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色还未完全黯淡下来,郑狗儿便乘舟离去,正如他所说,整个橘子洲不仅没有一个飞花秘谍,就连普通的游客都被驱逐了干净,偌大的橘子洲上就只剩下徐良和高白两人,多少显得有些空旷寂寥。
在他离开之前,只给徐良留下了一句话,“出了北疆,不管你在哪,红泥烧我都管够。”
“总有一天我练成了剑神,要把这个王八蛋也打成猪头!”望着逐渐消失的郑狗儿,高白恨恨地挥动着胳膊,只是肩上顶了一颗肿如猪头的脑袋,让人看了说不出的滑稽。
当时他指着郑狗儿的鼻子骂完,以为捡了个软柿子拿捏,心里正在得意的时候,郑狗儿随手把扶乩扔到一边,一言不发走到高白身边,然后赤手空拳就是一顿暴打,可谓拳拳到肉,揍的高白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只得抱头鼠窜。
“嗯,你的剑术再练个五六七八年,应该就能赶得上现在的郑狗儿了,”徐良哈哈大笑,这货哪里知道郑狗儿的脾气?他郑狗儿的身世和徐良相仿,从小都是孤儿,打架斗殴这种事情早就是家常便饭,只是他们一个自幼被宏烈收养,一个被大周皇室收养。
命运自然也是天差地别。
“五六七八年就五六七八年,反正只要人不死,就一定有报仇的机会!此仇不报,我的剑意就一天不能圆满!”高白抖了抖破烂的棉袄,努力做出一副江湖高人的模样。
徐良看白痴一样看着这货,他的剑意才刚刚生出萌芽,连登堂入室都还没达到,就敢在这大放厥词,“那你可要注意了,毕竟飞花秘谍号称无孔不入,要是这话再传到郑狗儿的耳朵里,我不敢保证你会不会还没练成剑神,就再被他打成猪头。”
高白这才想起,郑狗儿可是飞花秘谍的西北总长,手下的谍子密探岂能少了?急忙转头贼眉鼠眼的四处观望,“你说那家伙靠谱吗?这岛上应该没有谍子了吧?”
“这我可吃不准,你还是好自为之吧!”徐良忍住笑意,顺着码头走了一盏茶的功夫,就看见在河边有一栋竹制的小屋,有缕缕酒香随风飘来。
二人走进屋中,发现屋子虽然不大,但布置的也是精巧别致,堂前开了一扇窗户,正好能看见屋外蜿蜒东去的湘江,案榻上整齐地摆放着一青一灰两套干净衣服和一柄长枪,微微燃烧的火炉上还温了一壶酒水,单凭酒香就能分辨,正是劣酒红泥。
“别以为用这点小恩小惠就能打动我,”高白顺手拿起一块点心,看都没看就丢进了嘴巴,“我可是要注定成为剑神的男人。”
“今天郑狗儿揍你一顿,其实也是好事,”徐良默默倒了碗红泥烧,烧酒入喉驱散了不少大战后的疲倦,整个人身上逐渐恢复了些许温度,“按照他的脾气,想必从今往后至少在西北这一亩三分地上,你再也不用担心被人追杀了。”
高白抬起头,愣愣的看着徐良半天没有说话,然后拿起灰色衣服走出门外,“我去换身衣裳,实在穿够了这件破烂棉袄。”
徐良轻轻点头放下了酒碗,这才注意到郑狗儿留下的这柄长枪,只见其枪身通体黝黑,枪尖寒光隐现,徐良伸手想要将其拿起,没想到此枪入手后竟无寒意,反而稍稍有些温热,他单手将其举至眼前,只见枪身上刻着两个古意盎然的小篆,承平。
枪名承平,通体玄铁精炼,枪锋以极冰淬火,重七十八斤,列天下名枪第三。
“承平定远,没想到你小子还记得当年的话,”徐良目光游离至窗外,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只听见江风呼啸惊涛拍岸,嘴巴含糊不清的捣鼓着,“看来还是怕输给我,这才藏着掖着的......”
当初尚且年少的徐良曾对郑狗儿抱怨,大周的制式长枪太过脆弱,根本经不起他的折腾,放眼天下所有的名枪,也就只有承平能配得上他......原本只是少年同伴间的夸夸其谈,没想到郑狗儿却放在了心上,五年之后还真给他寻来了这天下第三的名枪。
其风微凉,其夜如水,其江东去不返。
徐良和高白两人在橘子洲逗留了一天一夜后,这才继续启程,期间难得没有人来打扰,两人观尽橘子洲湘江东去的豪迈景象,只是他们登岛时间略晚了些,没有尝到入口后甜香四溢的蜜橘,这让高白遗憾了好长一阵子。
出了橘子洲,往东再行六百里景色豁然开朗,原本的崇山峻岭逐渐变得开阔,人的视野内也再无阻碍,放眼望去几近一马平川,等过了湖州边境的孤坨镇,便算正式踏入了中原大地。
随着徐良战胜郑狗儿的消息不胫而走,两人遭受的刺杀也开始疯狂起来,先是在湖州山岭中遭遇三十多个碟子的正面阻截,其中还有一个燃血境的高手,此战高白负伤六处,徐良手持承平大发神威,连斩包括燃血境高手在内的二十六人。
在浏阳河与湘江交汇处,飞花秘谍出动精锐五人,其中三名燃血境高手,化妆为临河船夫,被徐良识破后双方展开血战,徐良与高白且战且退,两人联手斩杀四人,仅剩一名燃血境武夫逃脱。
“高白,你小子既然已经知道我的身份,应该也知道我此去京城的目的,你真不怕丢了小命?”于山丘之上眺望,孤坨镇已经就在眼下,徐良笑着看了看高白。
不得不说高白这厮虽然为人油滑,但剑道天赋却是他生平仅见的,就算当年在人才济济的天驱大营里,都未曾见过以伐骨境界领悟剑意的武夫,这几日面对强敌,虽然高白因为修为不济多次受伤,可他剑法精进的速度就连徐良都啧啧称奇。
“早就跟你说过,我高白可以欠人钱,欠人饭,唯独不欠人性命,”高白撇了撇嘴,摆了个自认为高大威猛的姿势,“我可是注定要成为剑神的人,岂可言而无信?”
“那高大侠,我们接下来就准备拼命吧,”徐良已是习惯这货的脸皮,冲着他身后的山林高声说道,“高人既然来了,何必畏畏缩缩?出来打上一架岂不痛快?”
“哈哈,老夫久不出江湖,没想到今日在此听到这般竖子狂言,”原本清净的山野忽然响起震耳欲聋的笑声,随即一个普普通通的老头从山林中踱步走出,“你们到此的速度,比老夫之前预想的要快了几分,想来也是有些本事的,倒不枉老头子走这一遭。”
“这个老头修为比我高深的多,我去拖住他,”徐良提枪从高白身边走过,以细不可闻的声音说道,“记住,你出手的机会只有一次,若一击不中,你我二人恐怕就都要交代在这里了。”
高白点点头,经过这些时日不断的厮杀,不仅他的伐骨境界被打磨的极其圆润,隐约间感应到燃血境距离他也只是一线之隔了,他和徐良之间也产生了相当的默契。
此时他的右手放于腰间,整个人的精气神渐渐汇聚,以他的修为,那一剑只能递出一次,要刺出那一剑,他必须把自己调整到最佳状态。
“你们俩一起上吧,免得说我老头子欺负人,”老头抚了抚胡须,面容和蔼可亲,“记得杀你们的人叫苗陆云!”
老头子这话让徐良和高白顿时心头一震,气机流转稍稍凝滞了半分,苗陆云在江湖上可是成名极早,横练的摧碑手号称可捏金为粉。只是这人性情古怪,时常一言不合就杀人全家,老弱妇孺皆不放过,曾经闯入雍州想要偷盗天驱虎符,被宏烈以指为抢打成重伤,从此就没了音讯。
谁也没想到这人竟然加入了飞花秘谍,今日在此截杀他们。
苗陆云此人看似面善实则心机颇深,虽然他的修为远远高出徐良,已经达到了燃血境界的巅峰,但还是以一句话就坏了两人心神,抢先出手而来,不得不说是老谋深算。
“老东西果然狡猾!”徐良怒骂一声,承平枪化作寒芒点出,连续三枪朝苗陆云的面门、咽喉和肩头刺去,苗陆云脸上笑意依旧和蔼,手掌化指为钩,将徐良的三枪轻松拨开,发出阵阵铿锵之声。
一击不中徐良也并未使出全部力道,承平回撤定远枪第二式递出,苗陆云右手随即而到,狠狠拍在承平枪杆上,通常都是以力压人的徐良,哪怕跟郑狗儿对战也是丝毫不落下风,但这一刻他便感到一股自己难以承受的巨力袭来。
接连向后退了十一步,还是以承平枪托抵住地面,这才堪堪站稳了身形。
“小子,你这定远枪可比宏烈差远了啊,还是乖乖引颈就戮吧,凭你这三脚猫功夫只能祸害天驱,”苗陆云面带嘲讽,“当年宏烈以指为枪,就那么随便一招便几乎毁了我全身经脉,没想到堂堂定远枪到你这里,怕是连条鸡都宰不了吧?”
“你这老家伙废话倒是不少,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也不是才区区燃血境巅峰?连圆满都谈不上,亏你还好意思说到宏烈?”比嘴上功夫徐良可是从没怕过谁,自然不会再次被苗陆云坏了心境,“你这老废物不在飞花里养老,愣要跑出来找死,小爷岂能不成全了你?”
听到徐良这番话,苗陆云仰天狂笑,“当年老夫要不是被你师傅一指重创,岂会沦落为飞花的走狗?一身修为岂会停滞不前?今天老夫就是要来杀你,报当年一指之仇!”
山林之间,杀意盎然,飞鸟走兽纷纷逃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