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战兢兢地把头从被子里伸出来,枝丫倒映在窗户上,一方天地光影缭乱。
黎落掀开被子,弯腰穿上鞋,猫着步悄声悄息地摸到门口。
正欲开门,掌柜的那张诡异的笑脸倏忽浮现在脑海,还有那双浑浊怪异的目光,黎落惊得手一抖,拔掉的门栓差点砸脚上,得亏了她脚收的快。
这一收不要紧,体内下腹酸胀的感觉陡然冲击,愈发地清晰难忍,黎落臀上肌肉蓦地收缩,双腿不可抑制地打了个哆嗦。
她暗骂了声,强憋住底下汹涌澎湃的尿意。
卧了个大槽!什么时候不好,偏偏等到晚上!晚上!!
麻——
低骂戛然而止,跟听到了她心里话报复她似的,滚滚尿意犹如长江之水奔流不息在她底下猛地翻腾了一下。
黎落脸色微变,身体倏地僵直,好一会儿她才颤颤巍巍地把没骂的骂完。
蛋……
稍微缓了缓,黎落的手最终慢慢地扶上门框。
漫漫长夜,这么忍下去也不是个办法,黎落宽慰自己,怕什么,上个茅厕而已,不出客栈就不算出去,没有出去就碰不上那些乱七八糟的怪力神说,碰不上那些乱七八糟的怪力神说就意味着小命尚保,小命尚保就说明可以大大方方地上茅厕,就这样,完美!
自己给自己说道了这么一番,定下心神的黎落放心大胆地把门推开了。
屋外皓月当空,繁星点点,颇有“庭下如积水空明,水中藻荇交横”的意境,积聚在她心中的恐惧顿时一扫而空。
糟糕!
黎落屁股一紧。
提到水她更想上茅厕了,顾不上欣赏庭院里的月下美景黎落提步朝茅厕奔去。
客栈里果然全然寂静无声,一个个客房连束光都没有,好在月光流溢,看清脚下的路并不费力。
不消一会儿,黎落一身轻松地从里面出来。
这一路没有遇到什么危险,她人就飘了,慢慢悠悠地踱着步回去,边走边欣赏着剔透月色下院子里朦胧梦幻的景致。
做人啊,还是不能太飘。
正当黎落晃荡到院子中间的时候,皎皎月光下黑影一闪而过,如飞鹰疾驰,如离弦之箭。
黎落只觉颈上一麻,失去了知觉。
空中微风轻拂,却没能在积水空明的院子里泛起半点涟漪,庭院中仿佛什么也没出现过一样。
夜依旧是寂静的,一间间客房连束光都没有。
不知过了多久,恍若睡了一个世纪那么长,也许睡到了地老天荒,黎落迷迷糊糊地想。
闭着眼睛待思绪和所有的感知觉全部归位她才缓缓睁开了眼睛。
感官甫一开始重新运作,浓重的血腥气扑面而来,不给她任何反应以及反抗的机会霸道地钻进她的鼻腔,恶臭腥气的血的味道在肺腑里肆意横行横冲直撞,搅得黎落几欲干呕。
入眼是惨烈的红,红得黏腻,红得诡异凄厉。
那一池血水妖异而绮丽,池台边、墙壁上、地上鲜红干凝的泥土里,干涸与新鲜的血液层层交错,辨不清这血池究竟存在了多久。
单看那血迹,便是旧的血液还没消耗完,新鲜的血液又不断注入。
池边,地上,横七竖八地散落着数不清的森森白骨,一直蔓延到黎落脚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