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周大毛害怕着感激他丈母娘一样,陈池携许霜降回许家,顶着许家女婿的身份,和温和的老丈人推杯换盏,谈笑怡然,颇为相得,对丈母娘则略略发憷,尤为恭敬。
怎么说呢,现如今丈母娘待他,比待她亲闺女还要好。
他和许霜降先前回自己家时,丈母娘就已经挺好的了。这次他俩回来,丈母娘更好。
渔具店贴了红纸写的便条,家有喜事,歇业一周。丈母娘准备陪着小两口忙前忙后。中午的航班抵达,下午宣春花就拿出了户口本,收拢收拢陈池的证明材料,率着小两口去当地民政局。
“妈,我们自己去就行了。”许霜降不情愿,没见哪一对去登记还要妈妈跟着的。
“小陈不认识路。”
“我认识呀。”许霜降急道。在陈池刚来她家不受待见那阵,她早就偷偷摸摸带着陈池去踩过点了,民政局结婚登记受理窗口的工作时间段都已经打听清楚了。
“霜霜,让妈跟我们一块去吧。”陈池说道。
丈母娘就笑开了花,极赞许地瞧了新女婿一眼。
结果,丈母娘排队比他们还要积极。等他俩接过红本本,相视而笑,宣春花就在一边乐滋滋地耐心瞧着,过了片刻才上前道:“拿来我看看。”
她低头细细复核两本证上的名字和身份证号,确认无误后,合起来收到文件袋里,再将文件袋放到自己的大包包里,喜眉笑眼道:“走,跟妈妈再去几个地方。”。
陈池牵着许霜降,宣春花没和女儿走一边,而是陪在陈池那侧,一路絮叨:“妈妈和爸爸已经给你看了几套西装衬衫,你去挑挑,试试尺码。”
“妈,他有的。”许霜降隔着陈池,探出头去向宣春花说道,“我们回家吧。”
“你不要插话。”宣春花横了女儿一眼,对着陈池慈爱地笑,“小陈,下了飞机挺累的吧?路上又要顾行李,又要顾她。唉,时间紧,咱们买完就回家,你好好休息。”
“妈……”陈池欲要推辞。
“这是爸爸的心意,要的。”宣春花不容置疑道,旋即笑开,“霜霜爸爸呀,和我看衣服的时候说,以前我们进店,都奔着小姑娘的花衣服去,现在总算也有机会给男孩子选衣服了。他倒是想明天休假了,陪你一块去,明天事情多,再说你们两个男人办事,我不放心,我们今天就买好,回去你穿给爸爸看。”
许霜降朝陈池调皮地吐吐舌头。
陈池试衣服时,旁边营业员瞧着宣春花的架势,还道:“你儿子是个衣架子,穿哪身都好看。”
“女婿,女婿。”宣春花笑不合拢嘴。
宣春花在提前来上门贺喜的亲戚面前,对陈池也是爱重有加。
这些年家家几乎都是独生子女,儿女们结婚后,两家犹如并成一家。当地渐渐有了一些风俗上的变化,男方家的娶和女方家的嫁,规格上同样隆重。哪家的独生女儿要是嫁了人,亲戚们有些不称女婿,戏称儿子,大概是庆贺这家下一代凑成了儿女成双,家里有了杠杠的顶门梁的人。丈母娘和丈人们听了,都会笑嘻嘻地开心,公公婆婆们也不甚介意这偶尔的玩笑之语,反正就是两家并成一家好,就让亲家也讨个一时口彩去。
宣春花却十分注意,对着一众亲戚郑重明言,她家是嫁女,许霜降是要出门跟着陈池这个女婿的。她生怕陈池家和她家风俗不同,陈池听不惯这里的戏语,心里存下疑惑,以为她家偷偷占他便宜要招赘呢。
在场面上,宣春花一本正经让亲戚们明确,陈池是她许家女婿。私下里对陈池,宣春花确实当自家大儿子般看待了,就比如现在饭后张罗着给小两口吃西瓜,她直接一劈二,许霜降小一半,陈池大一半,都让他们挖着勺吃。
宣春花不准许霜降在家里撒着娇,吆喝着陈池,指使他干这干那。
许霜降在家里的地位急转直下。
“霜霜,你要记住,陈池上次来,是毛脚女婿,干多少活由你点拨,现在他是你丈夫,在我和你爸面前,你不能像个娇小姐一样命令他,懂吗?”
许霜降目瞪口呆:“妈,我才让他端了一个碗,我自己还捡了筷子呢。总不能饭桌都让我一个人收吧?”
“我的意思是,你以后千万不要变本加厉,到这程度就可以了。现在他是在自己家,用不着你指挥。”
宣春花的完美家庭理论一整套,婆家篇教给女儿后,现在抓紧时间要教娘家篇。许霜降总结下来,在娘家她还更不得劲了,她妈妈那意思,要她处处让着陈池,尊着陈池。
陈池十分感激丈母娘在许家酒席上领着他挨桌敬酒时那股春风满面的维护劲儿。
“这是表姨表姨父。”宣春花给陈池介绍亲戚。
“表姨表姨父好。”陈池立即叫道,抬手就给两位长辈倒酒。他按惯例喝了一口酒,对面那位豪爽的表姨父却仰脖把一杯酒喝见底了。
“哎呀呀,”宣春花喜笑逐开,一拍陈池的手背,“你看,姨父今天多高兴,一口就喝光了,陈池,再给姨父满上。”
陈池依言又给这位表姨父斟了一杯:“姨父,您请。”
“阿姐,我几年前上你家喝酒,霜霜还是个小女孩,这一眨眼,就结婚了,外甥女婿一表人才,和霜霜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呀。来来来,外甥女婿,我们再干一杯。”
“姨父,谢谢您。”陈池笑着一仰脖,把自己杯中的酒也喝尽了。
表姨父喜得连拍陈池的肩膀:“外甥女婿爽气。”
“妹夫,你慢慢喝。”宣春花抢道,“我再带我家陈池去认认其他叔叔伯伯们。今天亲戚多,照顾不周,咱们自家人都随意啊。”
走开三步,宣春花压低声音对伴在陈池身边的年轻人说道:“小嘉,你妹夫酒量浅,撑不住了,待会儿我们去那桌,阿姨婶婶多,里头两位叔叔也不喝酒,你给你妹夫换杯饮料,让他缓一缓,别吱声啊。”
“姨妈,我晓得。”曹嘉奕笑道,等陈池向亲戚敬酒时,他递上来的果然是杯清澈透明的雪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