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粮食价格一泻千里以来,孙家忽然没有了动静。
那时候宋城还没有回来,木桃让冯青收紧门户,低调行事,自己也不再往葫芦肆去,除了偶尔去布料店,便深居简出。
然而,孙家却是死一般的沉寂。
似乎还发生了什么木桃不知道的事情,可是现在木桃几乎没有什么消息来来源,宋城和赵玖都不在,她不敢轻举妄动。
好在宋城终于回来了。
“所以你就把剩下的那部分粮食全部都放在仁凤里的邸店里了?”宋城问道。
“是的,等着你粮食回来,一部分要送还楚州府,一部分要还到刘家庄,剩下的,就先储备着吧。”木桃说道。
“嗯。”宋城点头,“我马上派人去安排。”
“不急,反正现在已经秋收了。”木桃说道,“你还要好好将养一段时日。”
上次宋城刚回来,木桃没来得及多问,今日又过来看看宋城,他精神看上去好多了,可以斜靠着坐起来,脸色也好很多。
“好多了,你每日让人送来的汤,我都喝了。”宋城微笑着说。
“嗯,都是阿明亲手做的。”木桃说道,“她管着如意坊,久已经不下厨房了,连我都吃不到,不过听说你受了重伤,便特意每日晚上做的。”
宋城笑笑,“我还以为是你做的。”
“那可能要等下辈子了。”木桃哈哈一笑说道。
她的意思只是说自己不会做饭,可听到宋城的耳里,心上却微微有些苦涩,下辈子吗?
“对了,我还打算做一件事情,想跟你商量一下。”木桃说道。
“需要我做什么?就直说吧。”宋城的声音很温柔,虽然他平日里说话也很文质彬彬,但比此时却还少些温度。
“其实,暂时还不需要,只是我的一个想法。”木桃脑子里在想自己的事情,“如今货物钱币虽然可以存放在邸店,但是交易的时候还是要拿出来,如果邸店可以开一张凭据文书,交易的时候直接给凭据文书,就不用将东西搬来搬去了。”
“你说的这个也有啊,有时候不是也不用将东西取出来,只要双方去邸店做个交割就可以了。”宋城说道。
“那还得双方去一下,假如在外地不便,或者就是不想去邸店,如果有个凭据文书,直接给到对方,谁拿着这凭据文书都可以去邸店拿到东西不就可以了吗?”木桃说道。
既然金属货币太少,她便考虑了一下纸币的可能性,但印刷术尚不发达的古代,想要做出难以被人模仿的纸币太难了,继而她就想到了本票,汇票等一些后世的银行票据。
“那假如有人伪造呢?”宋城问道,“本人不到场,只凭一张纸就能拿到钱,那岂不是很容易伪造。”
“不是的。”木桃说道,“我有办法做出不能被伪造的凭证来。”
这就是木桃只能做票据不能做纸币的缘故,票据是必须要来邸店兑换才能有其价值,纸币就太容易被伪造了。
“哦?”宋城好奇地问道,“那做出这东西来,有什么用呢?”
“嗯,一来大家交易的时候就可以现场直接付钱,不用再到邸店办交割手续,二来,如果长途跋涉,也便于携带。”木桃说道,“比如说,从扬州去长安卖东西,回程的时候只消带一张纸回来,就可以在扬州的邸店里换钱,或者从扬州去长安买东西,也不需要再带很多钱,只消将钱存入扬州的邸店中,到长安换出来或者直接交易都可以。”
“唔,我想想,那这至少有两个要求,第一邸店必须在扬州和长安各有一家,第二别人相信你,到长安之后能拿出东西来。”宋城很快就听懂,并立刻总结了出来。
“正是。”木桃拍手笑道,“你这么快就理解了,所以我现在只能想想,但不知道怎么能做出来,可能就要靠宋郎你了,凭着宋郎你的能力,我觉得没有问题。”
好好的被戴了一顶高帽子,宋城微微一笑,“我想想,嗯,一方面如果交易双方都相互信任,那么就可以直接免去到邸店交割的麻烦,另一方面如果是陌生人,还是要到邸店交割的,不过至少可以免去长途跋涉携带钱的问题。”
“你说得对,我还没有想到人与人只见的信用问题,不过至少是可以免去了长途跋涉的一个问题。”木桃高兴起来,“这件事如果能做出来,与人方便,与我们也可赚钱呢。”
那可不是,本来邸店收储客人的货物,就是一件赚钱的买卖了,如果这个法子能行,那将会有更多的人愿意将货物存放在邸店里,免去了来回的运费,省下来的钱,邸店一定是要赚一些的。
宋城想了一下,忽然又笑道,“阿桃,我现在觉得,你说出什么来,我都没有那么惊讶了。”
“那样好啊,说明我们将来能合作得更好,我觉得跟宋郎合作真是愉快得很。”木桃笑道,“你好好休息,这事也不着急,从长计议,我过几日再来看你。”
明明没有心的样子,可为何还要常常来看自己,还特意每日都送吃食过来,不过她素来行事不守成规,也许这样的接触也不说明什么。
只是这样坐着说说话,似乎已经很满足了。
“没什么事的话,一起吃晚饭吧。”虽然是那么想,但忍不住还是说道。
“啊?”木桃先是有些惊讶,随即笑道,“你是不是又有什么好吃的?”
不过是突然的一个念头,没想到对方是这样的反应,宋城一时慌乱,又说道,“好吃的没有,我亲手下厨的算不算?”
“那就算了,我还能让你一个病人给我做。”木桃十分吃惊,摆手道,“不过你居然会做饭?真是看不出来。”
宋城轻声说道,“可能还有很多你看不出来的。”
木桃装作没有听见,没有再答话,起身告辞走了,一边走一边想自己为何说什么过两日再来看你的话。
不过是后世看望病人时的客气话,怎么这时候竟然脱口而出,真是懊恼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