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呈幽鼎双方蓄势待发之际,人界心中,到底依然愿意持着观望态度……
眼见战事将起,明媚举刀身前,阎呈眸光移向她,然后说道:“魔界大长老之女,以往虽然不曾见过,但是,上次一战,竟然能与本大人交上手,真是不一般啊……”
魔尊挑眉道:“怎么,我族一个小姑娘,这回可是让你感到恐惧了?”
“恐惧?呵呵……那也是不可能的,不过是特别了一些,哼,她可不会每次都那样好运。不过,本大人倒是觉得,对她,确实有些兴趣了……”
幽傅一瞬间蹙眉,一移身形,将明媚挡在身后。茗渊也是眼中划过一丝惊诧。
魔尊往后看了一眼,嗤笑一声:“呵,兴趣还是免了,对于你阎呈来说,她还是太小了,而且我魔界的大小姐,怎么可以让你轻易惦记上呢?”
阎呈眸光一闪:“鬼界与魔界联姻之事,以往也并非从未有过,既然,你我同是为了沧笙,那这位大小姐入我鬼界,我必然会传功与她,这便也算是你魔界得了半数沧笙之力,往后,我们两界好生相处,免去这无止无终的战事。魔尊当真不考虑一二?”
明媚眼神寒了寒,他口中传功之事根本漫无天际,阎呈这是想要把自己直接引入鬼门关啊!
魔尊尚未说话,就听到下面传来一声怒吼:“鬼界宵小之辈,休想妄图染指媚儿!”
登时就有无数目光朝声音方向望去,就看到孟轩麒正费劲的拉着一个劲往前赶的顾梁寒。
“你疯了!这个时候乱叫什么!”
“师兄!不要拦着我!”顾梁寒焦急的脸上急的发红,听到那个人打明媚的主意,他就完全忍不住。
幽南辰默默看着他,幽鼎眼神不由也变了变,阎呈锁紧眉头,猛然挥袖,一道黑色的气劲就打了过去!
“令人厌烦的人族,本大人说话,岂容你来插嘴!”
茗渊见状,立刻运功过去,抬剑替人挡下这一招。
“……傻瓜……”明媚咬住嘴唇,手上愈发握紧了刀柄,顾梁寒真是还那么行事冲动不计后果,让人说他些什么好……
“休要再如此!你快往后躲开!”茗渊呵斥道。
“……”她一开口,语气明显的怒气,顾梁寒只得不情不愿的选择安静下来……
阎呈看向明媚,调笑道:“哟,看来这位大小姐生的太过貌美,看看,区区一个小道士,居然会这样迫不及待自不量力都冒出头来护上她?啧啧,人族啊……”
幽鼎冷然道:“就连你阎呈都能因她开口,更何况区区人族?”
阎呈咋舌:“不论如何,本大人还是希望,咱们两界,能有商谈的空间。”
魔尊现下不由陷入思考之中,如今在鬼界之外,若是他们一开战就找机会回界,想攻进去,那便相当费些事情,而人界修仙门派又在此集结,或许又会演变成人魔之战,鬼界作壁上观……阎呈如今已经出关,状态如何,尚且难以测度,方才观他散出的气息,绝不像带伤上阵……而且万万没有想到他既然竟然会开口提出来了有关沧笙的条件,那也许……应该重新考量一番,他眼神渐深,随即改口说道:“这件事情,本座会再行考虑。鬼界,本座也必然会再来。”
阎呈扬唇,对他的改变很是满意,十分得意的瞥了一眼茗渊那边,然后说道:“那今日,本大人就不远送了。”
魔尊只是轻哼了气,转身挥手,带着魔界撤兵。
幽傅拉着明媚也跟随离开,明媚来不及犹豫,还是忍不住转头,看了一眼顾梁寒,他的眼睛红红的……又看了一眼茗渊,在她眼中,好像有些自己看不懂的情绪闪过……
眼见魔界撤兵,人界修行门派自然也需赶快离开,以免生出事端。茗渊确实也未想到会如此,原本是想在外围观战,可就是因为顾梁寒的原因,眼见岿山门的人追着他赶了过来,那她自然不能光让他们冲入这危险境地,如此一来,变数多生,魔界未战离去,而阎呈突然间又打起了明媚的主意,主动提及沧笙之事……魔族身影消失,茗渊也带着众人速速离去,否则鬼界很可能会就此机会对他们动手,不过阎呈似乎并无追赶之意,眼中带着盘算,任他们离去。许是担心魔界之人会中途折返吧……
很快,这里就又恢复如常,阎呈勾唇一笑,便与崔府君罗酆一众回了鬼界境地……
……
虽然此回归去,未费一兵一卒,而不出意外,明媚又一次被魔尊叫到了跟前去……
大殿之上,幽鼎摒退了所有人,包括幽傅,就只有他与明媚两个人。
“媚儿……”幽鼎看向明媚。
魔尊一向叫自己丫头,这会儿改了称唤,她觉得有些不自在,这声音听着和蔼,但她只觉胆颤。她颔首应声道:“……魔尊。”
“你完全可以放心,本座断然不会将你送入鬼界那地方,就算别人都觉得可以,本座都不会答应。”
“……是……”明媚低着头,她觉得这应该不是重点想说的,还是有别的什么事情,不然不会只与她一个人在此说话。
幽鼎笑了一下,有些意味不明的开口道:“到底你也长大了,经历也不少,感情之事,不会什么都不明白。”
“……”她眉峰一蹙,正猜测他此话之意,就听他明说道:
“本座会尽快安排,你与南辰成婚的。”
“……什么!”明媚闻言,登时抬起头,露出诧异不已的表情……
幽鼎又说道:“自你年幼时,本座便已然有此打算,也曾与你父亲提过一二,只是不想你之前在外流落多年,所以可能觉得这下提的有些突然……现在既然你回来了,本座也该安排一下了。”
明媚当然无比慌乱起来:“……魔尊,怎么……怎么突然安排这样都事情?我与南辰哥哥……”
“丫头,幽氏一族在魔界担下护界重责,你与南辰本也是相配,他是前一任大将军的独子,也是现在我魔界优秀的大将军,你是魔界的大小姐,他不会配不上你。”
她赶紧解释道:“媚儿不是说配上配不上的意思,就是这个婚事,我实在是……”
幽鼎突然冷冷打断她的话:“够了!”
“!”他一瞬提高声音,明媚不由身子一颤。
他蹙眉寒声道:“这婚事如何?要不早一些定下你的心意,难道还要容得你在人界这些年招惹到的桃花来惹是生非吗?”
明媚心中纷乱极了,人界招惹的桃花?难道……是指顾梁寒之前的那般行为吗?因为他,所以要自己与幽南辰成婚吗?
“……可我……”
“好了,这件事,只是告知你,不是与你商量。本座已经定下了,说到底,我魔界也该添上一些喜事了,回头便与你父亲商量细节,你下去吧。”幽鼎负手,转过身不再看她。
明媚愣然,他周身寒气,是带着怒气的……方才语气,也是命令……心知他不会再听自己之言,只得先低头离开,她觉得,自己此刻就好像是一个没有灵魂的躯干一般,他说怎样就怎样,他说做什么就做什么……魔尊的安排,她要如何才能反抗?还要继续挑战他的底线吗?这所有的事情,都发生的太快了,所有的意外,似乎,都不能仅仅称作是意外了……
明媚脚步沉缓,半晌难以回神……也能够想到,幽鼎这样急着安排,就是因为自己之前与人界那些故友的交集过多,他必然是为了彻底断却自己与他们的联系,才会突然做出这样的决定……可是他可考虑过幽南辰是怎么想的吗?呵……不对,幽南辰也是一样,都只能是听他之命而已啊……
……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去的,坐在桌前,呆呆的,一动不动过了许久许久……直到幽泽从外面进来,缓缓走到她的身后,都丝毫没有察觉。
“……小姐……”幽泽轻声开口唤道。
“阿泽姐姐……”她缓缓回头,眼中湿润,看着幽泽难过的表情,她应该也知道这件事了吧……现在的这一切,再说什么,也都是徒劳无用的……她们两个人心里都知道,幽泽轻轻抱住她,拍着她的背哄着,就像小时候哄她的那样子……
都说时光荏苒,如流沙划过指尖……转眼间,秋日已深,遍地苍痍,似乎万物不再具有生命力,何况,人心亦是萧索,悲凉画骨……此番心境,没有人能够看到枯萎的美,只能听见树叶离开枝干的声音,轰然,且惨烈。
宁昔月独自一人在后山那熟悉的地方驻足,同练刀剑之人早已不在,不知不觉间,蝉声渐渐消弥,一片枯黄的树叶悄无声息地滑落在肩头,她侧首去看,好似忽然间才发现,多个时日已然离去,人,也已离去……故人有变,就仿佛是辞去了一个生命一般,那曾经,是一份对情意的热忱。而如今,它孤独了……无所依偎、无所牵绊……一颗心在风中飘荡,最终沉寂了……原本淡漠的心境,早就不淡漠了,修行之人也有苦恼,为什么,人世间总有诸多无奈……
……
顾梁寒双目忧思,情难自拔。过去读书时,心态无知,尚不能理解为何古人一曲新词,便道尽了秋思的韵律,而如今,他却能够清晰的感觉到,落叶叶阵阵,无处不在渲染着离别的惆怅……回到岿山门之后,他便受罚被禁足面壁,其实即便不面壁,他也没有心思再做其他,如今,只能是低垂着头,任由难过的情绪包围着自己……
柳肃萧听得茗渊带回来的消息,亦是独立与崖边……早该习惯的季节变换,如今才觉得,好像早时一直忽略了它的悲伤之感……那树的秃顶,那枯掉的叶子,离去的鸟儿,多么凄凉……
秋真的是伤感的代名词吗?在他们的心里,往日的深秋从来没有像如今这般悲凉过,只是有一点点冷淡而已,可如今……只道心凉……
……
明媚与幽泽站在结界之外不算远的一处地方,看着那树叶随风飘落,扫过地面,除了尘土,最后也不再会留下什么,却也不带走什么。它们用尽最后的力气,舞出生命的精彩,明媚不喜欢这样的感觉,放眼望去,只留下稀稀拉拉的几片树叶挂在光秃秃的枝头上。
在外面站的久了,她们也被秋天的风吹遍了,染上了更加悲伤的心情。为什么会伤感……是因为树伤了满树的叶子吧。否则秋季不会悲伤,是因为叶子的掉落才显出了满树的悲伤,它们分开了,那些叶子会从此消失的彻底,再也不会见面了……
“小姐,我们……回去吧……”幽泽看向她说道。
“我……不想回去……再待一会儿吧……”明媚不想回去,她觉得,心里憋闷,真的难受极了,原来在自己的家,也会如此无助苦恼……
幽泽看向远处的天空,依然劝道:“可是就要下雨了,回去吧,小姐,而且万一,有什么人在附近……”
“唉……好吧……”明媚叹息一声,缓缓转身,与人一道离开……
走在回程路上,秋风习习,虽然并不是很长的一节道路,已经布满了一地秋落的黄叶,金灿灿的落叶在地面上耀出一种凄美的色彩。冷风吹过,无数离枝黄叶纷纷扬扬飘落尘埃,空中弥漫着萧瑟的寒意。她被这凄境感染了,心中再次掠过伤感与苍凉……
那秋水边,一棵憔悴的秋柳落败,跟着秋水流去,过去的一切,仿佛只能成为过眼云烟,所有的情意,也只能会被冲刷的干干净净……
……
“柳师兄……”
“谷师弟……”柳肃萧回头,看到一脸关切的谷雨霄。
“……这么晚了还不休息?当心着凉了……”虽然知道他心有所想,谷雨霄还是不想说出来,以免他更加难过。
柳肃萧垂眸道:“……有些闷,睡不着……”
谷雨霄抬头看了看,说道:“等一会儿,就要下雨了吧……”
“嗯……”他点了点头,是啊,这样憋闷的空气,就是山雨欲来的征兆啊……
“师兄,回房间去吧,尽量让自己放平心绪,好好歇着,毕竟现在,人界并不太平,你先要保重自己,需要你保护的人,还有很多很多……”
柳肃萧闻言,缓了许久,还是点了点头:“好……”
夜雨潇潇,金风细细,叶叶梧桐坠。他回了房间,坐在床榻边上,静静听着窗外渐响的雨声……
四季亦是一种轮回,世间的无数生命都要接受着这无情的安排,匆匆来过,又匆匆离去,也许经不起情感的牵绊,谁都有过依恋,谁都有过无奈,可是该走的,注定要离开,无缘的,便注定只有遗憾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