一个大忙。
“好了,下面我打电话给我叔叔,正式向他介绍你的身份。但你放心好了,我是好人,不会占你便宜的。我会叫上Neo一起,他和我叔叔认识。你多见几次Neo,就不会那么怕他了。”
林安心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害怕谢安晨,但克服恐惧的最佳方案,就是直面恐惧。估计多见几次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