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倪娅问出口,沈瑞星便在她前面开了口:“这是我家太太的意思,你现在暂时可以住在这里,屋里的东西你可以使用,但是不可以随意丢弃。”
说完就转身朝门口走去。
倪娅咬了下嘴唇,“这房子是我姐姐生前住的,为什么……”
她没直接说出后面的话,毕竟现在她是有求于他,说的太直白,如果惹怒了他,对自己没什么好处。
在社会上摸爬滚打的这些日子,让她明白了,如果没有倪家这个保护伞,她其实真的什么都不是。
倪畅天的女儿又怎样?
高静的女儿又如何?
那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现在的她什么都不是,她只是倪娅,是一个随时都有可能被人像碾死蚂蚁那样碾死得无声无息的人。
可这并不代表她就不会好好爱自己,一个人只有失去了所有,才懂得爱自己。
如今的她,很惜命,不再像以前那样,可笑地居然想着要去自杀。
沈瑞星停下来,没有转身,嗓音清冷疏离,“你不知道高静已经把这里卖掉了吗?”
说完,没有继续再说什么,推开门就离开了。
已经说得很清楚了,高静卖了这里,尔心心买了下来。
如今,这里又让她住。
倪娅紧紧抿着嘴唇,眼眶里有泪在一圈圈地打转。
没有人看到,可她依然仰着头看着天花板,努力不让眼泪掉出来。
姐姐,我很想你,如果你在就好了,即便是爸爸出事,家里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我也不会有家回不了,像个没有根的浮萍,整日在外面飘荡。
可情绪来了,终还是控制不住。
倪娅蹲在地上,趴在膝盖上嚎啕大哭,似乎是要将这长久以来的委屈和痛苦统统哭出来。
姐姐说,伤心的时候,哭出来,就不难么难过了。
所以,哭吧,把所有的眼泪都哭干,从今以后,她便无坚不摧。
沈瑞星离开后,到楼下给殷安生打电话,告诉他已经安排好。
尔尔就在旁边,耳尖地听到电话里提起倪娅,就伸长脖子凑过去要去听。
殷安生索性将手机放在她耳边,就听到沈瑞星说:“先生,已经按照您的吩咐给倪娅搬了家。”
“你们把倪娅安排在哪儿了?”尔尔问。
既是问沈瑞星,也是问殷安生。
沈瑞星愣了片刻,没想到刚才接电话的还是先生,转眼就变了人。
他没回答,殷安生却已经将电话又拿了回去,“我知道了,你先回来吧。”
收了手机,看着身边的人,小脸气鼓鼓的,可爱极了。
他一边用手捏着她最近吃得肉呼呼的脸,一边说:“不知道怀孕的时候不能乱发脾气吗?宝宝容易受你的影响。”
尔尔打开他的手,“你还没回答我,你到底把倪娅安排到哪儿了?”
“你之前的公寓。”
“那个地方?”尔尔皱起眉,她出事后去过那里,但是门锁的密码给改了,没能进去,后来事情又接二连三地发生,她也就没有再回去过,说起来,那里还有好多她的东西呢。
“殷安生,那房子是我的,你不经过我同意怎么就让倪娅住进去了?”
“谁说那房子是你的?它现在的所有权归我。”
“你开什么玩笑?别说我们没结婚,就是领了证,那也是我的婚前财产!”
“你想得美!”殷安生在她的唇角啄了啄,这才不紧不慢地说,“你爸出事后没多久,高静就把那房子卖了,我让人买了下来,里面的东西应该没有动过。”
“高静把我的房子卖了?!”
尔尔眉心拧成一团,突然在床上拍了一巴掌,愤愤然,“那也就是说我出事后第二天我回公寓进不去,密码被改,就是高静改的了?这个老巫婆!那时候就已经存了坏心眼!”
“你出事后回过公寓?密码锁被改了?”
“可不是!手里没钱,所以就打算回家拿点钱,谁知道回去后发现门锁打不开!该死的老巫婆,我的车祸绝对跟她脱不了干系!”
“你的车祸跟高静有关?”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尔尔翻了个白眼,“没听出来我是随口一说嘛!不过或许还真被我猜中了!以前的时候高静对我的好,应该都是装出来的,她能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能下毒手,我一个跟她没有任何关系的养女,她能那么好心对我?一定是看中了我家的财产!”
以前的时候,她一直想得很单纯,虽不能说视金钱如粪土,但也从来没有把金钱看在眼里,所以也天真地以为,别人也跟她一样。
可是这最近两年发生的事,彻底的改变了她的观点。
将她变得圆滑又世故,变成了她曾讨厌的模样。
可生活就是这样,不是吗?
“殷安生,你说,我爸爸还能不能醒过来?”
“肯定可以的。”殷安生说,但明显的有些心不在焉,可尔尔没有留意。
她这会儿的思绪天马行空一般,突然又说:“殷安生,你让人把公寓里的东西给我弄出来吧,好歹也是一种回忆。”
“我让倪娅搬出来。”
“搬出来做什么?我以后也不可能再住那里了,就把东西弄出来就行。”
“好。”
殷安生又给沈瑞星打电话,让他把公寓的东西收拾一下,全部搬到他的别墅里。
倪娅哭够了,收了眼泪,正在公寓里一点点看着抚摸着,仿佛这样姐姐就在身边。
门铃响起。
她走到门口看了看监控屏,是沈瑞星,身后跟着好几个人。
“你,你还有事吗?”她打开门,心里直犯嘀咕,不会是又改变主意了,把她赶走吧?
沈瑞星从口袋里将钥匙掏出来放在玄关的柜子上,“钥匙。”
“哦,谢谢。”
她刚将钥匙拿在手里看了一眼,打算关门,沈瑞星却已经跨进了屋子。
倪娅抿了抿嘴唇,“是不是又不让我住在这里了?”
“收拾一下东西你再住。”
“你,你们要把姐姐的东西都搬走吗?为什么?是尔心心要的吗?她要这些东西做什么?这些东西又不值钱,她怎么会看得上?留给我好不好?这些全都是我姐姐的东西。”
倪娅说着,眼泪又出来了。
沈瑞星其实也挺纳闷,心想,先生需要这些东西做什么?还让搬到他的别墅。
倪娅哭着一遍遍地哀求着,吵得沈瑞星心烦意乱的,又到门外给殷安生打电话。
殷安生闻言,叹了口气,看向床上的人。
尔尔皱皱鼻子,放下手里的蛋糕,“怎么了嘛?人家就吃一个都不行。”
“你吃你的,我想说,倪娅哭着不让把那些东西搬走,你做个决定。”
尔尔抿唇,好歹那小窝里还有属于自己的**,比如日记本什么的这些私密的东西是不可以让别人看的。
“殷安生你带我过去一趟行不行?我拿点东西。”
殷安生捂着听筒,“你现在哪儿也不能去。”
“可是……那里面有我好多私人的物品。”
“有什么,我去给你拿过来。”
“不要你拿,我自己去。”
“尔尔,你不能胡闹,你忘了医生怎么说的吗?”
尔尔抿嘴不语,可是那些东西真的不想让别人看到,从小到大,她所有的小秘密都锁在那几本日记本里,那是她不愿意也不会跟任何人分享的秘密,那只是属于她一个人的秘密。
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开始一颗接连一颗地向下掉。
殷安生无奈叹气,拿她没办法。
跟沈瑞星说了几句就挂了电话,给她擦完眼泪说:“我让倪娅过几天再搬进去,等你可以出院了,去拿了东西,我再让她住,这总行了吧?不许再哭了,你说你总是动不动就掉眼泪,将来我儿子生出来是个爱哭鼻子的家伙可怎么办?”
“哭鼻子怎么了?哭鼻子也是你儿子!你要是不喜欢他,我就带着他离开不要你!”
“我怎么会不喜欢他,只要是你生的,就算是女儿,我也喜欢。”
“殷安生,你重男轻女!”
“我没有,儿子女儿我都喜欢。”
“你就有!你刚才的话明明就是不喜欢女儿!殷安生没想到你居然是个重男轻女的人!”
殷安生头疼,这个问题,永远都是他的错。
他清楚地记得一个月前,类似的问题,当时她说他重女轻男不喜欢儿子,跟他闹,三天没理他。
他因此而长了记性,那件事让他记住她是喜欢儿子的,可今天呢?
似乎不管这个问题的焦点是女儿还是儿子,他都错。
这女人无理取闹起来,真是让人没有办法。
尔尔越哭越凶,还将殷安生从床上推了下去,让他出去,不想看到他。
殷安生知道多说无益,就只好离开。
到外面正好隋吾过来,皱了皱眉,“殷安生——”
还没开口,殷安生就知道他想说什么,立刻打断他,“你进去问问她,为何现在又开始喜欢女儿不喜欢儿子了。”
隋吾怔忪半秒钟,随即嘴角抽了两下,转身就走,也不进病房了。
一个月前的事,他可是清清楚楚地知道的,对自己的妹妹怀孕后无理取闹的本事,他可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所以,他才不会没事给自己找事,一会儿搞不好,他也惹着她了三天不搭理他。
殷安生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你干什么去?你进去劝劝她,你知道她哭起来没完没了。”
“自己的女人自己哄!”
隋吾甩开手,扬长而去。
殷安生气得直瞪眼,转身站在病房门口朝里看。
尔尔已经不哭了,正在打电话。
他松了口气,今天还算乖,没有闹得太过火。
可是刚推开门走进去,却听到了最不想听到的三个字!
“宁沐风,我回云寒市了,你忙不忙?什么时候一起吃饭吧!你请我!”
殷安生脸色铁青,他是养不起她一日十餐还是没宁沐风长得英俊潇洒?
她居然打电话不要脸地让别的男人请她吃饭!
是可忍孰不可忍!
殷安生大步走上前,在大手眼瞅着就要夺到手机的时候,尔尔胳膊一抬,躲开了!
她瞪着眼睛,另一只手指着他,用愤怒的眼神对他进行无声的警告。
然后继续对着手机讲道:“那好,等你出差回来了给我打电话。”
收了手机,她拎起身后的枕头就砸在了殷安生的脸上!
“你出去,我不想看到你,你听到没有!出去!”
殷安生站着没动,脸色不好。
他可以让她闹,怎么闹就行,但是别触及他的底线。
他的底线便是宁沐风。
“尔尔,胡闹也要有个度。”他的声音并不冷,但是没有温度。
尔尔不以为然,“我跟你是什么关系?我想跟谁吃饭是我的自由,你管不着!”
说完,也不跟他吵闹,拉起被子蒙着头,翻身躺下睡了。
殷安生气得脖子上的青筋都凸了起来,五脏六腑都感觉要爆炸。
他转身冷着脸离开,到外面拼命地抽着烟。
小东西,每次拿捏他的软肋拿捏得特别的准,打蛇打七寸,她倒是半点也不错!
气死他了!
真的担心,他最后不是被工作累死的,而是被他给气死的!
郁闷的男人正对着一棵桂花树吞云吐雾,身后有温柔的声音响起。
“安生?”
殷安生这会儿心里特烦,谁都不想搭理,站着没动,连吭一声都没有。
“安生,你怎么了?”温柔的声音又起,那人上前两步,来到他的跟前。
殷安生眼皮都没抬,不屑一顾。
可是,梁琪落却不自知,继续用温柔得都能滴出水的声音问:“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你怎么在医院里?生病了?”
殷安生终于忍无可忍,用力地将手中的烟扔在地上,双目森寒,冷冷地看向梁琪落。
梁琪落下意识朝后退了两步,静了下神说:“安生,你怎么了?你——”
“一起吃个饭吧!”殷安生突然说。
“……”
梁琪落像是傻掉了一般,觉得自己肯定是听错了,他,他刚才说一起吃个饭?
是真的吗?
下一秒,激动已经染上眉梢,她动了动嘴唇问:“安生你——”
“去不去?”殷安生不耐烦地问,同时朝楼上的病房扫了一眼。
梁琪落点头如捣蒜,“去!”
两人并肩朝大门口走去,他们的身后不远处,隋吾将这一幕收入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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