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衣服穿好!”
“?”
黎落低头看了一眼:“不是说好了要——”示范给你看吗……
她半截话没说完。
叶离初咳得面红耳赤,手指紧紧地攥着她的衣襟,浑身没有力气还尽力给她拉的死死的:“你在别人面前——咳、咳咳咳也这样随随便便说脱就脱吗……”
黎落:……
槽——
他没抓稳,手指一滑,身子歪了一下,黎落下意识手扶在了他身侧,她一顿,随即有骨气地收了回来,怎么着她也是个有脾气的人:“你这话什么意思?”
叶离初缓了缓气,双眸含了一丝怒,就是这副虚弱的身子不太给力,再生气也奈何黎落不得的模样生生给他削减了几分震慑力。
他掩唇咳嗽着,气息不稳:“你我才见两面而已,就在我面前宽衣解带,你……咳咳……你……你是不是对所有的男人都这样……”
虽然归根结底是被他看了去,但是他现在的身份是楚篱,她怎么能……!
“咳咳……咳……咳咳咳……”
他恨恨地,眼含水光地,双目微红地,瞪着黎落,身子软绵绵的提不起一丝力气,只能偎着她似靠非靠地强撑着,手指已经不是抓着她的衣襟了,而是虚软无力地扶在她肩上。
闻言,黎落满头黑线,胸中顿时一万匹某种马奔腾而过。
这用词……
宽衣解带……
宽你妹啊!还有这副逮到自己媳妇红杏出墙的又怒又恼的语气是要闹哪样!
他的手支撑不住往下滑,黎落忿忿地把他滑下来的手重新搭在肩上,好让他坐得舒适点,她要被他气死了:“你用的都是些什么糟糕的形容词!”她单手拉开衣服:“我里面穿的多着呢好吗!我再脱两层也遮得严严实实的什么都看不见!”
天还不算暖和,她穿得厚,里头的衣服裹了一层又一层,她扯开外衣,腹部衣服上洇出来的一抹血色露了出来。
她往腹上瞥了一眼:“还有!”
她食指指着那抹血色,对他质问三连:“这药是不是你上的?”
叶离初缓了一下呼吸,尽量存着点力气:“是……”
“这伤是不是你包扎的?”
“……”他隐约猜到她要说什么了。
“是……”
”这衣服是不是你脱的?”
果然。
他别开眼睛,有点不大自然:“是……”
呵,男人!
黎落毫不留情地反问:“既然如此,该看的,不该看的,你不是都看过了?”
他耳朵微微有点红:“看过了……咳……咳咳……”
“呵,那你居然还说我随随便便?”黎落步步紧逼,没有一丝丝退让的痕迹。
不能退,这可关乎她的尊严!哪能就这样不明不白地“被随便”了?
再说,她本来就没想在他面前上演一出脱衣大戏,天这么冷,她找冻吗她!
倒是叶离初,本身受的伤就重,跟朵狂风暴雨中苦苦挣扎的花似的。
他攒着力气稍稍抬了下眸,看向她的小腹:“那时候的情况和现在不一样,那时候……”他说一句话都要喘几口气:“那时候”你……你受了伤……情况紧急,我不得已……”
而且,当时他哪里还记得自己的身份是楚篱,只知道她和他早已有了肌肤之亲,只知道她的伤口正血流不止,他便想也没想地解了她的衣服。
黎落不可置否:“是不太一样。”
叶离初情况不太好,她不能再和他磨蹭下去,扶着叶离初的身子向后靠好,她直接把自己的外衣脱下来随手一丢扔在地上,掀起眼皮,跟他言归正传:“但是,谁说我要全部脱掉了?”
地上积了一层薄薄的灰,衣服一砸弥漫起细小的尘雾,黎落用两根手指夹着衣服随意在地上翻了几个滚儿,再捞起来的时候,整件外衣灰一块儿黑一块儿的,脏得不成样子,若是补上几个补丁就跟街角流浪的乞丐没有两差了。
她拿着衣服一抖,转手一甩披在了身上,然后穿好,挑了一下眉看着叶离初:“怎么样?只看衣服是不是掉了几个档次?啊呸!”黎落赶紧改口:“是不是感觉落魄潦倒了许多?”
叶离初嗯了一声,虽然不知道她究竟要干什么,他还是强撑着渐渐疲倦的身子照实回答了:“是……”
“那就好,”黎落也很满意,搞定衣服,接下来便是脸和头发了。
她看了一眼脸色正逐渐发白的叶离初,加快了手上的速度。
身为一个合格的落魄人,装饰一定要摘,头发一定要乱,脸上一定要脏,眼神一定要无光,整个脑袋一定要灰成下了线的灰色头像。
上一撮灰尘,再上一捻角落里搞来的褐色的泥,最后再上一撮座翕上的青灰用来打底。
终于,不枉费了她曾经看了那么多“人生处处是惊喜,万物皆可化妆品”的变装大赏,诸如“食堂偶遇男神之一盘蛋炒饭变身精致女孩”“铁锅下的时尚女郎”等等此类的。
很快。
她抬头:“楚篱,我好了。”
叶离初失血过多,此刻便是靠也靠不住了,顺着背后神像的座翕瘫瘫软软地滑了下去。
“落儿……”苍白的双唇微动,他蜷了蜷手指,倒下去的最后一刻,脑海里想的是握住黎落的手。
黎落慌了,忙伸手接住他的身子。
他倒在她怀里,睫毛轻颤,呼吸微弱得有种即将消逝的飘渺感,他微声道:“你别去……”
他看了,也承认黎落装扮得很好,可是……
“咳……别去好不好……”
即便是这样,他依旧不想让她冒一丝丝的风险。
黎落看着他白得几乎透明的皮肤,有点气,有点恼,她眼眶也红了,想吼他,说出来的时候声音还是忍不住轻了下来:“你看我都画成这样了,肯定没事,你在这里乖乖的,我很快就回来了。”
她轻轻将他放躺下,食指点在他的唇上:“不许动,不许说话,我很快就回来。”
沉重的眼皮半阖,叶离初静静地望着她,目光留恋而哀伤。
死他倒是不怕,他也没想着活下来,他只是想在生命的最后有她陪罢了,既然她想走,无论出于何种想法,他答应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