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1 / 1)

<>俩人慌慌张张的刚跑下楼来,工会的秦干事骑着自行车过来了,看到他们准备上摩托车连忙喊道:“小海,我正要找你。”

“什么事?”宫海涛问道,

“刘方国的追悼会是我们工会负责办,我刚才到他家找照片做遗相,他这十几年都没照过相!太早以前的也没有合适的,听说你们上午给他拍过,相片呢?”秦干事一边扎好自行车一边说道,

“在小简的相机里,跟我们一起去拿了到城里洗出来。”宫海涛说完坐到摩托车后座上把挎斗让给秦干事,三个人很快来到3号楼,宫海涛上去王工家敲门。

“谁呀!”阿薇在里面问,

“阿薇是我”

门开了,阿薇眼睛红肿,头发散着!疲惫、憔悴的模样看的宫海涛揪心!

“进来坐呀!”阿薇低声说道,

“不坐了!我要赶紧把上午拍的拿去城里洗出来!”

“干嘛这么急?”

“事故调查组要,可以帮助刘站长申报烈士!”

阿薇马上拿过来相机,取出胶卷给他。宫海涛不放心的又转回身对准备关门的阿薇嘱咐:“别想太多了了!好好睡一觉,晚上再来看你!”

“嗯!”

吴强开着摩托车一路疾驶来到县城最大的照相馆门口停住。“老秦来啦!快请坐!”照相馆的老板迎了出来,边掏烟边热情的打招呼!

“不用客气,你赶快帮我把这卷洗出来!里面有一张还要放大做遗像用。”秦干事说完把胶卷递给老板,

“哪天要?”

“今天就要!”吴强抢着说道,

“这么急呀!我这要洗的相片太多了,排不过来呀!”老板为难的说道,

“老板,帮帮忙!这是烈士的遗像,开追悼会用的。不急我们也不会开着警车来!”宫海涛指着门外的摩托车说道,

“哦烈士呀!那我现在就洗你们的,不过也要等几个小时呀!”老板想了想说道,

“谢谢了!我们等!”秦干事拍拍老板的肩头谢道!

三个人坐在店里的沙发上等了三个小时,把相片全部洗了出来,宫海涛还要老板多洗了一套。吴强看着放大的遗像感叹说:“小丫头把老刘的表情拍的真好!可惜成了遗像!”

吃完晚饭,宫海涛带着相片和底片来到王工家。一家人正在聊天,宫海涛进去坐下来后看到阿薇的神色要好一些!就问:“阿薇,心情好些了吧!”阿薇点点头没说话,王工说道:“小宫呀,你来的正好!我们刚才在聊这草帽的事,阿薇想留下来作纪念!你的意见呢?”

“我想先听听阿薇的想法。”

“小海,你是最清楚这顶草帽的来历!如果不出这件事情,我根本不会在意到刘站长这个人!因为他的样子在茫茫人海里实在是太平凡!太普通了!普通到有点卑微!他给我的第一印象,就是一个有点木讷和固执的善良老人。可是没有想到是就是这么卑微的人却做出了惊天动地的义举!强烈的震撼了我!以前看过类似的报道,总以为是夸大的宣传,今天亲身经历了才知道到奉献和牺牲真实存在着!我今天整个下午都在思考生命的意义到底是什么?虽然还没有答案,但是刘站长的事情给了我教育和启发!可我没有办法做点什么来感谢他,所以才想保留这顶草帽,时刻警醒自己!”阿薇深情的诉说着自己内心深处的想法,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其实你已经为他做了非常重要的事情!我想他如果泉下有知肯定会感谢你的!”宫海涛说完把相片拿出来给阿薇,趁大家看相片的过程他把吴强说的事情重复了一遍!

“阿薇呀!你拍的这些照片确实能够证明老刘不是殉职而是牺牲!这对于他家人来说是很大的帮助啊!”王工肯定道,

“今天我们几个人都非常感谢和佩服你!”宫海涛接着说道,

“我有什么好佩服的?就是拍了几张相而已!那你对它的意见是?”阿薇有些害羞的指着草帽问道,

“我建议还是物归原主的好!”宫海涛想了想说道,

“你看,我也是这样说吧!”王云插了一句,

“你也认为这是死人的遗物不吉利吗?”阿薇有些失望的问道,

“不是!你不了解刘站长家的情况,他们家实在是太穷了!我估计刘站长能留给他孩子的遗物不多,所以这顶草帽对于他的家人来说应该比你的意义更大!”宫海涛的解释获得夏医生的赞许!她接着说道:“小宫那就麻烦你帮忙把草帽还回去吧!”

“小海你带我去,我想看看他的家人,把这些照片送给他们!”阿薇说道,

“你不是要和我们一起去医院看小张的吗?”夏医生提醒她,

“你们去吧,我明天白天再去看他!”阿薇说道,

阿薇特地换了一条白色的连衣裙,戴了墨镜遮住还有些红肿的眼睛,出门跟宫海涛去北坡刘站长家。拐进去北坡的小路后阿薇就走的小心翼翼!时刻要注意脚下才能避开路上的牛粪鸡屎,路边人家的看门狗凶恶的狂吠,吓的她紧紧抱住宫海涛的胳膊!在迷宫一样的道子里拐了几次后才走到。低矮、破旧的平房前面堆满了树枝和松毛,门口坐了很多检验科和其它单位来帮忙的人,宫海涛他们走过去的时候听到吴副书记和其他几个领导在商量,不行就派个面包车,去陕西他老家把亲属接过来!

进了屋,阿薇马上联想到“家徒四壁”这个词!小小的客厅里除了一个平时吃饭用的旧四方桌,和一张放着黑白电视机的小柜子外就没有其它家具了!环顾一周,最显眼的倒是贴在墙上的好多张“三好学生”的奖状!摆在四方桌上崭新的彩色遗像与昏暗、破旧的环境格格不入!屋里除了工会拿来的一台收录机在反复播放哀乐外没人说话,气氛特别沉闷压抑!阿薇跟着宫海涛给刘站长的遗像上了三支香,鞠躬三次!刘站长的女儿和儿子从凳子上站起来也给他们回鞠了一躬!“杏花,你妈妈呢?”宫海涛问道,

“小海哥,我妈又哭晕过去了,医生在给她打针呢?”刘站长的儿子抢着回答,阿薇顺着他指是方向看到里屋里有白大褂的身影。

“杏花、铁娃,这顶草帽是你爸爸的,今天早上去靶场路上他借给这个姐姐戴了,现在还给你们。”宫海涛说完把挎在肩头的草帽递给杏花,这时在屋里帮忙的试验站小李过来说:“你爸爸这张相就是这个姐姐上午照的!”

“谢谢了!”杏花边说边要给阿薇鞠躬,阿薇急忙拉住她,从包里取出相片说:“别的忙我也帮不了!这都是上午在靶场拍的,我把里面有你爸爸的相片都选出来了,你们留着做个纪念吧!”然后她对宫海涛说:“我们走吧!”

“铁娃,以后想踢球就来找我!”宫海涛摸着铁娃的头说完就和阿薇从屋里走了出来。陆陆续续的不少厂里人往这边走来,宫海涛带着阿薇边往回走边不断的和熟人点头打招呼!

“这么多人来,看来刘站长人缘还不错呀!”阿薇说道,

“他不擅长交际!没什么朋友,大家过来,我想主要还是出于同情和感动吧!”

“来之前听你们形容他家穷,但是刚才看到的还是超出了我的预想!”

“你看到的还只是表面,不知道你注意到没有,他们那一排房子就他家门口堆满了树枝和松毛,你知道是为什么吗?”宫海涛边走边问,

“为什么?”

“因为只有他家用不起煤气和蜂窝煤,要到山上捡柴烧!还有以前凭票买东西的时代他家的肉票都给我们家用了!”

“你们军工厂的福利待遇不是一直都不错吗!怎么他们家会这样差呢?”阿薇不解的问道,

“刘站长的老婆是他当兵时在老家找的,是农村户口。他转业到我们厂,她老婆就只能在厂里做临时工,后来他老婆好像得了心肌炎就不能做了,这么多年全家人就靠他一个人的工资,老婆看病吃药又不能报销,你说能不穷吗?”

“那以后他们家的生活怎么过呀!”

“只会比现在还要差!不过我们厂里对这样的家庭历来都比较照顾,我有个同学上小学时他爸爸就病逝了!妈妈改嫁和人跑了,把他和妹妹丢给他一个字都不认识的奶奶,祖孙三人完全靠厂里救济和邻居、老乡照顾过来的!刘站长家要好些,即使不算烈士起码也是因公殉职,国家有政策要把子女抚养到18岁的,要是烈士就会更有保障些!”宫海涛安慰道,

“是的,我感觉你们厂里的人情味比较浓!”

“所以换个角度说,我们这些厂子弟对工厂的依赖与生俱来,都是窝里横!闯不出去的。”宫海涛的自嘲让阿薇笑了一下!

“今天终于又看到你的笑容了!你知道大家为什么都喜欢你吗?就是因为你性格活泼开朗!”宫海涛高兴的说道,

“遇到这样的事情我要是还能笑的出来,岂不是太没心没肺了!你不也掉眼泪了吗?我哭的样子是不是非常丑啊?”阿薇问道,

“丑到是不丑!就是哭的让人看了心疼!”

“真的!你也心疼了?”阿薇马上追问!

“真的!你要答应我,再不要为这件事情哭了!好吗?”宫海涛停下脚步,看着她郑重地恳求道!

“嗯!”阿薇心里非常甜蜜!不好意思直视他的眼睛低头答应,

快走到3号楼时,阿薇说不想这么早回去,要宫海涛再陪他走走。宫海涛不敢带她到人多的地方去,大家肯定都还在议论刘站长的事,还是带她来到没什么人的学校。俩人走累了便在花坛边上坐了下来。

“小海,我感觉今天特别累!你呢?”

“也一样!这是受到外界强烈刺激而令到人体精神高度紧张、亢奋再恢复平静后的自然生理反应,个别严重的需要看心理医生才能好!”宫海涛又接着说:“都怪我,当初不把你拉到创作组里,你就不会遇到这些事情!”

“这怎么会怪你呢?就算是不遇到今天的事,我也不可能一直在学校里当学生永远不长大吧?早晚都是要步入社会的!”

“你误解了!我意思是你本来是来度假猎奇的一个过客,我却把你深深地扯进了我们的生活,让你和我们一起喜怒哀乐!”

“有什么不好吗?这正是我想要的呀!”

“可你终究不属于这里,你和我们位于不同的纬度,现在这种短暂的邂逅体验在你回到你的纬度后会模糊淡忘的!”宫海涛不知不觉的说出了内心的真实想法,聪明的阿薇感觉到后马上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追问:“怎么听你的意思好像有点舍不得我回去的味道呀?”

“女孩子矜持点!哪有你这样自作多情的!”宫海涛耍赖起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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