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后便是年终,有施易莫号称夏室衰败、帝癸昏恶、民怨载道,代领蒙山有施氏和东方九夷领头不朝不贡。
随后,各国也纷纷在他的号召下同时停止了对大夏的朝贡。
一时间,九州大乱。
帝癸三年
一大清早,喜刚一走出寝房,笑眯眯的跟候在门口的伊打了招呼,就见长铃风风火火的跑了来。
“公主!不好了!君侯一夜之间集合了蒙山和九夷近十万兵马,听说还亲自披挂,是要出征了!”
喜大惊,睁圆了眼睛一把抓了长铃的手疾问:“你说什么?怎么这么突然?征伐何处?”
长铃秀眉紧凝,颤声道:“……大夏……”
喜的身子不觉一晃,脸色骤白。“什么?兄长怎可反夏?”
蒙山国自古便统领九夷,拥有对周边小国的征伐之权。
兄长他想要攻打谁都好,但……唯独夏攻不得啊!
喜一时心切,便抬脚要走,却被伊拦住了去路。“公主!君侯既然已经决定要反,便不是你能阻止得了的!”
喜满面急色,攥着衣裾的手指越拧越紧。“兄长一直对夏使掳我之事耿耿于怀,我担心他是因为我才……”
见她慌乱焦急,伊也便顾不得身旁还有其他的奴看着,双手抚上了喜的肩头,希望能以此令她冷静些。
“君侯为蒙山国君,出兵缘由理应没那么简单,定是自有他的考量,公主去了也是徒劳。”伊劝着。
有施易莫虽有些冲动易怒,却也不似是个仅因妹妹受辱就能不计后果搭进整个家国去报仇的。
伊说的话喜必然听得进去,但即便如此,她还是要去的。
“伊,就算是这样,可他是我唯一的兄长,如今要犯险出征、一反天下共主,就算我无力阻止,至少也要看上他一眼……为他饯行……”
喜烟眉凄凄,眼中隐隐泛起水光,这副怜人之相,让伊再也不忍心阻止,只得放她离去……
北风呼啸,旌旗狂舞。
灰蒙的苍穹下站满了黑压压的兵士马卒。
远处,一辆疾驶的马车被几个兵卒拦下。
“小姑姑!”一名穿着讲究的男童自兵卒后而出,急声唤道。
车门处,有个少年装扮的女孩探出头来,亦是十分着急。“紫葵,兄长呢?”
“父亲正在带领全军祭天,祭祀之后,便要出征了。”
喜一听,忙急道:“紫葵!快让我过去!”
“小姑姑你不能去!”紫葵极为严肃,丝毫不打算让路。
喜又气又急又是不解。“你为何拦我?兄长行这等谋逆之事,难道你就不担心吗?”
“征伐乃是男儿之事,小姑姑无需过问。何况早前我有施氏带头停贡,各方国一一追随响应,此时出兵,也定会引得天下相从,夏亡期将至了。”
紫葵一番侃侃而言,仿佛他早已不是一个天真烂漫的乖张小童,而是名副其实的蒙山世子。
不过喜依旧执着。“纵使如此,可是四百年间,有多人动过反夏的念头,又可曾有一人成功过?”
紫葵见她据理力争,无奈之下也只得直言:“小姑姑你还不明白吗?父亲有称霸之心,岂是你我能阻拦的?”
喜瞠目一怔。
没错,他二人一个是女孩子,一个又年仅十岁,在如此国之大事上都是根本说不上话的。
可是……
“不,无论如何,我定要见他一面!”喜干脆跳下了车。
既然车被拦着,她就自己走。
紫葵却拉住她的手臂不肯放。“小姑姑!父亲就是怕你鲁莽生事,才让我在此拦着你的!”
“可我只是想见见他啊!……”喜再无办法,泪意瞬时盈满了眼眶。
征战一事牵及生死,更何况这还是反夏之战,兄长这般不辞而别,她……只是担心他啊……
“小姑姑……”紫葵也是见不得喜的眼泪的,心里瞬间就失了底气,声音也缓和了不少,叹声道:
“……我可以放你去,只是祭祀已经进行了有一会了,怕是就算你去了,也……”
“呜呜呜”
忽闻三声号角长鸣,远方倾刻便有万马奔腾,一时间,恍似雷声滚滚、地动山摇,震裂了百年平和,震裂了泱泱九州……
亦震裂了喜本该和乐安逸的一生……
……
蒙山有施氏公然出兵造反,年轻的夏帝盛怒。
为平天下,毫无征战经历的少年帝王竟不顾自身安危、身披战甲亲征讨伐,还誓要踏平蒙山,生擒有施易莫。
然而这场战事来的快,结束的也是出乎意料的快。
只因早前有十余国都应下了有施氏的“同反”之邀,断了对大夏的供奉,可真正到了蒙山出兵之时,竟出奇的没有一国发兵响应……
而更是没人想到,那年仅十六岁、初出茅庐的夏帝夏后癸竟是个极为善战之人。
听闻战场上的他身型高大,英姿飒爽,行如风掣,力无穷尽。
几战下来,蒙山军无不对他闻风丧胆。
加之大夏手握大于蒙山军的两倍兵马,蒙山孤立无援,极速溃败,不到三个月便失了大半城池。
……
桌案前,众奴围跪着喜磕头不已,只为请求她能为自己的身体着想,多咽下一口粒食。
辛奴无计可施,只得去将伊给找来。
“公主……又没胃口吗?”伊跪坐在喜的身边,眸间满是担忧,轻柔问道。
“蒙山已数次败退,也不知兄长眼下如何了……”喜的声音低低的,她低垂着眼帘,两只小手团在腿上攒了又攒。
本该活泼可爱的喜如此萎靡,伊心中揪痛,竭力相劝:
“战场之事已然如此,我们谁也出不上力,公主又何必苛难自己的身子?你可知,这些日子你瘦了多少?”
又可知,他有多么心疼?
喜终于稍稍抬起眼来,哀着小脸楚楚问道:
“伊,我不明白……早前那些诸侯分明都是跟着兄长一道停了给夏朝贡的,为何到最后却无一人出兵相助兄长?”
伊轻声叹息,其实这些人与人之间、国与国之间的算计之事,他真心希望单纯善良的喜一生也不会有了解的机会。
可眼下,他却只能亲口说予她听:
“国之相战,并非只在表面,怕是夏早已察觉君侯的反心,早君侯一步出了手。那些停贡的方国,恐怕打从一开始就并非是站在君侯这边的。”
【注释】
●上古时期人口较少,出兵十万已经是个较大方国能拿出的天文数字,不像战国动辄几十万。
●夏时尊尚神权,人们做任何事情都要占卜和祭祀。
大战之前亦是要大行祭天,以求旗开得胜。
●粒食:泛指饭食。
具体而言就是米饭。
夏朝时我国已经有了五谷,只是还没有发明研磨的技术,所以没有面粉,做不出面饼一类的面食和糕点来,只有饭食,在那个时代被称为“粒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