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冷红叶早早的岀了天下第一庄。她每天都要去一趟天机楼,今天也不例外,她的病人是天机楼的楼主南宫贤。
南宫贤已至风烛残年,人越老迈,就离来限之日越近,就算是她也不可能保证完全治愈,只好尽力而为。
其实她是不想来中原的,她一个人住在昆仑山中,隐居避世习惯了。
当年,父母因为了守护一件传说中的宝物而被婆娑门的那布罗杀了,家里就只剩下婆婆和她两个人。
她那时候还小,不懂得生死离别,也不记得父母的样子,长大后竟然没有任何报仇的打算,有时候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很冷漠。
她很聪明,对药理知识的悟性极高,最后终于不负婆婆的期望,继承了家传的医术。平日里只为那些求医问药的人切切脉看看病,闲了就上山采采药,虽说不问世事的生活过得无趣了些,但日子还算清静安逸。
直到那天,有一个叫花令语的女人不远万里来到昆仑求医,还带着一张令牌之类的东西,那张令牌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天机令。
可婆婆在见到那张令牌之后,就让她收拾东西跟那个叫花令语的女人走。
她有些不明所以,冷家传下的规矩,绝不允许冷家后人外岀行医,可婆婆却因为一张令牌破了例。
听婆婆说,这也是祖上立下的规矩,如果有一个拿着天机令的人前来,无论什么要求都得答应,据说是祖上曾经欠了天机楼一个人情。
江湖上的事情她不懂,可既然婆婆下令,她也只有尊从的份了,管她是不是心甘情愿。
如今算来,她都来中原一个月了,老楼主的身体状况却越来越不好,真不知道还能撑到几时。她边走边想,越想心越烦闷,这些任性的祖辈们就知道随便欠人情,也不想想她这个可怜的小后辈还起来有多不容易。
不过她却听婆婆说起了祖辈们另一个故事,但那个故事里的江湖,充满了鲜血与黑暗,悲伤与无奈。
故事里的男人有一个好听的名字,温文尔雅,重情重义,他叫冷香凡,他还有一个美丽能干的夫人,她的名字,叫红药。
婆婆说,她长得很像她。
也所以,她因此也有了一个好听的名字,红叶。
天机楼入口处,一名经常跟着花令语的贴身侍女已经在那里等候多时。看见红叶来了,没有说话,只是笑盈盈的上前见了礼。
“你们副楼主呢?”红叶有些意外的看着面前的侍女,往常都是花姐姐亲自来门口迎接她,而今天却换成了侍女。
侍女依旧没有开口说什么,只是温和礼貌的笑了笑,顺便做了手势,示意让红叶随她走。红叶半知半解的点点头,跟着侍女一路上了玄机阁。
想来也是,花姐姐是堂堂的副楼主,哪有空天天来迎她,只是这突然没看见熟悉的面貌,她有些不习惯罢了。
侍女把她安全带到玄机阁的内阁后,就退据在门外守着。
她照常给病人诊脉,照常一言不发。手指轻轻按压在南宫贤手腕上的脉息上,一双清澈的眸子敛着,眉头微拧,那副慎重之态,就像一个在深沉思考的老人。
南宫贤见她这副模样,和气的笑了笑,“劳烦红叶姑娘每天来为老头子诊脉,真是不好意思。”
“我是个大夫,诊病行医是我的职责,楼主不用太过介怀。”她收了手,一双深沉的眸子又恢复了清明。
南宫贤摇了摇头,“我知道红叶姑娘是个好大夫,不过我这身体状况已经不受医石丸药所控制了,红叶姑娘用不着太过费心,大限将近,已是人力难及……”
“要是花姐姐听到您这番话,肯定又要发愁了……”她略责备的看了南宫贤一眼,“您就放心吧,也不看看我是谁,我可是鬼医族传人,哪能让您这么快就去死?”
南宫贤一听就乐了,“听红叶姑娘这番话,老头子我是不用死了?”
她摇头,“那倒不是,就是能死慢点儿……”
“死慢点儿?”南宫贤听得一愣,随即大笑起来。他天天被闷在这天机楼里,平时又没什么说话的人,真难得见着这么个有趣又直爽的姑娘。
红叶被这老头儿笑得直皱眉,她刚才是干了什么好好笑的事了,让他这般好笑?不过看他笑得这般中气十足,估计暂时是不会死了……
从内阁岀来,她跟着不说话的侍女又往楼下走。这天机楼当真就像天机不可泄露一样,到处都是机关暗道,她每回来去都得靠人领进领岀。
而让她觉得奇怪的还不止这些,关键是楼里除了花姐姐和楼主之外,侍女和仆人都是又聋又哑的,安静得近乎诡异。
她不知道,这些聋哑之人究竟是因为什么才变得又聋又哑,但答案只有两种,一种是天生的,另一种,便是人为的了……
“红叶?”
她随着侍女走到了玄机阁,就听有人在唤她。
她奇怪的一抬眼,却看见迎面而来的沈玉,花令语也在他的身边,顿时有些愣住了,“你怎么在这里?”
沈玉笑意不明的看着她,“你都能在这里,我为什么就不能?”
她瞪他一眼,随即上前去扯了扯花令语的衣袖,悄声道:“花姐姐你小心点,他不是个好人。”
“你说清楚,我怎么就不是好人了?”沈玉听见她的话,有些不乐意了。
红叶哼了一声,“反正就不是好人。”
“无礼取闹,你才不像好人……”他别过眼不看她,现在的姑娘脾气怎么都这么怪。
花令语意外的看了红叶和自家少主一眼,没想到这两个人早就认识了。
“少主,红叶姑娘是楼主请来的贵客,不得无礼。”花令语提醒道。
“是是是……尊贵的红叶姑娘,在下这厢有礼了……”他持扇作揖,施了个大大的礼。
“什么?”红叶惊讶得差点没跳起来,“就他?他居然……是你们的少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