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天气说变就变,来时还晴空万里,到了这会就已经开始积起阴云,看样子等会可能下雨。
我都能看出来,更别提百合子一行了,刚一出帐篷,就见先前见过面的那个山鹰,面容严肃的捧着个仪器过来,他好像在征询百合子的一些意见,可是百合子却语气坚定决绝的回了句,我看到山鹰脸色不好起来,看样子是在某些意见上起了争执。
“柳风,你先带陈小姐过去,我与山鹰说些明天的部署。”
部署?难道这些人打算明天再下去一次?
疯狗走在前面带路,刚一转过某处箭竹,疯狗就看了我拿着的黑伞,“把伞撑起来吧,要下雨了。”
这么快?
我抬头看看天,但是却只看到被山风吹得乱晃的箭竹,我依言撑开手上的黑伞,说来也怪,我这伞才刚刚撑起来,就有雨点砸在伞上,细小的雨点连成一片,只这眨眼的功夫就淅淅沥沥的变成大雨倾盆而下,我举伞看着被雨淋的疯狗,犹豫着要不要将伞借出一半去,他那里就已经冒雨往前走去。
雨打在竹叶上,不少竹叶随着雨点一同落下,我跟在疯狗后面,却越走越觉得我身后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跟着。
我看了眼前面的疯狗,不知道他有没有察觉到。
山雨越来越大,疯狗却并没有因此停下,难道是我的错觉?几乎就在电光火石的一刹,一柄利刃穿过我的鬓边,擦着我的耳畔向着我身后某个方向狠狠钉去。
“哎呦!疼死我了!”箭竹被人压断的声响清晰的传来,我以为疯狗用刀钉住的是某种蛇、獐子之类的,谁知道竟然从箭竹后面骨碌出一个半大少年,一头扎进泥水里。
“我到底是不是你生的,竟然这么对我!”唐十四一把抹掉脸上的泥水,瞪着眼睛看向身后。
竟然还有人?
我撑伞看向箭竹后面,就见一个四十上下,披着蓑衣的汉子从后面走了出来,他眼神冰冷眉毛苍灰,左手握着一杆烟杆,右手中指与拇指捏着一柄atak军刀。
老鬼面色不善的走了出来,路过唐十四时还不忘给他狠狠补了一脚。
唐十四疼得呲牙咧嘴对着自家老爹比了个中指,“没有你我也能躲过,得瑟什么。”
“你躲得过一柄,那另一柄哪?”老鬼抖抖蓑衣,一柄黑色的atak军刀从蓑衣上掉下来,正正好的被他捏在手上。
难道刚才疯狗丢出去的是两把?不仅是我吃惊,唐十四看着那刀也傻了眼。
我想了下刚才发生的事,那一柄穿过我耳畔掷出的军刀,是竖着刀刃过去的,理论上:如果此时有一柄黑色的,在竖刀旁边横行而过,应该是看不到的。
可是这说起来简单,做起来该是何其艰难。这个疯狗做到了不说,那个老人还能接住,这真是……
“真是不好意思,让陈家丫头见笑了。”老鬼慢悠闲的吸了一口烟袋,话里话外没半点道歉的意思。
“你认得我?”
“我老鬼跟你陈家有点子交情。”老鬼咂摸着烟袋,垂着眼皮想着什么,好半天才用烟袋杆敲了敲泥里趴着的唐十四。“这是我唐家这一代的挑粱唐十四,虽是个不争气的,但却是我唐家独苗。”
老鬼说着对我抱拳虚行了一礼,“先前的事,多有得罪了。”
盗墓这活计朝不保夕,墓底下的勾心斗角都是常事,但是在墓外面这种尾随人的下作事,即使是死了都不冤。
更何况,他尾随的还是香师。
对香师心怀不轨者,三刀九孔,以谢其罪。
可这都是以前的规矩,如今他对我行这一礼不是道歉,而是仗着他的身份在以势相压,他站在那里就是明明白白的告诉我,虽然他唐十四坏了规矩,但是,他今日要保下他。
我虽然从没有想过对那个唐十四怎么着,但是老鬼的态度真真是惹到我了。
“不承香火,不承命,您老言重了。”我对着老鬼额首行了一礼,“雨大了,我们还有其他事,就先离开了。”
看着撑伞走远的两人,老鬼若有所思的咂摸了一口烟袋,“陈家这一代的香师,脾气了不得啊。”
“你说什么?”唐十四从泥里爬出来,还没站直喘口气,就又被老鬼一脚踩了回去。
“看看人家,再看看你,没事暗搓搓的跟着一个香师做什么,跟就跟吧,还笨手笨脚的被人发现了,这么大的雨都挡不住你的动作,你说你能有什么用!”
唐十四一时气弱,“我这不是没见过女香师,想过来看看是圆是扁,那个能想到那柳风这么厉害。”
想是觉得这样太过涨他人志气,唐十四又猛地改口,“你还好意思说我,要不是你突然窜出来吓我一跳,我能被人发现,让我在一个女人面前丢脸,你真是我亲……爹……唔……”
唐十四吐掉嘴里的泥水,手臂左右挣扎却又被人踩的死紧,“娘希匹的,等你年纪大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老鬼冷笑一声,脚下暗暗用力,“就你这样变着法的找死,我怕还没等我年纪大,就得先给你刨坑安顿你那三两肉,你到底知不知道,我刚才若是没跟出来,你现在是死是活都说不定。”
“有那么邪乎吗!”
想到刚才那掷来的军刀唐十四也心有余悸,“那柳风真是人如其名,就是一头见人就咬的疯狗!”不过那手刀技,真是让人倍感羡慕。
“你怎么还不明白。”
看着自家儿子这样,老鬼幽幽的叹了口气,“不承香火,不承命,你刚才可是被一个香师给拒绝了。”这要是在墓里,那可是比死都还痛苦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