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律司判官崔钰身后的小鬼卒正拖拽着一个只有了上半段,而没有了下半段的恶鬼魂魄,胸腹之间是一片血肉模糊,伤口在慢慢的长出新肉。那个恶鬼生前长的矮胖,如今被砍成了两截实在是难辩其身材原貌,就看见好像有个大冬瓜跟着青面獠牙的小鬼滚动一般。
鬼卒拉着李虎的魂魄带到堂下,李安和李虎俱是大惊。李安颤声道:“二……二爷,你这是怎么了?”
李虎胆战心惊道:“李安,你怎么也到了阴曹地府了啊?”
崔钰一拍惊堂木厉声喝道:“大胆李虎,进了惩恶司还敢与人闲话,是不是还嫌所受之刑不够?”李虎被崔判官喝声吓的立即禁声伏在地上直打哆嗦。
陈梦生小声问道:“这李虎在这里所受何刑啊?”
“此恶鬼在阳间犯下了杀人奸淫之恶,魂魄被二殿阎王楚江王,关押在十六层地狱之中。每天要受那剥皮塞冰之苦,腰斩剜心之疼。渴饮铁水饥食铜汁,让其肚破肠烂之罪。方来我去提拿此人魂魄时,正被受腰斩之刑,唯恐上仙久等故而叫操刀鬼卒将其带来听上仙问案。”崔钰把手里的惊堂木放手于桌上,请陈梦生上坐问此恶人。陈梦生作揖谢过崔钰,坐于中间太师椅上,崔钰和惩恶司判官坐于边侧。陈梦生在桌上斜视着堂下冬瓜般的李虎,沉声说道:“恶人李虎,你可知罪?”
李虎愣愣的看着从未见过的陈梦生,一时之间也吃不准他问自己这话的意思,但是瞧见叱咤幽冥界的崔判官也对他相敬三分不由的心里犯起了迷糊。冲着李安暗使眼色,李安是有口难言,做了个杀鸡抹脖子的手势。李虎一怔便知道堂上之人绝不好惹,还没开口就哭天抢地的嚎了起来:“清天大老爷啊,小人我冤枉啊。”
陈梦生一拍惊堂木怒道:“你这恶厮生平所做恶事笔笔记在生死簿上,幽冥四司难道还会污赖了吗?你们李家四兄弟在宜城害死过多少人?现如今李家三兄弟将你们掳来的人藏在哪里?给我从实招来!”
李虎魂魄怪眼一翻道:“什么掳来的人啊?我在宜城杀过人确定不假,但是从未听说过有藏人之事啊!我想大人定是弄错人了吧?”崔钰见李虎尽是狡辩之色,正要起身叫鬼卒给李虎掌嘴,却叫陈梦生劝住了。
陈梦生摇头苦笑道:“将你提审至罚恶司,难道你以为我是为了你生前所犯的杀人奸淫之恶吗?”李虎生性凶残可善于察言观色,听陈梦生口中这般说道心里突然间起了一个咯噔……
罚恶司紫袍判官髯虬根根倒竖对着陈梦生道:“上仙,幽冥四司向来以生死簿上的善恶来判生魂之赏罚。若生死簿上没有记录,我们也实难知晓,莫非这厮在阳间还有劣迹未招?罚恶司执事鬼卒何在,给我把这恶人魂魄挑筋断肠!”
罚恶司两边鬼卒之中走一个高额秃顶赤眉黄眼的小鬼,先向着陈梦生三位判官施礼唱喏道:“罚恶司断肠执事,见过三位判官大人。”断肠执事行完礼后,飘到执杖刑具的架子前,取出一把弯月长刃细刀冷笑着朝李虎走去。想必李虎在楚江王地狱之中没少被鬼卒挑筋断肠,一看见操刀鬼卒过来竟是浑身颤栗用双手死命的往前爬动,口中发出了让人恐惧的尖叫声……
断肠鬼卒不紧不慢的到了李虎跟前,用长刀先从腋下进刀一拖。李虎的臂膀就无力的垂软了下来,再想逃跑已经是不可能了。陈梦生这是第一次看见罚恶司严惩恶鬼,虽然知道李虎身前作恶多端可是听着他现在惨绝人寰的嚎叫声,看着李虎从双腋之下鲜血到两臂四溅筋络全被断肠鬼卒挑出。陈梦生还是感觉一阵寒栗,喝道:“李虎你还不快快老实招来,也好免去这皮肉之苦。你们李家大总管李安说过每年都会给你们兄弟找一些童男童女,你们到底把他们怎么了?”
李安吐着血腥沫子嘶声道:“我……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什么童男童女,我不知道……你再问我……我也是不知道……”断肠鬼卒毫无表情的拿着弯刀,一丝不苟的捅进了李虎刚愈合起的腹部,血红糊糊的肠子就随着弯刀的挑动流了出来……
连陈梦生见过了不少恶鬼受惩的神仙,也侧目不再去看断肠鬼卒用弯刀将李虎肠子一寸一寸的割断。每一刀下去都是撕心扯肝,李虎已经是痛的没有力气去喊叫了。张着大嘴急剧的抽噎着,双目无神的看着李安。李安被李虎的模样吓的磕头如捣蒜一般,口中道:“二爷,二爷你就说了吧。他们都是判官老爷啊,好汉也不吃这眼前亏,你不说他们一定是不会放过你的啊。二爷你都身在阴曹地府了还能指望着李家三位爷来救你吗?”
李安的肺腑之言就像把大锤把李虎心里最后的一道防线也击得粉碎了,李虎大叫了一声:“我……我招了……,快叫这个家伙……停手……啊……啊……痛死我了……”
陈梦生一拍惊堂木道:“李虎啊李虎,你就是犯贱。我好言相劝你就是不听,断肠鬼使请住手。”断肠鬼卒一抖弯刀上粘附的血肉,起身将弯刀放回架子上。冷酷的看了李虎一眼退回到旁边,地上的断肠变成了一股股的黑烟四散飘开。
李虎缓了一口气低头道:“判官大人问的事,那是发生在十多年之前了……”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宜城里的人谁也想不到李家那四个恶霸杀了赌场里放债为生的鲁老爷,得了百把两银子会在老屋开了家骡马店,人模狗样的做起了买卖。但是四个恶霸做买卖欺行霸市,宜城的本地人都不敢去雇他们店里的骡马。李家的骡马店里除了李家四兄弟外,就是住在城外的李安有时会过去帮帮忙打打杂,压根就没什么生意。可是老天爷饿不死瞎眼雀,就在那年的夏至,半夜一场大暴雨过后,有个赶路人急匆匆的砸着李家骡马店的大门……
李龙骂骂咧咧的披着蓑衣提着灯笼,打着哈欠出来开了门便骂道:“谁啊,急着赶去投胎啊。这么晚了还来敲门,你干什么?”李龙看到门外站着一个面无四两肉的灰衣后身,年纪只有十六七的小伙子。来人操着一口浓郁的吴越口音心急火燎的道:“我的马车在宜城山里散架了,马上给我套车我有急用。”
李家另外的三个兄弟也被吵醒了,从屋里走出来的老四李彪笑着道:“套车容易啊,这位少爷你看看现在的天色都这么晚了。这套车的银子嘛,就要比往常稍稍加点了,不还价五十两。”在李彪身后的李家兄弟知道这是老四又在讹人家的银子了,五十两银子都能买上一辆马车了。都是讪讪的笑着赶路人,要是他不花钱就休想再出着骡马店了。
来人只是略显吃惊的哦了一声,从袖子里摸出了块指头大的金块。李彪接过金块一咬果然是有牙印,眼珠子一转道:“这位少爷咱们店里可找不出银子给你啊,我看不如这样吧。咱们兄弟给你套车,您进屋歇歇脚吃点东西吧。”赶路人看着满地的泥泞,思量了一会点头进了屋子。
李豹冷笑着拉过了三个兄弟道:“今天可是来了头肥羊,二哥你去给他整点吃的。不要忘记加料,老四你去稳住他。大哥咱们去准备家伙送他上路……”
李彪托在几个小菜一壶酒进门笑道:“小少爷,你这是要上哪个去啊?这种鬼天气别说是山路难走,就是平地驾车也不易啊。我看着少爷面生的很啊,是来宜城访友还是探亲啊?”李彪殷勤的给年轻后生倒上了酒。
小伙子大笑道:“你懂什么?什么叫鬼天气,是天生异象快要降下精石了,才引得风雷大作。和你说你也不明白,快去给我套好车别耽误了本少爷的大事,我就是为了精石而来。”
李彪咂舌道:“什么精石?能当饭吃吗?干嘛非要火烧眉毛非要去拿精石啊,真是有钱人吃饱了撑的啊。”
小伙子大窘脱口道:“你知道个屁,精石是用来炼金的。”说到这里小伙子顿时发觉失言了,马上缄口不再去说了。李彪听着奇怪,但是耳朵里就听见了有金子,找了借口说去催兄弟套车出了屋子。
李彪走到门外,李家三个兄弟都已经准备妥当了看见李彪出来,李龙轻声呵斥道:“你怎么出来了,那小子迷昏了吗?”李彪挥手叫三个兄弟到了远处。
李虎懵懵懂懂的道:“老四,怎么了?我加了迷药了啊,那小子没着道吗?”
李彪没理李虎的话,单单就对着李豹道:“三哥,咱们四兄弟里就数你最聪明,你听说过炼金吗?那小子说来宜城是为了什么精石,你知道哪是什么玩意吗?”
李豹暗吸了口凉气道:“炼金之术始于战国初期越国人欧冶子,后世之人就根据他的《越绝书》能炼石为金。至于是怎么炼石成金的我就不知道了,四弟难不成这屋子的小子会?”
“我怎么知道啊?是他刚才说漏了嘴我才听到的,三哥那我们怎么办啊?做了他,可是白白放走了一个财神爷啊,只要咱们有了金子就把这老屋重新翻造一新,也做回宜城里的有钱人。”李彪说的是眉飞色舞,好像是已经看见了遍地的金子。
李豹捏着下巴想了一会儿道:“老四,你还是快进去,别让那小子跑了。大哥,二哥我们去套马车让他小子进山去,咱们暗中跟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