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这么说,李云月也放心了些许,安七墨他们和程万里对战这么久,甚至付出了石河村的所有房子,如果没能重伤程万里,不免让人悲伤。
“据说他们来了救援,和你们交锋了吗?”李云月又问。
“交锋了,来的人比程万里的人要多一些,我和马将军联手,对付他们还是绰绰有余的,这次夷州不可能再失守。”
安七墨的语气很坚定,仿佛已经下定某种决心,李云月伸手抱住他,知道他这是打算拼命。
哪怕付出性命,也一定要护住夷州。
“七墨,这里是大齐境内,我们在夷州生活了也已经三四年时间,对夷州地形的了解,是燕国将士比不上的,我们肯定能够战胜他们,不要着急,慢慢来。”
安七墨单膝跪在地上,也拥住她,“这次能够重伤程万里,还多亏了你。”
当时是李云月告诉他,不要担心程万里的人会踏入石河村,相反的,如果程万里的人不来,还得将他诱惑过来。
他们的人,早已经做好围攻的准备,那边程万里的人刚进入石河村,他就带着手下的人,将石河村围得水泄不通。
村子里有大火,外围有箭矢,这样一来,程万里就很难突出重围、逃出生天。
当时李云月还告诉他,就算程万里的人不放火,他也要让手下的人,想方设法放火。
最后程万里自己放火了,免去了他们好多事情,且因为大火,程万里的将士,死伤惨重,他那支军队,算是彻底完蛋。
他一直以为战争是男人的事情,他的娘子在别的地方很出色,在战争面前肯定也会害怕。
她也的确是害怕了,但在害怕之余,她却还能想出打败敌军的办法,委实让他震惊。
是她让他知道,一个人在面对战争时,的确会害怕,但这不足以成为掩盖一个人光芒的理由。
害怕是人的本能,光芒则是她的实力。
他和马业辉当时想的都是,将程万里赶到别处,再进行围杀,不破坏百姓们的一屋一舍。
和李云月的方式做对比,他和马业辉的想法,倒是显得妇人之仁了。
以一座村庄的屋舍,去换取一场战争的胜利,这种事情怎么看就怎么赚!
屋舍毁了,还可以重建。可是家园被夺了,就再也没有屋舍了。
李云月对此看得很明白。
还有当初马业辉愿意弃江州而守夷州,也有李云月的一份功劳,如果马业辉不弃江州,想必夷州现在也已经生灵涂炭。
战争,总要让人不停地做取舍。
两个人相拥许久,才松开彼此,这回安七墨愿意到李云月旁边,和她肩并肩坐着了。
她是他的娘子时,他因为思念,而愿意蹲在她的面前,长长久久地看着她。
可现在,他发现,她除了是自己的娘子,还是自己的知己,也是伙伴,还有一分是军师,和她并排坐着,反倒让他感觉和她更亲近些。
“接下来……你有没有什么具体的打算?”片刻后,李云月问道。
“具体作战计划,说起来很复杂,不过阿月,这次程万里被我们重伤之后,燕国的士气有些低落。即便现在燕国还有士兵在这边,想要重新夺取夷州,但不足为惧。”
安七墨补充:“我们要将燕国士兵彻底赶出夷州城,需要的不过是时间而已,没有多少生命危险。”
李云月靠在他的肩膀上,抱着他的手臂,柔声说:“我相信你。”
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李云月再度回想起和安七墨的拥抱,便是今日此时他们在这里的拥抱。
风是冷的,树叶已经快要掉光,风扬起尘土,拂进鼻翼之间,这个气味是完全不一样的,而他的身上是暖的。
她将记得此时相处的所有感觉,很久很久。
“我会在家里,好好照顾自己、照顾孩子,照顾我们的娘、还有弟弟。”她轻声说道。
这是一个允诺,允诺她会等他归来。
这样的话,他们已经对彼此说过许多次,却仿佛还是说不够似的,每次分别,都不知道下次再见是何月何日。
安七墨捧着她的脸,对上她的目光,“阿月,我会尽快回来,与你一起养育我们的孩子。”
“对了,孩子还没有名字呢,该取个什么样的名字好呢?你心里是否有想法?”李云月问。
“姓安,单名一个炽,你觉得如何?炽热的炽。他出生在战火连天的年头,尽管一切都被战争毁灭,我也希望他能够对生活满怀炽热的情感。”安七墨看着她的眼睛说道,他的目光像是穿过她,在看着别的远方。
在那个“远方”,有烧灭家园的大火、有妻离子散、有饿殍遍野……
这是人间悲剧,是战争带来的毁灭,他希望自己的儿子,即便面对灰烬,也能心怀炽热。
“安炽。”两个字,从李云月的唇中轻轻吐出,她连念了两遍,然后紧握住安七墨的手,“好,就叫安炽,夫君,这是个好名字。”
安七墨的目光,再次回到她的脸上,带着厚茧的手,抚摸她的脸颊……
黄昏、日光昏黄,从斑驳的缝隙里,洒了几缕光线进来,刚好落在他们两人身上。
在这里光线的照耀下,安七墨在李云月的唇上,印下自己的吻。
时间久久,天色越见黑了,两人才从角落里走出来,回到山洞中去,梁氏已经将晚饭准备好。
安七墨留下来,与家人一同用晚饭,但他吃得极快,梁氏他们还吃完,他便已经结束,站起来深深地看了眼自己的家人,便要转身离开。
李云月站起来,往前追了两步,安七墨倏然停下脚步,回身抬手抚着她的脸颊,眸子里满含不舍与深情。
之后,他对她弯起一抹笑,笑得很短暂,他便收回手,转身大步离开。
深怕自己速度慢了,会忍不住再次转身。
村民们都看着这一幕,知道他们夫妻分离不容易,也就谁也没有出声打扰。
李云月一直看着山洞出口,直到孩子啼哭,才将她的思绪拉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